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

楚淵在王玄之身邊的位置坐下。

王玄之:“剛才看你走過來的樣子, 神思不屬的,怎麽了?”

楚淵:“我見到一個和我未婚妻很相像的人。”

王玄之:“巧了,我也是。更離譜的是, 我家仙兒還讓我找人家當‘替身’,真不知道她整天看的都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話本子。”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一嘆。

楚淵能理解王玄之的話, 他的未婚妻只有殘魂,無法長伴他左右, 才會有這種離奇的提議。

王玄之也能明白楚淵的苦澀,對心愛的人求而不得, 方才将別人錯認成未婚妻,以為和她再次重逢, 不知道該有多開心, 到頭來又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鎮老頭:“看來玉華這小子那‘神出鬼沒’的未婚妻,剛才出現了。”

王玄之不再進行這個悲苦的話題, 轉而說道:“稍後等訂婚大典結束,我們就去找神殿商量養魂術的事。”他要盡快找到幫仙兒複活的辦法。

楚淵望着廣場中央高臺上那對神仙眷侶。

宋如正在和小宋晏交換訂婚戒指。

由國王親自主持儀式:“首先請男方為女方佩戴戒指。”

小宋晏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捧着那枚戒指, 鑽石在日光下璀璨耀眼, 明明是神殿提前為他排練過上千次的動作,真到了這一刻, 大腦還是緊張的一片空白。

宋如并不催促, 只是溫柔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小宋晏看不到這個畫面, 只覺她的肌膚細膩如玉, 依稀能描摹出她玉指的纖纖形狀。

小宋晏深吸一口氣,強行平複內心的激動和狂喜,一只手舉起她秀美的指節, 另一只手給她戴上婚戒,“姐姐,我好喜歡你啊,這真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讓我立刻死了也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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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太過認真,一字一句裏面承載的感情那樣虔誠,又那樣炙熱,不管宋如怎樣說服自己,小宋晏不過是個智商只有幾歲的孩子,根本不懂什麽是喜歡,還是忍不住在美少年這樣大膽又直白的求愛之下,感覺……很別扭。

該宋如為小宋晏佩戴婚戒了,她原本那句臺詞:“我也喜歡你。”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明明只是走個訂婚的形式而已。

明明往常都把喜歡小宋晏挂在嘴邊。

然而此時此刻,宋如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或許是眼下的場景太過神聖,或許是先前國王念的那段誓言太過隆重,也或許是傻小子類似表白的愛意太過滾燙……

向來不在意儀式感,此前從沒覺得訂婚有什麽大不了的宋如,忽然有些心虛。

她甚至開始恐懼,小宋晏對她的喜歡,真的只是姐弟之間的親情嗎?

宋如曾經和系統說過,進入這個世界很安心,因為篤定裴天落不會喜歡她,只把她當成一個工具利用。

那時候卻忽略了小宋晏這個副人格。

如果他對她情根深種,未來——

或許最開始,小宋晏只是一個智商只有五六歲的傻子,可他在慢慢長大,他認真地完成學院的作業,雷諾的事所有人都誇獎他是大英雄,他其實十分照顧宋如,而不是宋如照顧他。

他會為她切牛排,幫她熱牛奶,每天都親自為她鋪床……

小宋晏的智商,是永遠停留在五六歲不變,還是會慢慢長大、慢慢變聰明呢?

宋如不知道。

她不想小宋晏向楚淵和王玄之那樣為情所傷。

他是她的小太陽,應該永遠燦爛,永遠明媚。

小宋晏笑嘻嘻地抱住宋如的手臂,像個樹懶一樣挂在她身上,“姐姐,我嫁給了你,是不是就會懷寶寶呀,要是我生下寶寶,他是不是得跟我一起讀皇家學院?嘿嘿嘿,那我降回低年級吧,同一個班方便帶咱們家寶寶學習。”

宋如撲哧一笑。

在這樣的訂婚大典上,小宋晏滿心想的居然都是怎麽逃掉高年級的課程,連為此生寶寶的神奇腦回路都有了。

傻的可愛。

她先前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小宋晏的智商可是官方蓋章的真正小朋友。

宋如捏了一把他的臉,“不許逃課,晚上回去我監督你寫作業。”

小宋晏撒嬌:“姐姐、姐姐~今天是我訂婚!大家都說這是很重要的大日子,人家才不要寫作業嘛,嗚嗚嗚……”

外人聽不到他們說的話,只能看到這一番甜蜜互動。

楚淵神色滿是悵然:“父親原本打算在我及冠那天,為我和她舉辦訂婚儀式,連酒樓都選好了,可惜命運弄人,後來卻……如果我和她訂婚,應該也是這樣幸福吧。”

這同樣是王玄之的傷心事,“家中父母十分喜歡仙兒,如果當年不是我不懂事,非要離家出走,我和她應該也舉辦過訂婚大典了,定然比此刻更加盛大。”

兩人說完,齊齊沉默。

明明正處在熱鬧的訂婚典禮現場,他們卻無比落寞。

楚淵掌心握着靈犀角。

王玄之指尖撫過月禪鏡。

系統:【恭喜宿主,危機解除,楚淵相信你不是蒼涯國那個宋如了。】

宋如:【接下來還有一個大劇情,我暫時沒辦法盤問你,你快把漏掉的事都好好回憶一下,要是再有下一次,你臨時才想起來對我說漏了什麽,後果你懂得!】

綠團子舉起兩只小手手投降:【我這就去列一張清單~】

訂婚典禮到了最後一個環節。

國王捧起一個托盤,中央呈放着一枚神徽,象牙白色,雕刻的形狀如同一朵薔薇綻放,神女訂婚需要天道見證,宋如和小宋晏需要同時把鮮血滴進神徽當中。

國王問小宋晏:“還記得這一步是怎麽教你的嗎?”

小宋晏回憶道:“要說天父在上。”他咬破指尖,把一滴血滴進神徽裏,“天父在上。”

宋如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日光白的炫目。

在心裏默念了一句:“大劇情。”

她用左手在右手掌心虛虛一劃,就如同利刃一般割破肌膚,流下鮮紅的血,滴落在神徽上,虔誠道:“天父在上。”

神女的血液神聖無比,神徽裏的神性被徹底激發,迸發出耀眼的光芒,周圍觀禮的民衆眼睛被刺的流出淚水,立刻低下頭禱告,“贊美天父!”

天道滄桑而威嚴的聲音從神徽中響起:“神女,何事喚吾?”

宋如向祂禀報:“請天父見證我和宋晏訂婚。”

“宋晏?”天道的視線掃過傻小子,推算出他就是未來的滅世魔王裴天落之後,勃然大怒,“什麽宋晏,他是裴天落,神女,立刻殺了他!”

此時的小宋晏,和未來的裴天落,在外形上有很多差別。

小宋晏精致而漂亮。

裴天落俊美又邪肆。

小宋晏是柔軟的黑色短發,微微有些卷曲。

裴天落則是紫色長發。

裴天落最标志性的那雙異瞳,左眼深藍,右眼紫眸。

小宋晏是幹淨如湖水般的明藍。

又到拼演技的時候了!

宋如難以置信地看向小宋晏,難以接受他就是裴天落這個事實,“怎麽會這樣?裴天落是聖堂之主的兒子,明明應該在北境,阿晏是我從南境孤兒院撿來的孩子。”

天道不在意宋如沒有認出裴天落,不關心裴天落怎麽會成為神殿贅婿,只要一個結果:“殺了他!”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時變得烏雲沉沉,一片灰蒙蒙,雷光降下,如同牢籠一般将小宋晏困住,強行将他按住,讓他跪倒在地。

從本質上來說,天道并沒有情感,只是一道程序。

天行有道,法則不允許祂向小世界中的生靈出手,祂無法親手誅殺裴天落,只能借神女之手。

轟然的雷鳴之中,小宋晏狼狽地跪倒,精致的眉眼茫然又無辜,下意識地向宋如求助,輕聲呢喃道:“姐姐。”

這是裴天落的一場豪賭,就像當初賭自己能對神女用出攝魂術,他在賭神女能說服天道接受“傻小子”這個馬甲號。

世人叫他陰謀家。

其實某些時候,他更像是一個賭徒,這張賭桌由神明坐莊,賭的是命運。

神女會是自己手裏拿的那張王牌嗎?

心神巨震過後,宋如的眼神逐漸堅定,“不,天父,他不是裴天落,他是宋晏,裴天落曾經毀滅過世界,但那和宋晏又有什麽關系?宋晏是這個世上最純粹、最幹淨、最善良的孩子。

三年前我把裴天落帶回神殿是陰差陽錯,可他如今早已成長成為和前世全然不同的樣子,您憑什麽認定他未來還會毀滅世界?您教過我,迷途的羔羊終将重返神靈的懷抱,我引領他重返您的懷抱,為什麽您卻要拒絕這個孩子?”

她的聲音被天道用神力隔離,旁人無法聽清。

天道推算過無數種可能,裏面就包括引導裴天落向善,然而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一種假設,推演到最終結果,都是失敗,裴天落根本不可感化,“神女,休要執迷不悟!”

紫金色的天雷劈向宋如,粗壯的雷龍如同天罰一般,這和困住裴天落的天雷不同,天道無法傷害小世界的生靈,然而神女與祂神性相連,是祂的眷者,祂行走在人間的化身,祂降下的天罰能對她造成實質性傷害。

宋如一身神力都來自天道賜予,天道懲罰她,根本無從抵抗,雷擊之下,她的身形劇烈搖晃,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強行站直了身體,“阿晏和裴天落不一樣,他有一顆赤子之心——”

她的話音尚未落下,又是一道天雷降下,比之前的威力強了百倍。直接把她劈的渾身焦黑,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吓人,就連儲物空間都被撕裂,原本存放在裏面的東西掉了一地。

民衆無法理解眼前的場景,神女在他們心中從來都是神聖而威嚴,她神力滔天、高不可攀,為什麽卻遭受到天罰?她做了什麽事觸怒天父?天父竟然在公開場合這樣嚴重地懲罰她,絲毫不給她留下一丁點神女的體面。

楚淵原本還沉浸在自身的失落情緒當中,手心的靈犀角驟然亮起。

這對靈犀角是傳訊所用,遠距離時需要輸入靈力激發,一旦雙方距離太近,無需靈力激發,它就會主動亮起。

靈犀角的另一只,他送給了宋如,在神墓出征儀式上,她向他退婚的時候。

先前有儲物空間相隔,即便楚淵和宋如面對面,靈犀角也沒有亮起,但天道震碎了宋如的儲物空間,她那只靈犀角掉落出來,楚淵的靈犀角由于思念宋如,同樣拿在手裏。

此時此刻,那只靈犀角就散落在地上,即便被宋如儲物空間裏爆出的其他東西遮掩,仍舊閃閃發光。

世上可能會有兩個人長着相似的面容,可能會有兩個人用着同一個名字,可這對又被稱為是相思角的靈犀角,是獨一無二的!

宋如!宋如!是宋如!

她就是他的宋如,未婚妻宋如。

第三道天雷落下。

浩浩天威來勢洶洶,雷蛇宛如巨龍張牙舞爪,身穿白色紗裙的少女,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從空中跌落。

就在宋如即将摔在地上時,楚淵飛身上前,将她抱在懷裏,祭出墨淵劍替她抵擋天雷。

劍光冰寒,一劍斬出,似要破開蒼穹。

青年黑發黑眸,一身衣袍無風自動,身上散發出來的是和天雷迥然不同的威勢,劍意一往無前,帶着一股決絕之意,哪怕他在天雷之下化為飛灰,也要護得懷中少女安全。

王玄之傳音入密:“林兄,就算咱們再需要那門養魂術,你也不必做到這個份上吧?那聖堂之主換算成你老家的戰力劃分,不過是剛剛觸及到第六階門檻的虛架子罷了,咱們為神殿助拳很劃算。

可他們口中這位天父,是真正的神明層次,只為了一門養魂術,犯不上啊!你一向很能沉得住氣,素來謀而後動,今天怎麽?”

楚淵替宋如分擔天罰,縱使他如今修為高深,不再是昔日那個廢人,到底無法抵擋神明層次的力量。

墨淵劍震顫,他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玉華賢弟,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求你救她,我本名楚淵,今天你幫了我,日後楚某必定助你重建天庭!”

王玄之神色一怔,這句話裏的信息量太大了。

他有自己的秘密,楚淵也有秘密,兩人互相引為知己,對彼此都有秘密的事心知肚明,但誰也沒有挑破。

王玄之去過初武大陸,猜測過林深就是人族廣為流傳的那位新晉武道宗師,傳說中的天外人傳人。

當然,他同樣清楚,林深并沒有達到真正的第六階武皇境,只不過在底牌盡出的情況下,能發揮出來同等戰力。

正如王玄之自己,如今也尚未合道,還在化神大圓滿境,只是憑借一些底牌,能和第六階合道期強者一戰。

但他沒想到,林深居然就是楚淵,三年前奪得仙緣大會魁首,卻又被妖皇種子奪取修煉天賦的那個廢人楚淵。

只不過短短三年,如今楚淵居然登臨了這樣的武道境界!

聽說楚淵的未婚妻是初武大陸第一天驕,叫什麽名字來着?

如果眼前這位就是楚淵的未婚妻,那豈不是說好兄弟的未婚妻,和我的未婚妻長得很像嗎?

不會這麽巧吧!

王玄之同樣知道,他想重建小天庭的事,或許瞞不過楚淵。他做的是很隐秘,但楚淵和他太親近了,憑楚淵對王玄之的了解,恐怕稍加推測就能知道,他就是魔界一直在追殺的那位舊天庭太子。

楚淵應該是明白的,有幾次甚至和王玄之共同抗敵,斬殺魔皇的走狗。

人這一生,能得幾位如楚淵這樣的至交好友?能夠互相交付後背,不必點破各自的秘密,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王玄之萬萬沒想到,楚淵會在今天,和他開一個坦白局。

原來他本名叫楚淵。

王玄之灑然一笑,“我本名王玄之,名字出自我老爹最愛的經文,‘玄之又玄,衆妙之門’,玉華是我的道號。楚兄,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心心念念的那位未婚妻,如今卻和別人訂婚?”

楚淵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但一切前因後果都不會比宋如遭遇危險更緊要:“先救她!”

王玄之嘆道:“神明層次的力量啊,這位天父和我父皇一樣是大乘期,唯一的好消息是,我能感知到,祂似乎付出過什麽代價,如今并非全盛階段。你都說要幫我重建天庭了,連對上魔皇那樣大乘巅峰的強者都肯,那我王玄之今日舍命陪君子,又有何妨?”

王玄之同樣飛身而上,站在楚淵身邊,一同抵禦天雷。

他戴着面具,旁人看不見他的臉,只覺那雙琥珀色的淺眸裏光芒大盛,一身白衣無瑕,他雙手翻轉結陣,動作行雲流水,古奧無比的陣法從指尖傾瀉而出,不像是在打鬥,美得如同讓人欣賞一場藝術盛宴。

鎮老頭被他們的對話刺激到,忽然大叫:“大乘期?神明層次?我想起來了!楚小子,我以前是宗師之上的武道境界,那幫人就叫我大宗師,應該和玉華這小子他爹差不多。

不過同樣是大宗師,肯定有人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不知道我和他那個天帝爹,到底孰強孰弱?當然,我現在只是一道殘魂,什麽境界也沒了……”

如果将戰力同等劃分,聖堂之主的半神階,其實就是楚淵那個武修世界的第六階強者,等同于妖皇、武皇、劍皇。

不過同一層次裏,也有強弱之分,聖主只是剛剛觸碰到一絲那個門檻,那些武道宗師全都在宗師境走了很遠。

宋如不到半神階,然而神術極強,能發揮出半神戰力。

楚淵和王玄之同樣如此。

這兩人是書中世界的男主,傳說中的大氣運者,集一整個小世界的氣運于一身,真正的氣運之子。

他們底牌盡出,聯合抗衡天道。

如果是全盛時期的天道,他們自然不是對手,境界相差太大了,可三年前裴天落滅世,天道為了拯救億萬生靈回溯時間,付出太大的代價,如今實力十不存一,境界大大跌落,天雷竟然真的被他們給扛住了!

天之道,是為了守護,不是為了毀滅。祂所能懲罰的只有分享自己神性的宋如而已,可那天雷的威力被楚淵和王玄之聯手消散了。

況且,楚淵和王玄之的出現,太過詭異,根本不是自己這個小世界的生靈,和前一段時間那突如其來的世界融合有關吧?

變故,往往也意味着轉機。

未來的他們,會不會是阻礙裴天落滅世的力量之一?

天道機械地計算出了,再降下天雷沒有意義。

天道退去:“神女,你最好能證明自己是對的,否則億萬生靈,都将因你對裴天落一時的心慈手軟而死去。”

宋如:“???”

這劇本不太對啊!

書裏這個場景,明明十分悲壯。

神女被劈下整整九十九道天雷,哪怕被自己所信仰的天父劈的遍體鱗傷,她仍舊堅持向天道述說傻小子有多善良。最終她的話打動了天道,天道相信這一世的裴天落,未來不會成為毀滅世界的大魔王。

人劇情裏明明用的是道理說服!

結果楚淵和王玄之這倆龍傲天男主聯手,硬生生把天道給打退了?

這用的根本是物理說服啊摔!

別人家的劇情,你們瞎摻和什麽呢!

我知道逆天是起點男主的基本素養,但別管你們是龍傲天還是趙日天,回自己的世界怼老天不行嗎?連別人家的天道都不放過可還行?

小宋晏什麽都看不到,一直在死命地撞擊天道束縛他的雷籠,撞得自己遍體鱗傷。天雷剛一散去,他就立刻沖到宋如身旁,摸到她身上的鮮血和傷口,驚慌失措地哭喊:“姐姐!”

裴天落望了一眼再次恢複晴明的天際,“過程和我預想中不太一樣,但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果。”

出乎他預料的是,神女也太遭男人喜歡了吧?這兩個男人為了她,連命都不要,連天道都敢抗衡!

裴天落理解不了這種愛情。

只覺得楚淵和王玄之是失了智。

可他們的确很強大,只要握好神女這張王牌,這兩人必定能成為自己對抗天道強有力的武器。

識海裏,小宋晏一拳砸向裴天落,惡狠狠地說:“是你對不對?你就是那個裴什麽落,是你把姐姐害成這樣的,你利用我在傷害她!”

回應他的是裴天落的一聲冷笑:“你也配?”

裴天落利用小宋晏,不過是僞裝出一個“善良”的自己給天道看。

宋如是他的傀儡,他控制宋如哪裏需要經傻小子這一道手?

裴天落只是輕輕一擡手,小宋晏就被他困在識海深處,不管怎麽掙紮,都無法逃脫他的束縛。

裴天落最大的困惑是,半空中那護着宋如的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強到恐怖如斯境界的男人,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如果拿聖堂之主做戰力換算單位,聖主還不夠人家倆一根手指頭虐呢。

這樣的絕世強者,前世居然聽都沒聽過?

“是我以前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太片面了嗎?這一世似乎變得更有意思起來了。”裴天落微微揚起嘴角。

和天道過招,并不簡單,楚淵和王玄之和天道相差兩個大境界,此時的情況沒有外人以為的那麽輕松,全都受了內傷,其實十分慘烈。

王玄之盤腿坐下,吞下一顆神丹,開始療傷。

楚淵勉力支撐,然而剛才是以他為主,王玄之為輔,楚淵受的傷更慘,強行支撐的結果就是一個失力就跌落下來。

這次重傷,和他當初被妖皇用種子奪取天賦都有的一比,那種反複撕裂的疼痛感,讓楚淵神智都有些模糊。

徹底昏迷之前,楚淵唯一記得的就是,強行和宋如調換了一下位置,摔在地上的時候,他在下面給她當肉墊。

王玄之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為自家好兄弟助攻:“我這朋友不太愛笑,但是面冷心熱,你知道他受了多重的傷吧?人都快疼傻了,對你還這麽溫柔,生怕摔着你,愛你對他來說,早就成了一種本能。”

王玄之很能理解楚淵,如果是他家仙兒遇到危險,他為了保護她,即使拼着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會讓她傷到一根毫毛。

系統吐槽:【要是王玄之知道,你就是他的仙兒,這是在替情敵說話,恐怕恨不得捅自己一刀,也可能再給楚淵補上一刀。】

宋如沒有心情和系統開玩笑。

四個任務世界融合,劇情亂的一塌糊塗,楚淵為了她不惜抗擊天道,看樣子是她的身份暴露了,後續又該怎麽辦?他還受了這樣嚴重的傷……

宋如探查之下,只覺楚淵的筋脈寸寸碎裂,比之當年被種子攫取天賦都不遑多讓。

楚淵重傷,易容訣失去靈力支撐,露出了原本的俊容,只是模樣十分蒼白,臉色煞白如紙,即使在昏迷中,都痛的劍眉緊擰。

所以這是龍傲天男主又一次變成廢材了?

明明這個時候,他應該頂着天外天神秘傳人的身份,在初武大陸各種裝逼打臉,大殺四方。

反倒是宋如,表面看起來被天雷炸的皮開肉綻,其實都是外傷,用幾個治愈術就能恢複。

裴天落的命令傳來:“帶他去聖泉療傷。”

如今的楚淵,在裴天落眼裏,就是自己的一枚棋子。如果不是他的神魂,曾經在上一次滅世自爆時,受到重創,根本無法再次使用攝魂術,他會把楚淵和王玄之都安排上。

他這樣的心機狗、老陰比,即便自己不識情愛,也能分析出來楚淵有多喜歡宋如。

一來,棋子受傷了,當然要幫他修複。

二來,楚淵本來就那麽喜歡宋如了,如果讓他知道,宋如為了給他療傷,不惜和聖堂開戰,會不會更加淪陷在這份愛戀裏呢?

是的,這個命令就是讓宋如向聖堂宣戰。

聖泉位于北境,是獨屬于聖堂的一個療傷聖地,從不外借,如今聖堂和神殿關系如此緊張,就更不可能借到手了。

想為楚淵療傷,只能——打!

從北聖軍的守衛之下,打下聖泉所在的那座城池。

裴天落并不怕此時對聖堂發起戰争,會引起天道對他的注視。這明明是你家那個不聽話的神女,為了治愈救命恩人對北境宣戰的,跟我一個智商只有五歲的傻子有什麽關系?

天道可不知道,神女宋如,早就是裴天落的傀儡了。

宋如本就處于暴走的邊緣,裴天落那種頤指氣使的語氣,更是讓她接近爆炸,【他把小宋晏關起來了!】

裴天落原本就是借小宋晏這個副人格蒙蔽天道,如今天道承認了他神殿贅婿的身份,相信他只是一個善良的傻子,裴天落直接就搶奪了這具身體的控制權,接下來除非是為了應對天道,不然小宋晏都會被他關着。

系統勸道:【南北兩境大戰,本來就是原書劇情,為楚淵療傷,還能把武修世界的劇情撥回正軌,其實裴天落這條命令正好也是咱們想要的。】

宋如移開視線,不去看裴天落那張讨人厭的臉,這又不是她家的小可愛阿晏寶寶。明明是同一張臉,怎麽換成裴天落掌控這具身體,就這麽令人作嘔呢?

民衆跪了一地,直到現在都不敢擡起頭看。

國王擔心宋如:“神女,您還好嗎?”

宋如為自己施展治愈術,幾個高階神術疊加,頃刻間便治好身上的傷勢。她素手一揮,收起散落在地上的東西,發現那個還在發光發亮的靈犀角後,秒懂自己暴露身份的原因。

劇情裏也沒寫到天道會震碎她的儲物空間啊。

她更沒想到楚淵會出現在神耀帝國。

更沒想到,楚淵的靈犀角也不放在儲物空間,正正好拿在手裏。

淦!

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留下這只靈犀角。

宋如啊宋如,一心只做任務、完全莫得感情的那個你,到哪裏去了?

一步錯,步步錯。

宋如攙扶着昏迷的楚淵,對國王說:“無礙,只是我和天父發生了一些分歧,如今已經達成共識。馬上召開緊急會議,我要進攻聖堂。”

國王回想着剛才那副好似要毀天滅地的模樣,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好家夥,神女和天父達成共識的這個過程,可真是有夠暴力的。

神耀帝國以神女為尊,并不以天父為尊。

因為天道無情。

天,是不會管他們的。

不管這世間發生怎樣的災難,天道永遠高高在上,不會垂憐世人。

只要天父還沒有取締宋如的神女身份,只要她還是神女一天,她就仍舊能統領整個南境。

宋如走遠之後,那些民衆才敢擡頭:“剛好神女和天父吵的好兇,她們聲音不大,我離得太遠,沒太聽明白,似乎和宋晏有關?”

“我坐的位置很靠前,也沒聽清楚,應該是天父或是神女,用神力隔絕了一些聲音。不過僅從我聽到的只言片語來判斷,的确和宋晏有關,難不成是天父不喜歡宋晏,神女為了保護未婚夫,和祂吵了起來?”

“我已經腦補出一場大戲了,老丈人不喜歡女婿,結果一向乖巧的女兒非要嫁,為了維護戀人,不惜跟自家老父親鬧崩,神女真的好寵宋晏這個傻子啊!”

“吵就吵呗,你跟你爹沒吵過架啊?再怎麽吵,神女也還是天父最寵愛的崽,沒看那麽粗的天雷,都不舍得真正傷到她嗎?她幾個呼吸之間就恢複了傷勢。真要是吵崩了,天父就該收回祂賜予宋如的神力,可祂沒有。”

“神女跟北境宣戰,我要報名參戰,聖主太不當人了,老子早就看聖堂不順眼了!”

宋峰和騎士長跟國王一起,去為緊急會議做準備。

莊雪追上宋如,幫她攙扶住楚淵,“如兒,你還好嗎?”

這不是宋如的親生母親,她在這個世界一向以修煉居多,見過莊雪的次數其實很少。

可莊雪對她的關心是真的,有那麽一瞬間,宋如以為見到了自己的媽媽。

莊雪和她老媽不一樣,這位公爵夫人性格傲慢,還會逼婚宋如;但她們又很像,總是那麽愛孩子。

宋如搖搖頭,安撫道:“沒什麽,您知道的,我一向最得神眷。”

莊雪試探性地問道:“和宋晏有關?”

宋如沉默了幾秒,望着方才被天雷劈碎,散了一地的玻璃,輕聲:“嗯。”

莊雪很不認可小宋晏這個女婿,只要逮着機會就把他罵的狗血淋頭,他只是撞翻一瓶牛奶,莊雪都能不重樣的罵出一篇長達幾萬字的大論文。

然而,小宋晏在訂婚大典上觸怒天道,引來天罰這樣的大事,她并沒有火上澆油,甚至沒有馬後炮地說:“早就說不讓你娶他了。”

她只是很溫柔地抱住宋如:“孩子,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

所有事都辛苦你了。

不管是聖堂的逼迫,還是當初那些貴族子弟的背棄,還是如今天父對你的質疑。

神耀帝國有一句寬慰人的俗諺:“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

可沒人能替宋如頂着。

因為她就是最高的那個高個子。

她以一己之力支撐起了整個南境。

莊雪是想讓宋如早點娶個男人,生下一兒半女,也是打從心眼裏不認可宋晏這個神殿贅婿。

可所有這一切争執,和女兒在她心裏的重量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她首先是一位媽媽。

在莊雪心裏,宋如排在第一位的身份也不是什麽舉國上下最尊貴的神女,而是她嬌寵長大的女兒。

那個懷抱,真像媽媽啊。

宋如覺得很累,也很委屈。

為什麽偏偏是她呢?

那天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她照舊去醫院給媽媽陪床。

她提着一個真空保溫的飯盒,能保溫七個小時,是在淘寶買的。裏面是給媽媽熬得清粥,炒的娃娃菜,她廚藝一般,口感說不上多好,只是比較健康。這是主治醫生建議的,媽媽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

電梯到了十七層,門剛一打開,就有一個中年男人手裏拿着刀捅向她,接連捅了十幾刀,鮮血濺的哪裏都是。

好痛。

宋如從來沒有那麽痛過。

殺人兇手臉上還帶着笑容:“我殺了醫生,反正也活不成了,殺一個人是死刑,殺兩個人也是死刑,你長得這麽漂亮,幹脆陪我一起上路吧。”

宋如死了,靈魂飄離身體。

看到媽媽驚慌地跑出病房,連鞋都沒穿,撕心裂肺地哭喊:“囡囡!”

警方來了醫院,這被定義成一場醫鬧事件。

兇手的母親得了重病,目前的醫療條件根本救不活,那位老母親每個月都能領到一筆很可觀的退休金,全都被兒子搶走揮霍,假如老母親死了,這筆錢也就停了,兇手無法接受這個現實,逼着醫院給他媽治病,最後拿刀捅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醫生最後被搶救了回來。

果凍樣的綠團子,就是那個時候出現在宋如面前:“你好無辜,好慘哦,要不要成為我的宿主?如果你幫時空管理局做足夠多的穿書任務,或許未來有一天能獲得重生的機會。”

宋如死的時候才二十一歲,連男朋友都沒有談過。

因為那個殺人犯,她的人生被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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