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信仰破裂（10.20合并章節）

“妹妹啊！你怎麽能吃生肉呢？！生肉上那麽多細菌，吃了會生病的呀！”苦口婆心。

她望天，望地，就是不望游樞錦。

“妹妹，你嘗嘗這個椒鹽牛肉，可香了，你嘗嘗，你嘗嘗？”威逼利誘。

她轉過頭避開了對方遞來的一勺食物。

“這個魚翅撈飯呢？你聞聞看，可香了……”快哭了的威逼利誘。

“嗷嗚。”

她伸了個懶腰，開始舔自己小小的手掌。

游樞錦到牆角默默抹眼淚去了。

意猶未盡的舔完掌心後，她在大床上蜷成一團——開始睡覺了。

等她再次睜眼的時候，一雙近在咫尺，烏黑清澈的大眼讓她受到了驚吓。

“嗷嗚！”

一爪子沒商量。

柔軟的小手打上對方的臉頰，雖然發出啪的一聲，但對方好似一點不痛也不在意的樣子，單看到她醒來，就興高采烈的說道：“妹妹，妹妹，我想到辦法啦！”

一句話裏只聽懂了三個詞彙，不過沒關系，就憑這三個詞彙她就能揣測出大概的意思了。

游樞錦獻寶似的将一盤食物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本想照往常那樣無視，或者幹脆一爪子掀翻盤子，但是……

這似乎是魚肉。

這似乎是非常正常的魚肉。

這似乎是非常正常，能讓狼吃下去的魚肉。

“妹妹，這是三文魚做的生魚片，沒有其他味道，你試試好嗎？”游樞錦的雙眼閃着期待的光芒。

咳……給個面子？

她俯下身，在游樞錦充滿鼓勵期待的目光下，叼起了一片魚肉。

試探的嚼了嚼，嗯，很正常，沒有多餘的味道，只有肉的鮮美。

她咽了下去，然後沒有猶豫的，将盤子裏其餘的魚片都一掃而光。

“真乖，妹妹真棒！”游樞錦笑逐顏開的擁了她一下，然後又立刻嚴肅起來：“不過——以後妹妹要學會用手來拿東西，不能老用嘴。”

她又開始舔手心了。

“妹妹，像這種時候，要用紙巾。”游樞錦拿出一張濕巾，小心的擦拭着她的雙手。

她一巴掌連着濕巾按到了游樞錦臉上。

“……”

周末很快就過去了，游樞錦又回到了白天不見人的時期。

沒有事情的時候，游樞錦一直致力于教她用雙腿直立走路，通過關于狼孩的資料搜集，游樞錦已經做好了長期戰鬥的思想準備，所以當一次偶然的機會，游樞錦在随口一聲“妹妹”的呼喚後，看見的不是爬過來，或者四肢并用跑過來，而是正正常常，熟練無比的用雙腿直立走來的幼兒後，他那震驚出翔的心情，你能體會嗎？

“妹、妹、妹、妹、妹、妹——”

五個月的時間，妹妹學會了直立行走。

這件事，游家小小的震驚了一下，就沒再當回事。

奇跡是肯定存在的，就是正巧砸在幼兒身上，也沒什麽了不得。

和游家比較相熟的，都知道游少爺撿回去的狼孩很聰明，歷史上有記錄過的狼孩學習直立行走要兩年，人家只用了五個月，這小孩，聰明。

結論是，搞不好能教育到五歲小孩智商水準。

這也就是最高評價了。

所以，當三年後無比平常的一天，八歲的她字正腔圓，奶聲奶氣的說出：“游少爺，我要吃肉。”的時候，震驚的範圍已經不止游家了。

史上有記載的狼孩，經過七年的教育，才掌握了四十五個詞，死時年僅十六歲，智商僅相對三四歲的小孩。

而游家的狼孩，顯然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水平。

要不是礙于游大将軍的威嚴，游家的大門現在已被聞風而動的記者，慕名而來的研究者踏破了。

還記得那天，她推開桌上的菲達奶酪沙拉，一臉嚴肅的冷不丁發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道吶喊：

“游少爺，我要吃肉。”

滿堂寂靜後，一根銀筷掉在了地上。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游樞錦：“不要叫我游少爺！我是哥哥——！！”

——反應的重點完全不對。

在短暫的茫然和震驚後，游家展開了認親大潮。

“妹妹妹妹，快說我是誰？”游樞錦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臉期待的蹲在她面前，就差尾巴後面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搖來搖去。

“哥哥。”

“我呢我呢？”林又魚對着一尊雕像興致盎然的問道。

“媽媽。”

“……”還有一個想問又不好意思開口，正一臉糾結又期待，看似在淡定用餐，實則不停用餘光瞟她的游斐單。

“爸爸。”

“那你叫什麽名字？”游樞錦換了個問題，依然一臉期待，雙眼閃閃。

“……？”她想了想，回答道：“妹妹。”

“……”三個不約而同的沉默。

游樞錦抓狂了：“不對不對！你叫游绮，你是我的妹妹，但你的名字不叫妹妹！”

繞來繞去，他自己都要繞暈了。

“油漆？”

游樞錦撓牆：“绮——绮麗的绮！”

“什麽意思？”

“就是很漂亮，很美麗的意思。”

幼兒懂了，但是半晌後，她黯然道：“沒有毛，不漂亮。”

“什麽毛？”游樞錦傻傻的問了一句。

“毛茸茸……毛茸茸的毛。”她說着，眼裏還發出了向往羨慕的光芒。

再次不約而同的沉默。

這是游绮第一次與游家人語言上進行溝通，給游家人帶來了各種意義，各種方面上的驚世駭俗。

“……你給她照過鏡子沒？”半晌的沉默後，游斐單作為一家之主終于開口。

游樞錦想了半天，才不确定的回答：“好像……沒有……”

梳頭洗澡都有人伺候，平常根本沒有她本人用到鏡子的時刻，而因為游斐單的眼光，在游家，鏡子是不允許作為裝飾品出現的。

所以結論是，這三年裏，幼兒很有可能還沒有看見過自己的身姿。

游斐單默默的招招手，兩個傭人擡來一扇落地鏡。

游斐單牽過游绮的手，走到落地鏡面前，什麽也沒說，只是沉默的注視着鏡中的游绮。

人的一生總會有信仰破裂的時候，也許是因為家庭，也許是因為友情，也許是因為愛情，在游绮八歲這一年，她遭到了她人生中最殘酷無情的一次信仰破裂。

她——竟然不是狼。

她要成為偉大狼王的夢想，在八歲這一年，被游斐單無情的打碎了。

可憐的游绮。

游绮開口說話所引發的第一個改變就是，游斐單下令游绮将從游樞錦卧室裏搬出來遷居到一間嶄新的卧室裏。

在得到游绮的同意以及游樞錦的抗議無效後，游绮的卧房變成了充滿粉色蕾絲及布玩偶的公主房，據說，是以林又魚出嫁前的閨房為藍本複制的。

另外一個改變，就是——游绮要上學了。

游斐單認為，游绮完全有能力和普通人一樣在學校學習。

這個決定最初遭到了游樞錦意料之外的強烈反對。

“我不要！我不要！妹妹每天在家玩就好了，為什麽要讓她離開家？我不要妹妹去學校！”游樞錦大叫道。

“游绮和你一樣，她也需要教育。”游斐單皺眉說道。

“我來教妹妹就好了！之前不也是我在教麽！”

“你和學校裏老師教的難道能一樣嗎？難道你準備教她一輩子的ABCD？”

“那，那……對了！學校裏的人會欺負妹妹，說不定老師也——！”游樞錦焦急間，忽然想到了理由，忽的提高音調。

“夠了！”游斐單沉聲喝道，低沉的嗓音裏帶着危險的怒氣：“游樞錦，你口口聲聲叫着妹妹妹妹，實際卻只希望她像個寵物一樣整日在家圍着你轉——”

“不——我只是擔心——”游樞錦大聲反駁。

“你這是自私。”

“我……”

最後，游樞錦躲開了他無聲的視線。

這些發生在隔壁房間的事游绮并不知道，此刻她正在認真的研究游樞錦送給她的八歲生日禮物——一張巨大的，巨大的，拼圖。

人物拼圖。

游樞錦的大頭人像拼圖。

據說，當這個巨型拼圖完成的那一天，就能召喚出滿足願望的神龍。

龍是個神馬兒玩意，游绮至今還不得而知，森林裏并沒有這種動物，她只聽過游樞錦給她說哪吒吃龍板筋的故事。

哪吒能吃，為什麽她不能吃。

她是要成為狼——呃，不對，她是被狼養大的孩子，所以勇敢兇猛和堅強。

哪吒能吃，我也能吃。

正望着巨大的拼圖發神，有敲門聲，游斐單走了進來。

“游绮，你想去讀書嗎？”他坐在書桌前，将游绮拉到了身邊，柔聲問道。

“讀——書？”游绮重複了下這個字眼，她看了一眼房間裏大大的書櫃：“還有書？”

“不，不是在家裏讀，是去學校。學校裏有很多像你一樣大的小朋友，有專門的老師教你們知識。”

歪着頭想了想，她說道：“是哥哥去的‘學校’嗎？”

“對，但哥哥讀初中，你要讀小學，你們兩個的‘學校’不是同一個。”游斐單解釋道。

“好。”想了一會，她軟軟的回答道。

于是，就這麽定了。

第二天一早，游樞錦就來到她的房價翻箱倒櫃起來。

“哥哥？”她揉着眼睛問道。

昨夜狼嚎的時間久了點，沒睡好，現在還有些困，沒辦法，要怪就怪昨晚的月亮太圓。

“妹妹，今天是你第一天去學校，雖然你本身就已經可愛的不得了了，但是哥哥還是要給你找套最好看的衣服讓你穿去新學校。”翻了翻他又停了下來，自問自答神情苦惱：“可是太可愛了還是不行，要是有不軌的誘拐犯或者變态——可是妹妹本身就那麽可愛，怎麽才能讓她不那麽可愛呢——可是我怎麽能故意讓妹妹變得不可愛呢——可是——”

……

煩、死、了。

游绮一口咬在了游樞錦的屁股上。

作者有話要說： 這種君主立憲制社會，應該沒有觸到你們的雷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