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toeisup盤腿坐着，全神貫注的看着面前正在跳舞的秦陸。

十七歲的年輕男生正是各方面身體素質與面貌狀态都最接近巅峰的時候，A班的訓練服袖子被挽起到肘彎，明亮的顏色穿在秦陸身上襯得露出的一截瘦削小臂更白，幹淨清爽的黑發被汗水打濕落在額前，随着每一個舞蹈動作而輕輕揚起。

運動鞋與木質地板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響，秦陸的情緒随着音樂而不斷變化。如果說眼前鏡子的方向面對的就是觀衆，那麽每一個微小的神情都無比契合音樂的節奏變幻。他在killing part輕笑着擡頭的時候，汗水順着好看的側臉滴落下來，渾身都散發着極具侵略性的荷爾蒙氣息。

練習室明亮的燈光下，結束舞蹈動作的秦陸本就出色的外貌、在演出加成下仿佛散發着耀眼的光。

攝像老師全程将剛剛的演示過程錄了下來，露出一點贊嘆的神色。他跟拍過的選秀類節目也有不少，但表現力像秦陸這麽強的，真的鳳毛麟角。

toeisup看的愣住，在對方低頭笑着看過來的時候，忍不住眼睛亮晶晶的露出向往的神色：“P陸，好厲害！”

只比他大上一歲的黑發練習生拉了拉有些汗濕的訓練服，笑容又恢複了平日裏讓人很舒服的平和氣息：“看出些什麽來了嗎？”

五官柔和的混血練習生用力點點頭。

從秦陸開始表演的那一刻，toeisup就隐約意識到問題的根源究竟在哪裏了。他之前很簡單的認為舞臺表演只需要将每一個動作做标準就足夠了，但其實那只是完成一場表演的基礎而已。

一場演出想要讓觀衆記憶深刻、甚至是被牽動情緒心跳加快，不僅要自身融入音樂，與音樂情緒契合的表現力更是基石。

每一個眼神，表情，動作的力度轉換，都将直接影響正面觀看者是否會受到感染與沖擊。

只知道板板正正練習動作的toeisup，現在還是空有框架而無靈魂的動作模仿者，而非賦予舞臺靈魂的創造者。

toeisup握緊手中的塑料瓶看着重新坐下來休息的黑發練習生，将剛剛秦陸示範帶給他的感覺牢牢的記在了心裏。同樣的動作由不同的人做出來效果天差地別，如果toeisup只是臺下的一名普通觀衆，在看到最終演出的時候，或許也會第一時間将目光放在秦陸身上。

并不是說A班的範希或是金佑恩個人魅力就不強，toeisup現在還經驗太淺無法描述具體的緣由，但以純粹觀衆的視角去看，秦陸在同樣優秀的隊友當中也最為亮眼。目前而言，只有業務水平堪稱天花板的廖俊辰能夠不被秦陸的光芒遮擋。

toeisup的眼神裏不禁流露出一絲向往和憧憬。如果他也努力練習，會不會有一天也能像P陸一樣在舞臺上點亮屬于自己的光芒？

年紀還小的練習生一邊幻想一邊傻笑，明明是很精致的長相，卻看上去透着一股憨憨的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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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的敲門聲響起的時候，還在放空休息的練習生們不約而同的擡頭往門口看去——

大夏天披着一件黑色皮衣的“冷酷”導師尹蘇立正懶洋洋的靠在門框上，今天她化了一個非常不日常但很女明星的妝容，并且不同于一般女星極力往小白花僞素顏那方面靠攏，尹蘇立渾身上下都帶着女rapper日天日地的突出特質：老娘紅了二十年，還是一線，厲害吧？

這輩子是不可能接地氣的，老娘就是女明星。

而現在尹蘇立皺起好看的眉，當場暴躁。

“都坐着幹什麽？七天時間就得直接上臺我都替你們急得慌，趕緊起來，按現在練習到的進度跳一遍給我看。就按立刻就要上臺的标準來，沒練好也先唱跳同時進行。給你們一分鐘。”

範希生無可戀的哀嚎了一聲，一個翻身從四仰八叉的癱倒姿勢猛地坐了起來：“老師你誤會了，我們沒偷懶，練了大半天了，剛坐下沒過五分鐘……”

尹蘇立毫不領情，冷笑道：“那我可不知道，就算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觀衆呢？後期剪輯不可能只挑你光偉正刻苦訓練的時候剪，每天攝像頭對準你或許超過二十個小時，但剪輯完播出的版本一期節目只有不到兩個小時。”

“而這不超過兩個小時的一期節目，要分給整整九十九個人。”

尹蘇立面無表情的挑眉補充：“而且節目組還要照顧來看四位導師的粉絲，鏡頭又少了一部分。”

她環顧站了一排的練習生，“你們以為觀衆會聽你辯解嗎？即使你一天練習超過十五個小時，如果後期不将這些內容放進正片，只留給你一個剛剛懶散癱坐在地上的鏡頭，觀衆會怎麽想？”

曾經參與過幾檔生活類綜藝的南骁聞言微微抿唇，背在身後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不要将節目組想的太友好，也不要以為只要努力了就能被看到。觀衆雖然不傻，但你們要想想看節目的人會不會願意多浪費點時間，思考你們或許跟節目裏看上去表現的不一樣。有時候觀衆不是想不明白怎麽回事兒，而是因為你們沒那麽重要不值得仔細推敲。所以有些明明輕易就能察覺出不對的剪輯，導向性依然能控制大部分觀衆的思維走向。”

“我現在愛幹嘛幹嘛是因為我紅，”尹蘇立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有黑也是因為我熱度高，不然黑子都懶得理你。但你們不行，你們這群練習生連粉絲都還沒有，每一個鏡頭，都不能出任何差錯。”

秦陸安靜的聽着，垂下眼沒有說話。他很清楚，做明星并不像看上去那麽簡單光鮮。走到哪裏都有鏡頭，除了連睡眠都要擠出來的那幾個小時，剩下的一天中從睜開眼開始，都要無休止的暴露在鏡頭下。

沒有自由，每一個或許不經大腦思考的動作，都有可能會招致輿論的口誅筆伐。但這是紅人的煩惱，有得必有失。而對于尚未出道的練習生們來說，一旦在最開始被人抓住某個可攻擊的點，或許就永遠與這些煩惱無緣了。

節目組沒有突出某個練習生閃光點的義務，想要被觀衆看到，還是要看練習生們自己。

範希從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怔了一會兒之後若有所思。

在場的人很快都明白過來尹蘇立導師這是在借機敲打他們。其實尹蘇立沒必要說這些，但是她把這些可能會被忽略卻很重要的潛規則點出來，是真心實意為練習生們好。

黑發練習生跟尹蘇立的目光對視上，認真的道：“謝謝您。”

尹蘇立看着秦陸沉靜好看的眼睛，臉色稍稍柔軟了一些。她清了清嗓子，神色恢複如常道：“好了，開始吧。”

這幾天還沒有排練過走位，聽尹蘇立剛剛的意思是無論練成什麽樣都先按舞臺的标準來，那就是說要全憑記憶第一次嘗試在唱跳的同時進行走位。

秦陸作為C位站定在初始中心位置，在開始前跟如臨大敵面色緊張的隊友們簡單說了幾句話。

很快，隊友們神色一松，在默默念了些什麽的同時相對快速的找到了自己的站位。

尹蘇立冷着臉抱着手臂，對練習生們的訓練結果并沒有報以很高的期待。

然而音樂響起時，黑發練習生擡眼的一瞬間，尹蘇立就微微站直了。

攝像大哥将鏡頭無聲的聚焦在了秦陸身上。

《DIA》是一首節奏感極強且充滿攻擊性的歌曲，前奏貝斯混雜着輕快的鼓點尤為動聽，只是尹蘇立原本認為這首歌跟秦陸平日裏的氣質并不相符，匹配到這首歌會不适合。

但是秦陸打破了她的固有思維，證明了一個人的風格可以随着音樂轉換的自然而亮眼。

秦陸的五官本就立體，只是平時眼神柔和所以并不像韓蘇言那般好看中透着不易接近的鋒利。

而現在，黑發練習生身上讓人不自覺想要親近的親和力褪去了，舞蹈動作幹淨利落卻又似乎很随意輕松，卡着0.5秒的空拍露出的笑容甚至帶了一些攻擊性，被随手梳理打亂的黑發随着舞蹈動作輕快的揚起，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擡眼卻讓人忍不住心動。

開場就很抓人，尹蘇立導師眼中慢慢開始有了笑意。

其他練習生開始是在後面低頭不動，直到前奏進入第一句歌詞節點，秦陸自然的對着鏡頭笑了一下，随意抄在口袋裏的左手拿出一枚硬幣，看也不看的向後抛起——

原本安靜站在秦陸身後的韓蘇言擡手輕松的接住了那枚硬幣。

C位轉換，正好契合了歌詞中的場景。

為了這一幕開頭不出錯，這幾天練習的間隙，秦陸想起來就會跟韓蘇言練這個。有時候會冷不丁在對方沒有準備的時候抛起來，韓蘇言也只是飛快的擡手，好看的臉微微垂下來看着眨着眼笑的黑發練習生，再将硬幣放回他手心裏。

轉換到中心位置的韓蘇言好看的臉即使在練習室簡陋的燈光下依然閃閃發光，他稍顯冷淡的眉眼倒是剛好跟這首歌的感覺相合，團隊裏最出挑的身高在練習生們微微俯身配合時更顯修長。

廖俊辰說的沒錯，開頭部分的低音很适合韓蘇言，低沉的嗓音平穩而動聽，讓人下意識的忘記了他身上穿的不過是樣式簡單的訓練服，而好像被籠罩在屬于韓蘇言的魅力中。

同時唱跳對于練習生們來說還是有一些困難，這幾天大家主要集中訓練的是舞蹈方面，甚至還有忘詞的現象發生。

走位開始還有些亂七八糟，但是後來在秦陸背後悄悄提醒之後又好了一些，尹蘇立将他們那些自以為隐蔽的小互動看的很清楚。

廖俊辰一如既往的出色，各方面似乎都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表演不過三分鐘左右，尹蘇立已經對于他們現在的問題心中有數。

“很不錯，”練習生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尹蘇立繼續說，“……但也很糟糕。”

廖俊辰抿抿唇，認真的聽尹蘇立評價。

“好的一點是你們每個人個人風格都很鮮明，有記憶點，有可取之處，而且各自的閃光點并不重合。”尹蘇立頓了一下，“但是問題也同樣在這裏，你們的個人風格都太強烈，導致這個組合看起來不倫不類。大多數隊員放進其他隊伍中都能直接成為Ace，或許看上去還能和諧一些。但現在你們都在同一個隊伍中，我看不出你們是一個團隊。”

“單人太突出或存在感太弱，都不是一個完整的團隊表演。”

“你們現在要做的，不止是将齊舞練齊。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就是在不使自己原有光芒強行黯淡的前提下，維持特色凝聚起核心，完成一個真正默契的組合表演。”

蘇青岚看了看身邊風格迥異的隊友們，呃，培養默契？

他的目光落在正認真思索的黑發練習生身上。

小卷毛困惑的撓撓頭。他好像懂了尹蘇立導師的意思，但又不太明白要怎麽做。況且，他覺得自己跟秦陸已經挺默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