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正不正常

林樂揚被一通電話吵醒了,睜開眼頭發、脖頸都被汗水浸濕,房間裏沒有開空調,窗戶還開着,悶熱的風掀開薄薄的窗簾往裏灌。

他迷迷糊糊坐起來,腦袋一陣暈眩,頭疼得厲害,拿起手機看了時間已經兩點過五分,自己趴在床上睡了快一小時,胳膊的關節處隐隐泛着酸痛。

手機還在閃爍,是李川打來的電話,他剛要接起來,屏幕的光就自己熄滅了。

林樂揚還沒有從夢裏徹底抽離出來,沒能第一時間回播過去,但是很快,沒有半分鐘的時間李川再一次打過來。

這一次他把電話接通了。

“喂?”林樂揚沒想到自己的聲音這麽沙啞,還帶着點鼻音。

手機那邊靜了一下才說:“你在睡覺嗎?”

“嗯……一不小心睡着了。”

“那就好。”

林樂揚疑惑:“什麽叫‘那就好’?”

“還以為你又不理我了,給你發了好多消息你都不回。”李川站在走廊上,四周很安靜,現在還不是下課時間,是他自己擅自從教室後門出去了。

“啊,不是的,我睡着了。”林樂揚連忙解釋道。

“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沒有,剛好我醒了。”林樂揚說了一個善意的謊,不想聽少年再給他道歉了。

從這一刻開始他忽然無法回憶起夢的內容,只有胸腔處殘留着那股酸酸脹脹的感覺,心髒像被一只手攥住了。

李川還是給他道歉了,輕聲說:“抱歉,那你繼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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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樂揚攥着手機,張了張口竟然是想挽留,想要少年多和他說說話。

“那你也好好上課。”他把心裏邊那點任性的要求壓下去了,說完這句才想起來,“你們現在沒在上課嗎?”

李川已經走到樓梯口,一邊下樓一邊說:“嗯還沒,馬上就要上了。”

“那我不打擾你了。”林樂揚說。

李川:“不打擾,我想多聽你說話。”

這讓林樂揚該如何回複,然而李川沒有要他的回複。

“哥哥,還是你先挂斷吧,不然上課了我都舍不得挂電話。”

他講得太過認真了,聲音從手機那端傳來,像過電一樣電紅林樂揚的耳朵,連同整個脊背都酥酥麻麻。

電話挂斷了,他按住自己的胸口緩慢呼吸起來,天氣熱得他喘不過氣,臉是薄紅的,心髒處又很悶,倒在床上四肢都無力。

林樂揚點開微信,李川給他發了好多消息,一開始是告訴他自己到學校了,而後每隔幾分鐘就問他為什麽不理自己,漸漸地文字越來越簡潔,最後是一長串的“哥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小孩子誤拿了家長的手機,只挑會拼寫的字不停打出來。

林樂揚每一行都細細看過去,一點點下滑到底。

到了這個時刻,他再也無法否認自己溢滿心間的喜歡。

在這個悶熱的六月末尾,荒唐的穿越之旅當中,記憶只停留在十八歲的他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

##

下課鈴響,李川慢悠悠從外面轉回來。

彭思遠給他束大拇指,“你真行啊,老袁的課你也敢翹?不怕他給你挂科嗎?”

李川回答他:“會好好看書的。”

彭思遠:“?”

彭思遠:“你想靠考試考過啊,那不是挺難的,剛才出去幹嘛了?”

李川把手裏的兩瓶冷飲裏的其中一瓶遞給他,坐了回來,“打電話。”

“你說的不是廢話?從上課鈴響到出去你一直搗鼓手機,我是問什麽事這麽急?”

李川擰開汽水喝了一口,“他沒回我消息。”

這個“他”是誰,李川沒說,彭思遠已經自動腦補出來了。

“……就這麽愛嗎?”這是彭思遠第二次問。

李川一臉平淡地說:“我有點擔心所以出去打個電話,有什麽問題嗎?”

“你覺得沒有問題嗎,問題大了吧?正常人會把人看這麽嚴嗎?”彭思遠一連串地發問。

李川像是在思考,眼睛半阖下去,他的側顏很優越,睫毛蓋下一小片陰影,有一種憂郁的氣質在,“我不知道別人是怎樣,反正我是這樣,不可以嗎?”

他的反問讓彭思遠接不上話。

他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他的重點明明是正不正常。

##

林樂揚在浴室裏洗澡,花灑下一片霧氣,他的頭發确實很長了,或許該聽李川的話哪天去理發店剪一剪……想到這裏他的肢體又僵硬了,為什麽非要是李川提出來他才去考慮這件事?

林樂揚獨自在浴室裏深深嘆了口氣。

經過這麽長的一段冷卻時間,他隐約記起一點夢的內容,但也令他更加糾結了。

因為那些模糊的畫面都屬于另外一個人。

這讓林樂揚産生一種“不忠”的錯覺。

明明!他壓根沒經歷過那些事!

明明!他和李川還什麽都沒做過!

等等……什麽叫沒做過,自己還想做什麽?

林樂揚越想越混亂,抱住腦袋任由花灑把自己澆個透徹。

晚上五點鐘,他收拾好自己準備出門,常姨讓他拿一把傘,“現在外面天氣可熱。”

林樂揚擺擺手,“不用,我又不是小姑娘,而且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

他說完出了門,不到一分鐘就退回來朝裏面喊:“常姨,還是給我找把傘吧!”

見鬼了,這才六月怎麽能這麽熱!

林樂揚不熟悉路,在路口打着把傘攔了一輛車,出租車從他身前停下,他把遮陽傘收起來剛坐到後車座,就聽前面的司機說:“姑娘,去哪兒啊?”

林樂揚:“……”

他開口報了地址。

司機轉頭看了他一眼,胖胖的臉上擠出慈祥的笑容,“哎呀,不好意思,看岔眼了,這一看就是搞藝術的。”

林樂揚:“……我不搞藝術。”

他好像很久沒有畫畫了。

以前就是不去專門的美術班了,每周都還是會畫一些什麽,現在自從醒來以後給李川畫過一幅速寫外就再沒有畫過其他的。

就連送給李川的那一幅,手法也十分生疏,讓他很想要回來原地銷毀。

林樂揚低頭開始歸攏自己手裏的傘,不願再想下去。

到達李川的學校後,林樂揚沒有立刻給李川發送消息,而是在校園裏獨自轉了一圈。

走在校園裏的都是些年輕的男孩女孩,林樂揚一下子就感覺出自己和他人的不同,包括他和李川,兩個人要是站在一起,誰是年長的那一個還是極好辨認的。

要是沒有穿越這檔子荒唐事,自己也應該是這些學生裏的其中一員,作為新生初入大學……

太陽就快要落山了,他還是把傘撐下去,希望将自己掩藏在這片陰影裏,這樣掩耳盜鈴的做法自然沒什麽用,轉了一會兒林樂揚把自己轉迷路了,無奈只好打電話向李川求助。

“你下課了嗎?”林樂揚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小聲說話。

“還有五分鐘,你已經到了嗎?”李川蹲在座位一邊講話。

彭思遠見怪不怪了,繼續彎腰低頭打他的游戲。

林樂揚還是放輕,還像兩人之間的密語:“那我等你放學。”

“嗯,在門口嗎?”

林樂揚只好實話實說:“……不是,我在你們學校迷路了。”

李川停頓一下:“那你等我,我去找你。”

李川到的時候,林樂揚已經把傘收起來了,蹲在牆角看螞蟻搬家。

他聽到腳步聲擡起頭,沒有想象中刺眼的光,李川的陰影遮擋他,竟讓他安下心。

“好像要下雨了。”他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感覺腦袋暈眩,李川扶住他,胳膊碰到他的腕帶。

他又把腕帶戴上了,為了遮掩那道猙獰的傷疤。

李川還是穿着長袖,衣服底下的手臂已經很有力,足以撐起林樂揚。

他們都有要藏起來的過去,這麽一想好像還是挺配的。

林樂揚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笑起來,李川低下頭,陰影更多了,落在他的頭頂、他的眼睛,罩住他整個人。

他卻不想躲避。

“笑什麽?”李川問他。

和他們初遇時有點相像,又有什麽地方變得不一樣。

“不可以笑嗎?”這一次林樂揚直接問出口。

李川則回答:“可以的,你笑起來很好看,我喜歡看你笑。”

作者有話說:

明天也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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