第30章
凡人界。
數十道秘寶, 同時發出一道聲音:“吾兒,逃!”
那些正道才驚覺仙界出事了!
魔族能提前收到消息,是因為此次進攻本來就是魔界主導, 這是一套連環計。
先是在上一次仙魔大戰裏将女娲宮主打傷,然後佯裝失敗,退回魔界。等仙界放下戒備, 就一舉攻破整個仙界。
仙界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天梯入口,從四面八方而來的聲音, 都在說着:“吾兒,逃!”
王玄之:“是父皇的聲音, 天宮到底出了什麽事?”
魔修早已将他團團圍住:“有空擔心你爹,不如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和你身邊這個小美人。”
王玄之在下界之前, 只有金丹境。按照他的年紀, 換算成人類,也不過才十七八歲。這個年紀就能有結丹修為, 足夠傲視整個下界。
然而。
事實是,他貴為天帝之子,一出生就是金丹境。由于厭惡修煉, 從來不曾認真的提升過修為, 原本的打算是,在下界的這百年, 把修為磨到元嬰期就是, 只是為了能通過飛升之門。
如今的王玄之, 仍舊只有金丹境。
哪怕陣法天賦再是卓絕, 在絕對的硬實力差距之下,也翻不出什麽浪花來,那些活了近千年的元嬰老怪的威壓, 将他牢牢鎖定。
他雙手瘋狂結陣。
生平第一次,王玄之恨自己往日裏吊兒郎當,從來沒把修煉當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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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就像看笑話一樣:“有點意思啊,沒見過這種陣修。”只是輕輕松松的一拳,就擊潰了那些陣法。
王玄之指尖光芒大盛,俊秀的面容,因為過度使用陣法顯得有些猙獰。下界的靈氣太稀薄了,如果這是在仙界,能勾連天地之力,發揮出更強大的實力,可現在他連催動仙寶都做不到。
“快!快!快!”
他拼盡一切地繪制陣法。
宋如始終被牢牢地護在身後。
“別拖延了,看他玩這些小孩子把戲有什麽意思?趕快殺了他,向魔尊複命,小心遲則生變。”一個黑袍老者說道。
他們的進攻霎時變得淩厲。
這是王玄之絕對擋不住的威能。
“死吧!”那些黑袍老者叫嚣着。
“讓我來。”宋如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不再是仙力幻化的雙腿,而是真正的成年。她的動作看起來極慢,其實卻暗合道韻,快得根本無法捕捉,擊潰魔修的攻擊。
元嬰期!
魔修對視一眼:“原以為天庭太子是硬茬,沒想到女娲宮的聖女,才是真正難啃的那塊骨頭。”
王玄之:“仙兒小心,別和他們硬拼,拖住時間,我正在繪制大挪移符陣——”
魔修這次全都是有備而來,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那些黑霧變得無比濃郁,血氣也在瞬間達到頂峰,是魔修獻祭了自己的生命!
原本并不想用上這種同歸于盡的招式,能活下去,誰上趕着去死呢?沒想到看起來病弱又嬌滴滴的宋如,居然這麽強!
魔族殘酷無比,死在任務裏,不過是一死。
如果今日任務失敗,他們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數十位元嬰大圓滿的老怪聯手,發出的這絕殺一擊,甚至達到化神境界。
這是遠遠超出下界能夠容納的威能,卻在此時轟然炸開。
這還是第一次,王玄之直面死亡的威脅。
情況實在太過緊迫,根本容不得多想,他直接以自身為陣眼,繪制出大挪移符陣的最後一筆,把宋如扔了進去:“你走!”
王玄之不能走,必須要留下來維持這個陣法,不然他和宋如誰都走不了。
既然是他帶她來下界,絕不容許她有任何閃失。
死亡?
王玄之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他是神族,他們有悠長的壽命,不需要修煉,随着時間的增長,自然而然就會進階。
一直以為生命的長度沒有意義。
直到今天才開始害怕。
父皇和母後好像出事了。
他也要死。
死亡以後的世界是怎樣的?會在那裏見到父皇和母後嗎?
一道少女的輕嘆聲傳來,宛如秋日落花掉在了湖面上,“玄之哥哥啊。”
王玄之心裏陡然生出一股恐懼,那是一個不祥的預感,比直面死亡還要更加讓他的靈魂戰栗,“為什麽不走?你走啊!就當是為了天下蒼生。你是女娲後人,實力比我強,不管仙界發生了什麽,只要你還活着,一定能重整乾坤。”
宋如伸出雙手,捂住王玄之的眼睛:“別看。”
第一次穿越到這個任務世界時,宋如還和系統說,要調取自己死亡時的畫面,研究一下怎樣才能死的更加凄美哀婉,給王玄之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到了此時此刻,這個重大劇情真的發生的時候。
她卻好怕王玄之看到這一幕。
太殘忍了。
這些書中男主,成為天命之子的過程中,一定要經歷這些血和淚嗎?
宋如不懂天道。
她只是必須要完成任務。
猜到她要做什麽,王玄之絕望地大喊:“不,不要!宋如,我不要你救,我會恨你的!我不會感激你,只會恨你!”
在那毀天滅地的炸裂聲中,王玄之卻像是跌進一個非常柔軟的懷抱。
覆在他雙眼上的手不見了,他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少女飛身迎上那團即将炸裂的黑霧。
宋如的面紗在打鬥中遺落,海藻般的秀發散開,膚色白的勝過霜雪,翠眸一如寶石,鼻梁秀挺,櫻唇不點而紅,是真正的仙姿玉容。她臉上還帶着盈盈的微笑,美得能讓天地失色。
王玄之終其一生,都不會再遇到這樣的美人。
他合該将她珍藏,和她同賞春花,秋日一同登高,冬天便為她溫一壺酒,在漫天白雪将青山染白時,與她共白首。
可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把他護在身下,被那些黑霧炸盡。
天上下起了一場血紅色的雨。
鮮血、肉沫,那些飄揚的碎雨,将王玄之完全淋濕。
他跪在地上,半點也不躲避,修長的指尖狠狠地摳向地面,抓起一把被血浸透的泥土,放進嘴裏,那雙桃花眼裏滿是癫狂,俊逸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很溫柔的笑容,“甜的。”
王玄之就像瘋了一樣,收攏着那些血泥。
“死了,仙兒死了。”
死了就什麽也沒了。
王玄之在還不理解什麽是死亡之前,先一步失去了他最愛的人。
他跪在地上摸索,拼湊那些血泥,終于在碰到一面破碎的鏡子時,神色平靜下來,“是仙兒的本命仙寶。”
只不過他這種平靜,一點也不讓人安心,反而像是把所有的巨獸強行關押在水面之下。
靜水流深。
黑發少年,一日白頭。
王玄之眸光幽暗,好似隐藏着一整片深淵。
只是一個對視,他的眼神就吓到了匆忙趕來營救的正道修士,那人雙膝跪地:“太子殿下,唯恐魔修卷土重來,您還是趕快逃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