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宋如很不理解:“你那時明明很嫌棄我, 老說我長得太醜了,整天想方設法要跟我退婚,幹嘛又替我熬藥?”
王玄之輕聲一嘆:“是啊。”
他回眸望向宋如, 摘下了臉上戴的镂空銀質面具,露出那張清雅如谪仙般的面容,美得如同空谷幽蘭般, 神色是宋如看不懂的深情,“我喜歡上你的時間, 遠比我以為的更早。喜歡一個人,和臉又有什麽關系呢?那時候的我不懂。但從很久以前開始, 我所有對于美的定義,都只和你一個人有關。”
宋如果斷閉麥。
她最怕的就是王玄之開啓深情告白模式。
她回應不了他任何情感, 她根本就不像書裏寫的那樣愛他。
可宋如扮演的又是原書裏的癡情女配, 為了不崩人設,為了不崩劇情, 不得不任由王玄之誤會下去。
我到底是有多敬業啊?
只是做個夢,都不忘思考工作上的重大難題嗎?
連夢裏都在面對第二個任務世界的難題。
現在我信,時空管理局穿書部的匿名論壇上, 投票選出莫得感情的任務機器, 我票數那麽高是真的了!
不是有人替我刷票。
在下真就任務狂魔。
王玄之取出玉箸,輕輕攪動熬好的靈藥, 把它們倒進一個白瓷小碗裏, 端着它走向宋如。
王玄之左手端着藥碗, 右手舉着玉質的小湯勺, 盛起一勺藥,“仙兒張嘴,啊——”
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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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不是幼兒園老師, 我也不是幼兒園小朋友吧。
喝個藥還得和哄孩子一樣?
我爸媽都不這麽哄着我吃藥了好嗎!
宋如直接從王玄之手裏接過那碗藥,端起來一喝就是一大口。
然後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太苦了、太苦了!
怎麽這麽苦?
她秀眉緊蹙,被苦的淚眼汪汪,嘴裏滿是那股子苦到極致的藥味,苦的她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兒地吐着舌頭。
王玄之又是心疼她,又氣,又好笑,“你急什麽啊?”
宋如這才想起來,系統沒跟着她來到夢境裏。
往日裏,她在任務世界吃藥,都可以直接讓系統屏蔽味覺。
什麽苦不苦的?全都是白開水,一飲而盡小意思!
關鍵是我做個夢而已,夢裏的藥苦的這麽真實,這難道不離譜嗎?
王玄之先遞給她一碗水,讓她漱漱口,又拿着一個小金盆,幫她接吐出來的水。
宋如:“嗚嗚嗚嗚嗚。”
還是說不出話來。
王玄之又遞給她一塊蜜餞。
那股子被糖漬的甜味,總算中和了口腔裏殘餘的苦。
王玄之:“我親自給你做的哦,準備藥爐和藥罐的時候,就想好了,喝藥這麽苦,得給我家仙兒準備蜜餞。你別看我幹什麽都聰明,當時做蜜餞還挺不順利的,上手很慢,接連失敗了好多次。”
咦,可是他做的蜜餞很好吃啊。
表面上微微有一層糖液,色澤很鮮豔,果肉脆脆的,吃進去清甜爽口,青梅原本的味道也保留的很好呢。
王玄之沒有再提起,當初最開始做蜜餞時走過的那些彎路。
宋如一臉感激地看着他。
總之,很好吃、很甜,很能解苦!
緊接着便看到,王玄之再一次端着藥碗,為她舀了一小勺。
宋如:“!!!”
不,我不可以!
求求你,放過我!
她滿臉都是控訴,雙手撐着床,身體都向後移了半步,後背緊緊地抵着花窗,對王玄之瘋狂搖頭。
王玄之不贊同地說:“仙兒,不能逃避哦,良藥苦口利于病。”
在這種古怪的夢境裏根本無法反抗的宋如:TAT
不過王玄之這樣小口小口地喂她,每一口喂完,都會給她吃一個蜜餞,就也還好吧,沒有先前宋如那樣牛飲苦的厲害。
等她把藥喝的差不多了,王玄之端起藥罐,把裏面的藥渣倒了出來。
他先喝了裏面剩下的藥水,“其實苦味比我上次熬的還淡了一些,這次算很成功的了。”
又慢慢嘗藥渣,“玄仙硫的苦味被盡量中和了,冷香露放多一點是不是更好?就怕影響藥效,就算再怎麽不舍得仙兒吃苦藥,但藥效才是第一位的啊,不然豈不是白白受苦。”
宋如看的目瞪口呆。
這是真正的勇士!
你都不覺得苦的嗎?
你的味覺也被系統屏蔽了嗎?
起先那種震驚過後,她才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王玄之手裏拿的那個湯勺,好像是我剛才用過的啊……
宋如家裏打小就是分餐,一家人在家裏吃火鍋都用公筷,要是讓她用別人用過的勺子,她得難受死。
王玄之這個天庭太子,其實在這方面也挺有潔癖的,為什麽不介意?
真就夢裏夢到的毫無邏輯嗎?
王玄之動作很自然地放下了湯勺,向着宋如走來,撒嬌道:“好苦哦,要仙兒喂蜜餞才能好。”
确實很苦,而且他完全沒必要吃這份苦,全是為了給宋如試藥。
宋如捧着蜜餞盒遞給王玄之,一副要吃你就自己拿的模樣。
銀發青年原本溫潤的琥珀色雙眸,卻莫名多了一股危險,裏面像是正在凝聚着風暴,“仙兒,在夢裏都對我這麽生疏?你往常在夢裏對我不是這樣的。”
宋如:“?”
還沒等她想明白王玄之是什麽意思,裴天落就吸引走她的注意。
荒蕪而灰暗的蘆葦沼澤地上,紫衣紫發紫眸的裴天落,走向了宋如,和她之間只相隔一拳的距離。
宋如下意識地向往後退,這次卻怎麽也退不動了。
可惡,又被這個夢境的無法自主性所支配!
即便宋如再是讨厭裴天落,也得承認,他實在有一張很好看的臉,紫衣玉容,氣質神秘而危險。放在現代社會,應該是只憑一張臉,就會讓人為他而瘋狂的愛豆吧。
但宋如并不是那種三觀跟着五官走的人。
裴天落的聲線很華麗,這時聽來,裏面卻像是蘊藏着無限的落寞,“我常常在想,如果前一世在孤兒院飽受欺淩的我,真的在南境遇到了神女,一切會不會全然不同?”
宋如想起來幼年時被校園霸陵的經歷,“雷諾那幫人确實很過分!”
裴天落:“你說量刑,怎麽我對他做的很過分嗎?他欠我的難道不應該償還嗎?”
宋如:“可你把他送進那樣的地獄裏……”
裴天落:“呵,這就叫地獄了?難道我沒有給他留下反抗的餘地嗎?你知道當時有一個貴族,很喜歡我這雙異瞳,我是怎麽做的嗎?那時我剛剛回到聖堂,那個人邀請我去他家做客。紀心柔說難得有一位長輩這麽喜歡你,你要好好跟人家相處;裴天賜對我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說他給我準備了一份大禮;聖主巴不得我死,只有我趕快死了,他曾經做下的那些惡行才能永遠掩埋。”
宋如震驚地看着裴天落。
裴天落反問:“怎麽是這種眼神啊,這很奇怪嗎?我在孤兒院裏也經歷了很多的,雷諾那張臉,有我千分之一漂亮嗎?他頂多算得上是一個清秀吧。如果連他都會被盯上,那你以為我?”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美貌對于貧窮而低賤的人來說,就是最大的原罪。
書裏沒有寫這些!
那可不是一篇虐主文。
身為一個暗黑起點文的大男主,作者但凡敢提起一句,裴天落在幼年時代遭受過的這些噩夢,馬上會被讀者刷負刷到死的,他這篇文也別想寫了。
宋如不禁問:“後來呢,你是怎麽逃過去的?”
裴天落:“我在孤兒院的時候,長到十五六歲,當時還不太聰明,但也知道他們無非是沖着我這張臉,我對着鏡子,撕爛了自己的臉。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畢竟在你眼裏,那時的我才五六歲的智商。我不是小宋晏,我沒有被人嬌寵過,我再笨,也知道該怎麽保護自己。”
光是聽聽就覺得很疼啊!
果然反派大佬從童年時期開始就是個狠人。
他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你這個夢境幻化出來的神女幻影,不是能完全讀取我的記憶嗎?我十八歲的時候被接回聖堂,聖主只用一個治愈術,就治好了我的臉,我又被推向了那種地獄。邀請我去他家做客的貴族老男人,喜歡我的異瞳?”裴天落很嘲諷地笑了一笑。
事實上,宋如根本沒辦法讀取裴天落的記憶,她對他所有的了解,無非是出自那本書裏的劇情。
但根據裴天落之前的敘述,他這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極致性格,他是一個不管誰見到都公認“瘋批”的人。
宋如猜測道:“你把你的眼睛——”
裴天落忽然向她靠近,他離她極近,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光潔如玉的肌膚上,每一根細小的透明色絨毛,他的手很漂亮,但和楚淵的漂亮、王玄之的漂亮又全然不一樣。
裴天落的手指修長到,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這雙手要是給手控看到了,怕不是恨不得給他供到博物館去。
他就用這雙漂亮到過分的手,狠狠地挖出了自己的左眼。
滾燙的血霎時間濺在宋如的臉上。
俊美無俦的紫發青年,左眼空洞洞的,血肉向外翻着,看起來鮮血淋漓,十分駭人。他的右眼裏滿是邪氣,捏碎了手裏那顆湛藍的的眼球。
他笑的十分恣意:“怕不怕呢?你該怕我,我讨厭你這種虛假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