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天一早,兩?便早早趕到了約好的地方。

約定的地方在一家當地小餐館,沈境青他們到的時候,導演還沒過來。

許是清晨的緣故,餐館裏沒什麽?,只有一對夫妻在忙活。

餐館裏裝修設計也很簡單,只擺着幾張木頭桌子,牆上貼着幾張火紅的菜單,中間放着一個燒紅了的小火爐。

看有?來,老板娘立馬上前招呼,“幾位啊?吃點什麽?”

秦郁看了眼四周,笑着回答道:“我們等?,一會再點菜吧。”

“行,那您先坐,有事喊我。”

“好,謝謝。”

他們兩個選了張靠裏靠窗的桌子坐下來,秦郁給他倒了杯水,“等會吧。”

沈境青淡淡的嗯了一聲,看向窗外,屋裏溫度高,玻璃上落了一層薄薄的水汽,看不清外邊的光景。

“外邊冷,喝點姜茶暖暖。”沈境青的思緒被熱情的老板打斷。

他笑笑,說了聲謝謝。

“你們是外地來的吧?”老板問。

秦郁從手機屏幕裏擡起頭,有些意外:“您怎麽知道?”

老板笑笑,“我們這個小地方,來我這兒吃飯的就那麽幾個,我都認熟了,這不看你們是生?孔,就尋思可能是外地來的。”

秦郁笑笑,“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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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多嘴問一句,”老板說,“你們來這兒是旅游?那我可得提前給你們打個預防針了,我們這地方沒什麽好玩的,窮鄉僻壤的,荒。”

“有多荒?”沈境青問。

“這麽說吧,”老板說,“你在這兒還好,你如果再往山裏走走,那裏可能連信號都沒有。”

“嚯!”秦郁笑道,“深山老林啊。”

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一陣笑,“我說吳哥,有你這麽砸自己家鄉招牌的嗎?”

三?齊齊轉過頭去看。

只見,火爐旁邊正站着一個?,那?約莫三十歲左右,穿了件皮夾克,一條黑色褲子,腳上踩着雙皮靴,頭發也沒打理,看起來有些亂糟糟的。

“我說誰呢,原來是大導演啊,”老板樂呵呵道,“你怎麽來了?”

“來玩呗,順道踩踩點。”

導演?

沈境青和秦郁不約而同的對視兩眼,他們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疑惑

導演?電視上不長這樣啊......

還是秦郁先反應過來,他連忙站起來,過去問好:“井導,我是秦郁,那是我弟沈境青。”

沈境青:“您好。”

“好,”井隆客套道,“抱歉哈,昨天有點事,晚了點。”

大導演的道歉哪能收着,秦郁馬上說:“沒事沒事,您有事先忙。”

老板瞅了半天,剛琢磨過來:“弄了半天,你們認識啊?”

“我倆弟弟,”井隆說,“陪我過來采景。”

“我說呢,”老板笑笑說,“你們趕緊坐,今天這頓算我的。”

“就等你這句呢。”井隆說。

“你小子”

老板說完,去後邊張羅飯菜。

沈境青他們回到那張小桌坐好。

突然的安靜,讓氣氛有些尴尬。

秦郁看了眼沈境青,發現?家正一臉淡漠的喝着姜茶,根本沒有要搭腔的意思。

“......”秦郁也是第一次見獲了大獎的真?導演,一時間倒有些局促,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尴尬笑了笑,開始找話題,“井導,您是自己過來的?”

井隆正低頭喝着茶,聽到他這話,擡頭看了看他,“嗯,一堆?帶着礙事。”

“也是也是。”

“你們怎麽過來的?”井隆問。

“飛過來的。”秦郁說。

“飛過來的?”井隆開玩笑道,“那得飛好幾天吧。”

秦郁沒明白他這話裏的意思,老老實實的回答:“沒有沒有,三個小時。”

他說完這句,突然又安靜了。

沈境青擡眼看了看他,表情有些無語。

“好玩兒,”井隆突然笑了聲,“我就喜歡跟年輕?打交道,幽默。”

他接着說,“不用這麽緊張,別拿我當什麽導演,就拿我當個搭夥來玩的,想說啥說啥,不用拘束。”

話雖這麽說,但畢竟是前輩,沈境青坐直了身子,問:“井導,您這次拍的內容還是上部作品的風格麽?”

“差不太多,”井隆喝着茶,擡頭看了眼沈境青,“之前那部宣傳片是你拍的?”

“我和秦郁。”他眼睛看向秦郁。

井隆笑笑,“拍的不錯啊,以後有沒有興趣跟着我幹?”

不等沈境青說話,秦郁立馬眼前一亮,“當然當然。”

“事先說好了,”井隆說,“我這次要拍的景條件有點苦,能不能受住?”

秦郁一副雄心壯志:“年輕?不怕吃苦。”

井隆笑着點點頭,又看了眼沈境青,“你呢。”

沈境青沒急着搭話,他笑了笑問:“為什麽找我們?論專業和經驗我們并不出彩,井導,您這筆買賣可能會賠本。”

他這話倒讓井隆有些意外,他微微挑了挑眉,“我覺着我眼光不會有錯,因為我們是同一種?。”

“什麽??”

“不随大流,想自己所想,拍自己所拍,有自己思想,能抓住直擊?心的東西,”井隆說,“這是我從你們拍的東西裏看到的,所以,你們是最好的選擇。”

“千裏馬遇伯樂,來不來?”井隆舉起玻璃杯,做了個敬酒的姿勢。

沈境青一笑,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樂意至極。”

秦郁也碰了一下,“當然來!”

聊完這些,菜也都上齊了,都是些家常小炒,但味道還算不錯。

“喝點不,給你們拿酒。”老板說。

“不了,”井隆回絕,“開車呢,改天。”

“成。”

吃過飯後,井隆開車帶着兩?往梧鄉方向走。

一路上,秦郁可算是見識到老板說的荒是什麽意思了。

越往山裏走,路越窄,?家也越少,一些山體殘缺不全,路上還時不時會看見幾塊碎石頭。

“井導,這地方不會有滑坡泥石流吧。”秦郁有些忐忑。

“現在不會,沒到雨季,”井隆叼着煙,“還有,別井導井導叫我,我又不是什麽大?物,就碰運氣得了個獎,別把我捧太高,我怕摔。”

秦郁笑笑,“您真謙虛。”

井隆打了把方向盤,“老弟,多大本領幹多大事,我多大能耐我心裏還有點數,所以說,別給我扣什麽高帽子,受不住。”

話說到這兒了,兩?也就不刻意客套了。

完全放松下來,秦郁話匣子就開始了,“哥,我發現你跟電視上長的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井隆叼着煙看了眼後視鏡,“是不是真?比電視上醜多了?”

“那倒沒有,”秦郁還是斟酌了下語言,謹慎道,“就是有點不修邊幅。”

“嘿,你這小老弟,說話還挺有一套,”井隆笑笑,“這不就變相說我邋遢麽。”

秦郁笑道:“不敢不敢不敢。”

有趣的?總是容易相處,短短半天時間,三?間的尴尬沉默全部被打破。

“看你們年紀不大啊,還在上學?”井隆問。

“我早畢業了,”秦郁說完,指了指沈境青,“這弟弟還在上學。”

“夠年輕啊,”井隆說,“這算算,我得大你們一旬還多。”

一旬,秦郁在心裏默默算了算,那也才三十來歲,他說:“差的不多,沒啥代溝。”

“那是,我心态年輕。”

沈境青安靜的聽着他們貧嘴,時不時看看窗外。

路越來越窄了,他看着井隆輕車熟路的在小路裏東繞西拐,有些疑問,“哥,你對這很熟嗎?”

井隆叼着煙,含糊不清嗯了一聲,說:“半個老家。”

秦郁:“半個?”

“嗯,”井隆單手把着方向盤,“大學那會來支過教。”

“你當過老師?”

“沒看出來吧,”井隆笑笑,“我要不轉行的話現在也是一名站在講臺上光榮的?民教師。”

“那怎麽轉行了?”沈境青問。

井隆半開玩笑半正經的說:“年輕,追求夢想。”

秦郁很是敬佩的點點頭,在後邊默默豎了個大拇指

“其實也不全是,”井隆吸了口煙,開始娓娓道來,“我大學那會兒吧,學的是師範,但是那是家裏給選的,老一輩總覺着老師這種安穩點,報志願那會兒,我也和家裏鬧過吵過,沒啥用,到最後還是得老老實實當老師。”

“然後呢?”

“然後大四那會兒,學校裏安排實習,就來這兒了,”井隆說,“我當時來這兒的時候啊,這條件比這還差,就咱們現在走的這條路,當時都是土路,一下雨全是泥,沒點本事走路都出不來,當時我這小年輕哪受得了這種啊,拼了命的想回去,但是沒完成任務走不了啊,所以我就被迫在這兒呆了半年。”

井隆抽了口煙,又接着說:“但是好在我這?适應能力還挺強,我尋思既然不讓我回去我就呆這兒呗,就這麽糊弄了兩個月,但是?吧,就是這麽感性,我支教那會時間還早,這塊窮的叮當響,連點正兒八經的蔬菜都吃不上,更別說水果了,一天啊,我們班一小孩抱着倆手捧起來那麽大的西瓜來找我,”說到這,他賣了個關子,問他們兩個,“你猜那小孩說什麽?”

秦郁:“切開一塊吃。”

沈境青:“......”

井隆哈哈笑了幾聲,“老弟,你可真幽默。”

秦郁幹巴巴笑了笑:“啊,哈哈......”

“那小孩說啊,”井隆長舒了口氣,“他說老師謝謝你來我們這兒,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新老師了,這是家裏準備了好久的西瓜,給你吃,很甜的。”

“當時這話真是狠很甩了我兩個大耳光,我羞愧啊,我恨不得鞠躬給?孩子道歉。”

空氣一時安靜,過了一會兒,沈境青輕聲問:“這兒孩子多嗎?”

“孩子挺多的,上學的沒幾個。”

“那然後呢?”秦郁問。

“然後我就老老實實心甘情願當辛勤園丁了呗,”井隆說,“但當地條件實在太差了,連孩子課本都是問題,所以我當時就嘗試着拍一些短視頻放在網上,看看有沒有好心?士幫幫忙,就這麽一拍兩拍的,後來就拍火了,一家慈善機構就主動出資,給這孩子們提供了課本,後來又翻新了學校,再後來,越來越多?看到這兒,就修了路,裝了燈,建了學校。”

“哥,你真偉大。”秦郁說。

“這有什麽偉大的,”井隆笑笑說,“只不過是通過愛好改善了現實而已。”

“所以啊,年輕?們,”井隆以一種長者的口氣語重心長道,“通過你的行動去改變一些周圍的?或者事,這才是真喜歡。”

“不愧是大導演,境界就是不一樣,”秦郁抱拳,“受教了。”

井隆悶聲笑了笑,沒再說話。

井隆這話像一根針,又把沈境青前些天的夢牽了出來。

他又想到了夢境中一片黑暗裏朝他伸出的手。

明明就只是一雙手,一點點光亮,但就是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行動,讓他從絕望恐懼的夢中醒了過來。

這大概,就是真的喜歡。

聊這會兒天的功夫,目的地已經到了,井隆車速放慢,把車停在一個路口,“到了,再往裏走進不去了。”

下車後,沈境青往遠處看了看,可能是靠山又陰天的緣故,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被罩在一層霧裏,朦朦胧胧的,帶着股神秘感。

“帶好東西啊,”井隆囑咐道,“有想打電話的趕緊打,裏邊信號不好,時有時無。”

秦郁一聽,連忙掏出手機打電話:“給我五分鐘,馬上!”

沈境青也拿出手機來看了看,翻了翻微信,有宋寓昨天發過來的幾條信息。

宋寓:?呢

宋寓:體育課選課,把你學號密碼給我

沈境青點了幾個數字,發了過去。

再往上翻,周縱的名字永遠占據首位,他每天像個消息轟炸機,各種大事小事一通亂炸,消息太多,看着煩,沈境青直接忽略。

他點開周縱的99+,往上翻了翻,最後定在他一小時前發的一條。

周:想你了小青青

沈境青看着這句話,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好久,最後,妥協似的嘆了口氣,回複道:快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從中午吃過飯睡到晚上五點!!

現在就是腦瓜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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