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月不得善終,還不如幫她逃出宮去,便能徹底消失在她和她家大王的生活中了。

沈茹月有些僥幸的想着,卻忽的靈光一現,于是也不管還在唠叨的珠兒,兀自提了裙子往院子外邊走去。珠兒似還牽挂着她的臘八粥,到也不曾追上來。

出了丹霞宮,沈茹月便徑直往那翠朱閣行去。來到翠朱閣的院子前才發現,那原本雍容,總是姹紫嫣紅的翠朱閣此時卻甚是蕭瑟。

那件事發生以前,肅國上下都将這位遠道而來的戎國公主視為未來的王後。每日總有朝臣王侯的家眷前來拜見,再加之捧着進獻的禮物來往穿行的太監和宮女,翠朱閣總是一派人頭攢動的熱鬧景象。

而今前來走動的人少了,太監宮女的數量也被減去許多,反而增加了一些宮廷衛軍看守在翠朱閣周圍。軒轅滟雖未被打入冷宮,可日子卻也是大不如前了,難怪會對她如此怨恨。

沈茹月看到此般情景,不禁立在翠朱閣的院子門前踟蹰起來。正猶豫間,卻見一道身影自不遠處的林子裏一晃而過,那林子雖不在翠朱閣的院子裏面,卻也屬于其範圍之內。林子裏種了密密麻麻幾十種樹木,而今正值冬日,木葉凋零,只剩下繁複的枝幹,倒也不能将那人影全然隐入其中。

沈茹月于是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往那林子處靠近。

只見那人裹着鬥篷将身子掩得嚴實,但也看得出身形纖瘦,想來是個女子。這女子匆匆走到林子深處,才停下來。而後向四周張望了一番,便将那鬥篷松了個口子,接着從鬥篷裏掏出一只雪白的鴿子來。女子輕輕一揚手,林子裏響起一陣翅膀扇動的聲音,原本握在她手裏的鴿子便展開雪色的翅膀,直沖上天。

整個過程不過在頃刻間完成,除了沈茹月和那名放鴿子的女子,再無第三人發現。從那利落的動作來看,想必在林子裏放鴿子的事,那女子已然做過許多次。

放完鴿子的女子裹緊了鬥篷,于是向林子外走來。也許是沈茹月一身雪白的衣衫與那積雪融為一體,随着兩人間的距離拉近,女子卻還未發現沈茹月的存在,而沈茹月也只立在原地,全然沒有避開的打算。因為在那個女子轉身的瞬間,沈茹月已然認出,這個在林子裏放鴿子的女人正是柳靜淵。

當看到沈茹月面上展露的微笑時,柳靜淵則是驀地一驚,她眸中掠過一絲慌亂,卻很快恢複了鎮定。繼而露出慣有的微笑來同沈茹月打招呼:“妹妹怎麽站在這裏?千萬別着涼了。可是來探望軒轅姐姐的?”看着她一臉關切的表情,沈茹月險些以為方才看到的都是幻象。

“本來是。”沈茹月于是答道:“我來翠朱閣本來是有件事想求軒轅公主幫忙的,不過現在我又找到了另外一個可以幫我的,更合适的人選。”

“哦?”聽了沈茹月的話,柳靜淵顯然陷入了疑惑之中。

沈茹月則肯定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個人正是靜淵姐姐你。”

柳靜淵愣了愣,卻又掩嘴笑起來:“妹妹說笑了,而今妹妹是大王夜夜臨幸的寵妃,又有什麽事用得着我幫忙的呢?”

“何必急于否定?”沈茹月笑意更深:“倒是靜淵姐姐的愛好奇妙的很,喜歡天寒地凍的一大早上在別人院子跟前放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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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淵果然斂起了滿臉的笑容,面上的色彩也同時蒼白了幾個色度,只聽她壓低了音量,用沈茹月從未自她口裏聽到過的低沉聲音說道:“回承露軒再說。”

一回到承露軒,柳靜淵便屏退了左右,繼而轉過身對沈茹月說道:“你到底想要什麽?”她的面上再無平日裏嬌憨的笑容,清雅的容顏俨然是一個心思缜密的卻又深藏不露的女子。

沈茹月見她開門見山的問了,便也不再兜圈子。“很簡單,上次靜淵姐姐給薛姑娘的‘浮生半日’,也請姐姐給茹月一些。另外還請姐姐替我保密。”

見沈茹月提出如此簡單的要求,柳靜淵反而慎重起來:“你要這個做什麽,我并不曾聽說你有夜裏不能入眠的病症。”

“靜淵姐姐對這宮中發生的事情到是自信。”沈茹月似不經意的說道,卻對柳靜淵的話避而不答:“其實關于靜淵姐姐,茹月也有諸多事情感到不解。這宮裏的女人都巴不得大王能夠臨幸,若能盼得大王駕臨,便是使出渾身解數也要把大王留下,可是那日在浴殿裏姐姐卻借口離開,這是為何?老實說,今日我已不是第一次目睹姐姐在翠朱閣後面的林子裏面放鴿子了,那夜放着大王的寵幸不要也非得趕去放那鴿子,姐姐對鴿子的喜愛是不是太過了些?”

這一席話問得柳靜淵啞口無言,沈茹月卻不等她回答,反而笑了笑繼續說道:“我對姐姐在做的事不予計較,姐姐又何必來詢問我要做的事。”

“不過姐姐放心,茹月不過是為求自保,絕不會害了靜淵姐姐,更不會害大王。”為了說服柳靜淵,沈茹月于是又添了這一句,只望能令她安心拿出那“浮生半日”。

柳靜淵沉吟了許久才終于不情不願的将一個白瓷小瓶放到了沈茹月的手心裏,輕嘆了一聲道:“你不要忘了今日的承諾。”

沈茹月懸了許久的心終于落地,她忙點頭應了,便興高采烈的出了承露軒。

地上的積雪已開始消融,冬日裏短暫的陽光顯得格外溫暖,沈茹月握着手裏的白瓷瓶,不禁綻出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

拿到“浮生半日”只是第一步,但終于又離逃離這深宮進了一步。摸着胸口因為激動而鼓起的心跳,沈茹月不禁又輕松了許多。原來可以離開這裏,自己還是高興的,之前的那些紛亂思緒想來都是因為這些日子在屋子裏關得久了,才會生出許多的胡思亂想。

不過此刻還不是懈怠的時候,要想逃離這守備森嚴的深宮,還需為後面的事情周詳計劃一番。這樣想着,沈茹月頓時覺得腳下的步子也邁得有力了許多。

二十七、策劃逃跑(二)

回到丹霞宮時流觞已經在內殿坐了許久,正握一卷竹簡倚在黃花梨木的矮機旁。燭火下泛起光澤的墨發籠于身際,絞着淺灰色的織錦。寬袍大袖,衣裾曳地,好似一幅娴靜的水墨丹青。然而這淺灰色的衣裳看進眼裏卻總覺有些熟識。

沈茹月立在門口出神的片刻,流觞已放下手裏的竹簡,又擡手招了招,示意她過去。

目光觸上流觞俊美的眉宇,沈茹月才回過神來,于是順從的行至他面前。然而在那黃花梨木的矮機前才剛站穩,就被他一把拉進了懷裏,霎時強烈的溫暖氣悉便包裹了全身。

指腹間觸到帶着體溫的織錦,沈茹月才突然意識到此時穿在流觞身上的衣袍正是在大營中時她穿過的那件。原以為那衣袍早該被當做垃圾給扔了,想不到卻又在他的身上瞧見了。一時間,與這衣袍相牽連的記憶便在她腦中湧現開來。

沈茹月頓覺羞赧萬分,身子便掙了掙,企圖脫離流觞的懷抱,可環在她身際的雙臂卻收得更緊,直yu将她揉進身後的那個胸膛裏。沈茹月已是心亂如麻,卻又想起藏在她袖子裏的那瓶“浮生半日”,只得停止了抗争,由着流觞自身後擁着自己。

“方才去哪裏了?”見她終于順從,流觞的心情似乎不錯,便在她耳際輕聲問道。

随着溫暖的胸膛貼上後背,沈茹月雙頰的溫度也開始攀升,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斷斷續續:“我……我只是出去走走。”

流觞在她額際落下一吻,也未再繼續追問。

溫存間卻見珠兒端了盤子進來,沈茹月紅着臉yu起身,又礙于流觞的禁锢。倒是珠兒機靈,利落的将一只瓷碗放在兩人身旁的木機上便轉身出去。一系列動作下來,總是熱鬧的珠兒竟抿了嘴一言未發,然而笑成了兩彎月牙的杏眼卻被沈茹月盡數收入眼底,沈茹月心下嘆道:都怨流觞,今後在這丹霞宮裏她只怕是威信全無了。

這樣想着,沈茹月于是側頭向流觞投去怨憤的目光,卻看到白皙的指握上湯匙,将碗裏的東西翻攪了兩下,而後悠然的置于薄唇邊吹了吹。原以為他會将那湯匙裏的東西納入口中,卻不想他只是用唇瓣碰了碰,而後竟遞到了她的唇邊。

沈茹月看了看正凝視自己的美麗雙眸,目光又不自覺的落在沾了湯汁而變得潤澤的唇瓣上,心跳亦不由的随之加快,對停留在唇邊的湯匙也猶豫起來。然而流觞不容反抗的氣勢還是占了上風,沈茹月只得乖順的吮了那湯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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