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境青拿煙的手一頓,掉落的煙灰正落胳膊上,他抖了抖手,回過頭。
身後的人笑了笑,直接跳下最後兩級臺階。
沈境青瞥了他一眼,又轉過頭。
“有什麽想不開的?”周縱拿過沈境青手裏的煙,替他摁滅。
“聊聊?”
沈境青利落幹脆道:“滾。”
“別這麽高冷嘛,”周縱來到沈境青旁邊,點了根煙,“白天不剛見過麽。”
“哦——”周縱像想起什麽,拖長了音調,“半夜也見過。”
沈境青冷着張臉,轉過頭:“找事?”
他這句話一語雙關,既是說現在又在說下午。
周縱笑笑,低頭抽了口煙,“這麽記仇?”
沈境青沒吭聲,拿起窗臺上的打火機,準備離開。
“別急着走啊,”周縱搶先一步,借着腿長的優勢邁到樓梯上,擋住他的去路,“我們見過。”
沈境青:“所以?”
“沒所以,”周縱笑笑,“你不看看我嗎?不覺得眼熟?”
沈境青:“我對傻逼一向不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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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巧,”周縱拖長了音調,“我對美人一向眼熟。”
沈境青擡頭,看着周縱,“你找死?”
周縱笑笑,伸長了胳膊搭在樓梯上,“我怎麽敢呢?”
說完,他微微低下頭,湊近沈境青,說:“就想跟你說件事兒……”
沈境青看着他,眼底怒氣泛起。
“你可能不知道,我這人有個原則,”周縱懶洋洋地說,“抽了我煙的人呢……”
說着,他刻意停頓一下,微微俯下身,直視着沈境青的眼睛說:“要麽當我男朋友,要麽當我老公。”
沈境青忽的笑了,他掀起眼皮,眼神閃過一陣狠戾,“你算什麽東西?”
“記起來了啊,”周縱直起身,“我就說我這模樣也不至于讓人過目就忘吧。”
沈境青下颚線繃緊,吐出一個字:“滾。”
周縱不動,“選一個呗?”
“找死?”
“當然不。”
周縱笑了笑,接着補充道:“就是想加個師哥的微信。”
沈境青攥了攥拳頭,“你配?”
周縱不挪窩,懶洋洋的聲音裏帶着點撒嬌:“加一個呗。”
話音剛落,就被沈境青拽住了衣領。
他整個人重心不穩,稍微晃了晃,接着攥住了沈境青的手腕。
“生氣了?”周縱語調不變,依舊懶洋洋,他的手順着手腕一寸寸摸到腕骨,接着摸到了沈境青腕上的手表,又來到他的手背,“師哥,表帶不要系這麽緊,容易血液不暢。”
沈境青的怒氣徹底被點燃,他松開抓住周縱衣領的手,下一秒,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周縱反應不及,被沈境青掐着脖子摁到樓梯扶手上。
他長長的半邊身子斜在半空中,呼吸不暢。
“別招惹我,”沈境青手裏力道加重,聲音裏像帶了層冰碴,毫無溫度也毫無起伏,“不想死的話。”
說完,他松開周縱的脖子,徑直上了樓。
周縱反應了半秒鐘,就着半邊身子還懸在外邊的姿勢,對沈境青喊道:“師哥,記着我叫周縱,你的師弟……”
說完,他微微喘了口氣:“也是你的追求者。”
周縱看着沈境青的背景消失在樓梯拐角,他才直起身,順了口氣,來到他剛才站過的窗前,點了根煙。
周縱摸了摸脖子,咬着煙的嘴角揚了揚,“不好追呢……”
他和沈境青确實不是第一次相遇。
第一次見到沈境青不是在操場,而是像現在這樣在樓梯拐角。
當時是開學的第二天,因為第一次離家的緣故,縱使心大如牛的他也有些不适應,再加上宿舍裏一群磨牙打呼的動物,更吵得睡不着。
夜色漫長,窗外下着小雨,周縱在翻了無數個身數了兩千只羊後決定對雨把酒言歡。
但酒沒有,只有煙。
他拿了包煙揣兜裏,又拿了打火機悄悄的開了門。
走廊裏空無一人,只能聽清雨點啪嗒啪嗒的聲音。
周縱拐了個彎,往上幾層來到自己的專屬位置——樓梯拐角。
這個周縱開學第一天無意發現的秘密基地,這個拐角隐秘,平時不太有人經過,所以他時不時來這思考思考人生。
但今天似乎不太巧,他的秘密基地似乎被占了……
有一個人站在那。
那人面對着窗戶,背身而立,身上早已被雨打濕,白色的短袖下肌肉的線條隐約可見,他一手夾着煙,另一只手撐在窗臺上,就周縱這個角度看去,顯得人有些孤寂。
周縱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而後放輕腳步,走過去。
“帥哥,占我地兒了。”
對面的人沒說話。
“哎,”周縱上下打量他一眼,說:“失戀了啊?借酒消愁?”
對方依然沒吭聲。
“不會說話啊?那能聽見我說麽?”
看對方依舊不吭聲,周縱又自顧自的說:“啧……麻煩了,這怎麽辦?”
就在他準備上手比劃的時候,那人轉過了頭,說:“你能閉會嘴嗎?”
他的聲音像今夜的雨,冰又涼,讓人心癢。
周縱借着他扭過頭來的間隙,細細看了他一眼。
頭發濕漉漉的垂在額頭,一雙眼睛漆黑淩厲,鼻梁高挺,表情冷淡,臉頰上隐隐帶着擦傷,但不是很重。
他撐在窗臺上的手腕上戴了只表,表帶卡的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縫隙。
看他目前這個樣子,周縱總結了三種可能。
失戀
幹架
被綠
或者是因為被綠幹架
想到這兒,周縱忍不住笑了笑說:“我這人沒什麽長處,唯一一點就是對美人說的話言聽計從。”
對方輕笑了一聲,把煙摁滅在窗臺上。
周縱轉過身,手肘向後撐在窗臺上,他歪着頭,微微打量他。
上下左右來回打量好幾眼,略帶血色的唇,冷白的皮膚,清瘦的側臉。
确實是個美人,還是個美男子。
“被綠了?”周縱假裝嘆口氣,用并不貼心的話安慰道:“沒事,哥們,天涯何處無芳草,別傷心,不差那一個。”
對方靜了靜,開口道:“有煙嗎?”
“有啊。”周縱把煙盒遞過去。
對方接過,拿出一根點燃,把煙盒随手丢在窗臺上。
周縱也不在意,拿過被扔在一邊的煙盒,笑了笑說:“咱倆挺有緣啊,都說雨天相遇能發生點故事,怎麽樣?加個微信?你大幾的?”
對方沒回答,只是輕輕一笑:“微信?”
“啧……不玩微信啊,”周縱撓了撓頭,“那□□也行。”
對方嗤笑一聲,抽了口煙,扭過頭上下打量了周縱一眼,“你大幾?”
周縱笑了笑,反問道:“你看我像大幾?”
對方盯着周縱看了幾秒,笑了。
“笑什麽?”周縱往後仰了仰頭,好奇的盯着他看,“加一個?”
對方抽完最後一口煙,摁滅,轉過頭看了周縱一眼。
接着,周縱就聽見對方輕飄飄吐出五個大字:“加你媽,傻逼。”
然後,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周縱和沈境青的第一次見面,沈境青順走了他一根煙,留下一句傻逼。
第二天一早,沈境青就早早的醒了,與其說是醒的早,不如說是一晚沒睡。
起床沖了個澡,背上包出了宿舍,臨走前,從宋寓桌下抓了把貓糧。
天色尚早,東邊的太陽剛剛冒頭,和宿管大爺問了聲早,便出了宿舍樓。
他們宿舍樓下不遠處有一片草坪,草坪上住着一只野貓。
雖說是野貓,但已經被廣大愛心大學生喂成了肥貓,當然沈境青也是廣大愛心人士一員,只要回學校住,每次經過這兒都會順手往裏撒一把貓糧。
顯然貓主子是個認食的主兒,看自己投喂機又來了,喵喵的跑過去,蹭了蹭沈境青的手心。
沈境青笑着撸了幾把貓,而後去了教室。
早上第一節 課,沈境青趴在桌上閉目養神。
“來這麽早?”宋寓拿着杯豆漿放到桌上。
沈境青擡起頭,微微皺了皺眉。
“吃了沒?”宋寓坐在他旁邊。
“沒有。”
“就知道你沒吃,”宋寓把豆漿往沈境青手邊一推,“特意給你帶的。”
沈境青打了個哈欠,後背靠上椅背,他拿起豆漿喝了一口,接着皺起了眉頭:“甜的?”
“靠!”宋寓一拍大腿,“忘了你不喝甜的了,怪我怪我怪我。”
說完,他把豆漿拿過來,又數落道:“你也是,就是和常人不一樣,人都喝甜豆漿,就你喝鹹的,比我奶都難伺候。”
話音剛落,奶奶就來了:“呦,誰這麽孝順啊,知道奶奶早上沒吃飯。”
“牙姐,您搭腔能不這麽及時麽?”
牙姐,本名許舒亞,因為大一那會兒戴牙套,所以被宋寓光榮賜號“牙姐”。
許舒亞坐下來,把包放好,回過頭來,“差輩分了啊,怎麽叫姐呢?”
“呦,”宋寓眼尖,一眼瞅到了牙姐眼皮上的亮晶晶,“今兒什麽日子啊,打扮這麽漂亮要去約會哪家小哥哥啊?”
牙姐嬌羞一笑,清了清嗓子,用手托着臉,笑意盈盈的問:“怎麽樣?夠迷人嗎?”
“迷!”宋寓開始盛情誇贊,“就這樣出去走一圈誰不跟你要微信誰都眼瞎。”
牙姐笑的一臉燦爛:“借你吉言啊。”
“诶,”宋寓一臉好奇加八卦,“跟孫兒說說哪家小孩這麽有福啊,能約會我奶這盛世美顏。”
“差不多得了啊,”牙姐見好就收,“我這不是聽說今晚新生見面會嘛,我打扮漂亮點争取能釣個弟弟。”
宋寓:“啧啧啧……能不能放過小孩,人這才剛來幾天。”
牙姐:“這不行,好看的得提前下手,晚了再給人搶走了,本來咱學院就沒幾根綠苗。”
說完這句,牙姐神秘兮兮的湊過來,“诶,聽說你們昨天去送溫暖了?怎麽樣?有帥炸天的沒有?”
“沒注意看啊,”宋寓無語道,“再說了,有我也沒注意,我一大男人看啥弟弟啊。”
牙姐不放棄道:“你就沒大體掃一眼嗎?”
宋寓假裝陷入思考:“诶,不過你這麽一說,倒有一個長的還可以。”
“誰誰誰,”牙姐兩眼放光,“叫啥,哪專業的,有照片沒有?”
宋寓想了一會兒,沒想起來,他伸手搗了搗沈境青,“诶,那說追你那個叫啥來着?”
沈境青頭也沒擡的問,“誰?”
“就那紅毛,你說人小時候沒喝奶粉那個。”
沈境青哦了一聲,說:“不知道。”
宋寓:“………”
你能記住個啥?
牙姐雖然聽的雲裏霧裏,但抓住了重點,“我剛才聽到了啥,追他?”
“是啊,”宋寓瞅一眼旁邊看書的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當衆表白!”
牙姐:“卧槽!勁爆啊!咱們冷美人魅力越來越大了,都招弟弟喜歡了。”
“诶,沈境青,弟弟長怎麽樣?”
沈境青:“人樣。”
牙姐:“哪個人樣?”
沈境青:“不是好人樣。”
牙姐:“………”
宋寓:“………”
沈境青同學總是一句話就能結束話題。
“好了,同學們,上課了,紀律委員先點一下名。”
聊天至此結束,牙姐帶着八卦臉依依不舍的轉回頭。
宋寓沒了說話的人,趴在桌上和沈境青嘀咕。
但跟這人也是瞎嘀咕,因為他回答就那麽幾句:嗯,啊,哦
宋寓嘀咕幾句,決定還是和周公聊天來的實際,他擡頭看了看老師,沖沈境青說一句,老師過來喊我,就光榮倒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又名:哥哥鎖我喉怎麽辦
明天偷懶一天,都懂我意思吧(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