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第34章 (1)

大年初二, 盧瑞雪把回娘家拜年的程大志兩口子送出門之後,自己才收拾東西,帶着程樹枝跟兩個女兒回娘家。

她娘家離程家村有些遠, 加上程樹枝晚上喝多了,他們一家四口就索性住一夜再回去。

等第二天起來吃過早飯,他們才啓程回去, 待回到程家村的時候,已經中午了。

本來途徑程家老房子那條路是最近的, 但她覺得晦氣,就繞到了屋後的另外一條路。

不料走到隔壁那戶人家的門口時, 聽到院子裏傳來兩個人的對話。

“程遠那房子真的要推到重建了?”

“真的,隊長親口跟我說的, 讓我等建好之後幫忙留意一下,要是有閑雜人等進去, 就第一時間跟他報告。”

“誰是閑雜人等呀?”

“你這豬腦袋嗎?咱們生産隊最窮那戶人家都有房子住,誰去肖想別人的房子, 住了不怕被人老祖宗晚上找他嗎?這話擺明就是針對盧瑞雪跟程樹枝他們倆。”

“我懂了,你也別那麽大聲,要是被聽見了, 程遠回來的事情不就被盧瑞雪知道了嗎?”

“知道了,上回六嬸不小心在盧瑞雪面前說漏嘴, 她馬上跑去軍營要錢,都把程遠給害慘了,這次咱的嘴巴得嚴實。以前程遠他爸在的時候沒少幫襯咱, 咱得報恩呀。”

被全村人聯合蒙在鼓裏的盧瑞雪,在程遠回來的第四天,還是知道他回來了。

本來每個月少了三塊養老錢就把她氣得吃不下飯, 現在回來又故意躲着她,盧瑞雪覺得這個兒子真是白養了。

軍營不是說去就去,但他現在跑到她跟前來了,她不要錢簡直對不起自己。

她連家都不回了,直接把手中的東西塞給程樹枝,轉頭就去了周家。

李香蘭聽到盧瑞雪聲音的時候,臉色頓時難堪又擔憂,“這回又是誰去她面前打小報告,她怎麽知道你們回來了?”

“媽,沒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遲早都要面對面,不如一次把她給解決了。”不等程遠說話,周靜已經搶先開口。

程遠側眸看向她,只覺得自家媳婦此刻像極了一只護崽心切的母雞。

大家紛紛撂下碗筷,周靜不想讓康康看到這種場面,就把他交給了李香蘭。

康康因為被媽媽“抛棄”了一天而黏着周靜,好在他聽到要給小弟弟換尿布的時候,注意力被轉移了。

盧瑞雪看到程遠、周靜、周愛國三人一起走出來,頓時覺得自己的氣勢不夠,有點後悔沒把程樹枝跟三個子女帶過來充場面。

“哼……你們別以為人多就能欺負我,我今天就跟你們死磕到底。”盧瑞雪吵架多年,深知氣勢首先不能輸,她叉着腰,仰着頭,像只雄赳赳的大公雞。

“媽,你有話就說,別把話說得那麽難聽。”程遠沉着臉道。

盧瑞雪這大吵大鬧的,鄰居肯定已經聽到了,現在不是站在門口就是躲在窗戶偷聽。

他自己怎樣無所謂,反正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但周家在鄰居眼裏的印象都挺不錯的,更何況周愛國還是生産隊隊長。這樣一鬧,實在難看。

“我有話就說?”盧瑞雪嗤笑一聲,“我都寫信跟你說多少遍了,你有聽嗎?”

“我們都聽了,只是不聽從而已。”周靜不想跟這女人浪費時間,而且她覺得在吵架這件事情上,女人一般都比男人本事。

“你……”盧瑞雪逗着手指向周靜,惡狠狠地罵道:“肯定是你這個狐/貍精,慫恿我兒子不給我養老錢。”

“我可沒慫恿,程遠不給你養老錢,純粹是因為給夠了,不想再給。”

“好你個歹毒的女人,竟然咒我死,我還活生生站在這裏呢,怎麽就給夠了?”

“你別急。”周靜依舊不急不緩地說:“我問你,你養了程遠多少年了?”

“十年。”盧瑞雪脫口而出道:“整整十年的父母恩,他現在娶了媳婦就忘了娘,我命咋這麽苦呀……”說着,她就開始哭哭啼啼的。

“行了,你別演了。”周靜無情地打斷她,“既然只有十年,那程遠已經還回去了。他從18歲當兵開始,每個月給你三塊錢養老錢,也養你十年了,大家之間就一筆勾銷了。”

“……”盧瑞雪沒想到她來這一招,一時懵了,反應過來之後就撒潑道:“不能這麽算。”

“好,不能這麽算,我就跟你好好算一算。”周靜立刻接話道:“你有四個子女,你的養老理應是他們四個共同承擔,你現在快五十了,要是有八十歲的命,那往後三十年就讓你的另外三個子女每人養十年。當然,如果你八十歲還活着的話,你再來找程遠。”

“另外,你把三個小的兒女養到十八歲,理應也要把程遠養到十八歲。咱現在不能倒回去,那你就把那八年養孩子的錢補回給程遠。還有,我上次就說了的彩禮錢,程大志娶媳婦的彩禮錢是你給的,麻煩你把程遠娶我的300塊彩禮錢也一并給了。”

盧瑞雪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是哪個聽牆角的鄰居聽得太激動了,大聲吆喝道:“對,先把彩禮錢補了再來讨養老錢。”

有了第一個人發聲,陸陸續續就有人跟着附和。

“就是,偏心偏成這樣也好意思來要養老錢。”

“都是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麽程大志就是心頭肉,程遠就什麽都是?”

盧瑞雪剛才在外面叫陣就是想給程遠制造壓力,想他給錢了事,沒想到這一喊,倒是全來“讨伐”自己的,她氣不過,梗着脖子說:“誰……誰說大志的彩禮錢是我出的,你們有證據嗎?”

周靜哪能沒料到盧瑞雪會出爾反爾,死不承認自己當初說過的話。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說:“既然程大志的彩禮錢不是你出,那你說說,他的彩禮錢是怎麽得來的?難道是偷的?”

“你別瞎說,否則我撕爛你的嘴巴。”這年頭偷竊是重罪,盧瑞雪氣得牙癢癢,“大志的彩禮錢是他自己攢的。”

她就睜眼說瞎話,反正又沒有人去查。

“自己攢?”周靜冷笑一聲,“據我所知,你家大志今年才二十二,就算他十六歲開始工作,也就是掙了三年錢就娶媳婦。他在生産隊上工,掙的公分都未必夠自己吃,一年能攢到一百嗎?”

盧瑞雪這下真是說不出話來了,周靜也沒打算給她說下去的機會,又道:“突然間能有這麽多錢,怕不是當倒爺去了吧?”

“你胡說……”

盧瑞雪覺得自己要瘋了,她要去堵住這張讓她崩潰的嘴。

程遠看她朝周靜撲過來,立刻把人護在身後。

周靜非常滿意他這種本能的行為,她從他肩膀鑽出個腦袋瓜,對盧瑞雪說:“我勸你冷靜,你今天要是敢動我們一根頭發,就立刻把你送去公安局,周圍的鄰居都能為我們作證。”

盧瑞雪的動作生生地頓住了,她舉着拳頭,一張臉猙獰着,醜陋得讓人想作嘔。

這一刻,程遠對這個跟自己有血脈之親的女人,只剩下厭惡的情緒。他聲音冷厲地開口:“你我對我怎麽樣,我已經無所謂了,但要是你敢傷小靜,我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我絕對有這樣的本事跟能耐,只是看我願不願意而已。”

在盧瑞雪的認知裏,她這個兒子永遠都是沉默、冷淡的,但她從來沒看過冷漠得讓她心驚膽戰的眸子。

這一刻,她有再多的不滿跟不甘,都偃旗息鼓了。

雖然周靜以一己之力讓盧瑞雪灰溜溜地走了,但被她這麽一鬧,到底把大家的心情給影響了。

大家吃過飯後,程遠跟周愛國又出門看材料去了,直至傍晚吃飯才回來。

晚上,等把康康哄入睡,周靜跟程遠才雙雙躺下。

程遠從背後摟着她,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寶貝,謝謝你。”

“謝啥?謝我把含辛茹苦帶大你的老母親趕跑了?”周靜開玩笑道。

“你就別寒碜我了!”程遠無奈地說:“說真的,我剛才真的很感動。長這麽大,也就我奶這麽護過我。”

他還記得盧瑞雪剛改嫁那會兒,村裏的小孩子看到他就笑話他。有一次,一個比他大的男孩把話說得非常難聽,他情急之下打了那人,然後被對方的父母找上門。

對方父母看他孤兒寡奶就想趁機訛營養費,當時的情景是怎樣他記不清了,但他奶拿着鐵鍬,擋在他面前,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他依然記得。

周靜聽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時候,嘴角不禁抽了抽,“說得我好像個莽夫一樣。”

“沒有。”程遠立刻說:“你比我奶溫柔多了,你今天就像一只護小雞的老母雞一樣。”

“……你才老母雞,你到底會不會說話了?”周靜要炸毛了。

“我當然不是老母雞,我是老公雞,跟你一起生娃的老公雞。”程遠說着,手腳又不安分了,“寶貝,那新玩意很不錯,我們再來玩玩吧。”

“……”這時候還有心情折騰這事,周靜覺得自己白擔心他了。

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過後,周靜累得睡着了,程遠則精神奕奕。

他左親了親兒子,右親了親媳婦,然後才起來穿衣服,然後把去省城買得食品翻出來,捎上一些,靜悄悄出門了。

顧老正睡着,突然被人搖醒,睜開眼一看,原來是周靜的男人。

“顧老,把你叫醒不好意思,不過我跟小靜後天就要回去了。”程遠說着,把一罐麥乳精、一包糖跟五張大團結翻出來,遞給顧老。

“你這是幹什麽?”顧老有些懵。

程遠一臉真誠地說:“顧老,感謝你過去幾年對小靜的教導,希望你以後能多給她寄手稿。她很聰明,要是不為了我留在軍營,她肯定大有作為。”

顧老這才笑了笑,把麥乳精跟糖攬了過來,把錢退了回去,說:“這麥乳精跟糖挺好吃的,我收下。錢你拿回去,我自己有,只不過財不可外露罷了。”

“那好,下回我讓爸媽買你喜歡吃的東西,給你捎過來。”程遠也不堅持,把錢收了回來。他知道顧老是從首都被下放過來,有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這五十塊,就不丢人現眼了。

“成。”顧老也不客氣,笑着說:“沒想到你這小子挺會來事的。”

程遠謙虛道:“我其實不懂那麽多門道,只是顧老你對小靜好,我理應報答你。”

一口一個小靜的,顧老算是看出他對周靜是真上心,頗為安慰地說:“看來小靜這次沒看走眼,你比那王知青靠譜多了。”

平時別人稱贊程遠,他一般聽聽就算,可如果別人把他跟王一力放在一起比較,且他更勝一籌,那他就忍不住得意。他壓了壓上翹的唇角,說:“那是小靜以前眼瞎,她現在不瞎了。你放心,咱們會好好過日子的。”

顧老聽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這小子還挺會自賣自誇的。”

“……”

“好了,回去吧。”顧老甩了甩手,說:“你們後天走是吧,你讓小靜明晚別過來了,免得被人發現,她的心意我都知道。”

“成,那我先回去了。”程遠起身,又安慰道:“顧老,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等待将來平反的那一天。”

沒想到顧老只是輕嗤一聲,道:“在這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天鍛煉身體,回去整天鬥個不停,我倒不如留在這裏樂得清閑。”

“……”

周靜第二天起晚了,程遠跟康康已經不在房間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來,看到李香蘭剛從外面回來,就問:“媽,程遠跟康康呢?”

“他倆去河邊玩了。”李香蘭笑眯眯地說。

“媽,你心情好像很好?”周靜疑惑地問。昨晚被李香蘭鬧了這麽一出,估計她得意難平好幾天。

“好。”李香蘭忍不住笑出了聲,“這盧瑞雪以後怕是不敢再來招惹你們了。”

話說,盧瑞雪昨天揣着一肚子氣回去,一路上逮着個認識的人就把周靜跟程遠罵一頓,她以為這樣子就能把他們的名聲給罵臭了。

誰知道別人壓根不信她,聽她唠叨也是左耳進右耳出。而且,她這一宣傳,把鄉親們的八卦之心都給勾了起來,有些人甚至無聊地去打聽這件事的實情。

她在周家門口大罵的時候,多的是看到聽到的鄰居,要把這件事原汁原味地還原回來,簡直太簡單。

大家聽完之後,對盧瑞雪的嫌棄又多了幾分。特別有一些好事者,故意跑到她跟前,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吓唬她。

“你家大志是不是真當倒爺了?一年就把彩禮錢給攢夠,看來很好賺,不過你要小心呀,被抓住了可能要槍/斃。”

“我想要個縫紉機,讓你大志幫忙弄一部回來,給我算便宜一點,我絕對不會把他當倒爺的事情說出去。”

盧瑞雪聽着,心肝都在打顫了,連忙解釋說程大志的彩禮錢是她出的。

別人一聽,就說你既然給大志出彩禮了,也應該幫程遠出,這樣才能義正言辭地讓他給她養老。

一來二去,盧瑞雪把自己說的話給推翻了,再也不敢提向程遠要養老錢的事。

“就她活該,好好地每個月領着三塊錢養老錢不要,非要把它給作沒了。”李香蘭冷哼完,就去廚房給周靜端早飯。

等周靜吃完這個遲到的早飯,程遠就帶着康康回來了。

康康在外面玩得很開心,回來就抱着周靜的大腿說:“相相、相相……”

“他在說什麽呀?”周靜一頭霧水地看向程遠。

程遠說:“我昨天跟爸去縣城看到有照相館,想等會帶康康去拍張照片。滿月的時候沒來得及拍,現在周歲要拍了。”

“好。”周靜笑着應下,今天是年初四,康康是初七生的,現在拍周歲照正合适。

事不宜遲,周靜去鄰居家借了一輛自行車,一家三口就出發了。

縣城離村子不遠,騎自行車不用半個小時就到了。

這年頭已經有彩色照片了,不過相對黑白照片要貴很多。不過難得照一次,程遠這個鐵公雞直接拍板拍彩色照片。

他們一共拍了三張,一張是一家三口的合照,一張是程遠跟周靜的合照,一張是康康的單人照。

兩張合照各曬一張,康康的單人照曬兩張,一張給李香蘭平時想外孫的時候看。

照片要第二天才能拿,但他們明天要趕早班火車,周靜就讓李香蘭到時候去拿,然後給他們寄過去。

女兒明天就要走了,李香蘭再舍不得也沒用,只能給他們多收拾一些東西帶回去。

等周靜他們回來,她已經把東西收拾妥當,說:“你們帶着康康不方面,我就随便收拾了點過年零食,回去就分給軍嫂們吃。其它的,我下次給你們寄信的時候寄過去。”

“媽,行了,你留着自己用自己吃,我在那邊縣城一般都能買得到。”周靜說。

“這哪能一樣?”李香蘭不同意道:“家裏種的東西跟軍營那邊種的味道是不一樣的。”

既然老母親想讓自己嘗家鄉的味道,周靜也不堅持,随她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們就啓程趕路了。

這次行李不多,周靜不想李香蘭跟周愛國折騰,就沒讓他們送。

等火車順利開出,康康也醒了。

他對坐火車這事依舊充滿了好奇,一點都不會因為被關在“籠子”裏而鬧情緒。

“哐當哐當”了兩天連夜,他們可算下了火車,倒騰一趟公交車回到縣城,小張已經在等他們了。

雖然很累,但周靜想着家裏的東西不多,索性在縣城采購了一番,然後再回去。

等回到家時已經是下午,一家三口都累極了,洗了澡就直接睡覺去。

程遠隔日就要回營裏報到,周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出門了。

她不知道他幾點起來的,反正家裏的活都□□完了,只剩下幾包裹的東西,等她去收拾。

昨天下午回來之後就直接睡覺,連飯都沒有吃,現在她跟康康都餓極了,她把廚房鍋裏的早飯拿出來就吃。

等吃飯早飯把東西收拾好,已經快早上十點。

周靜帶上李香蘭做的過年零食去趙笑花家,她估摸着周小蘭跟朱曉麗都在。

果不其然,她去到的時候她們都坐在堂屋裏聊天,三個小孩在一邊玩着。

“總算回來了。”趙笑花看到周靜就說。

“怎麽了?幾天沒見,想我了?”周靜笑眯眯地說着,然後把康康從推車裏抱出來。

小家夥看到久違的小夥伴,瞪着小腿就步履蹒跚地走了過去。

大家一看,驚訝極了,“康康會走路了?”

“嗯。”周靜把康康因為想拿紅包而學會走路的事情一說,大家頓時哄堂大笑。

“你手上的過年零食到底要不要分給我們吃的?”趙笑花盯着她手中的那包零食,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我沒有想你,就想蘭姨這手藝了。”

周靜差點忘了這茬,連忙遞過去,說:“随便吃,我媽特意喊我帶回來給你們吃的,說是感謝你們幫我喂雞澆水。”

“這有啥,一點功夫而已。”趙笑花拿起一塊零食就吃了起來,還不忘八卦,“你們回去,碰到程遠他媽了沒有?”

“碰倒是沒碰見,不過她找上門來了。”周靜把盧瑞雪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小靜,好樣的,對付這樣的婆婆就要用這種斤斤計較的手段。”朱曉麗一口過來人的口氣。

“行了,你那婆婆跟程遠他媽比起來,已經很好了。”趙笑花說:“就催生這點不好,其它很不錯了,現在不隔三差五給你寄吃的嗎?”

“誰說她給我寄的,她那是給她寶貝孫子寄的而已。”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趙笑花突然伸了伸脖子看向外面,自言自語道:“這燕紅今天怎麽還沒來?”

“燕紅是誰呀?”周靜好奇地問。

“燕紅是老牛的媳婦。”趙笑花說。

原來,在周靜一家三口回去探親的時候,老牛已經火速娶了新媳婦。

“這老牛的新媳婦估計人還不錯。”周靜笑着說。

趙笑花愛交朋友,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入她眼,有些小毛病無所謂,但像林招娣跟陳喜梅這種,她拒絕。

“還行。”趙笑花說:“就了年紀大了點,其它比林招娣好太多了。”

其實這個章燕紅的年紀也不是特別大,剛好三十,不過放在這個年代的确大了。人長得不錯,而且有點文化,本來是老家那邊當老師,工作收入都穩定。

大概因為條件太好,一來二去就挑過頭了,到三十歲都還沒嫁出去。

她本來已經歇了嫁人的心思,打算好好掙錢自己過一輩子。

後來有人給她介紹了老牛,雖然他拖着四個女兒,但她對軍人有一種特殊的崇拜之情,又聽說老牛跟前妻離婚是因為前妻對女兒不好,她對他離婚這點又釋懷了。

再加上父母的勸說,也不願意一直被哥嫂嫌棄,她把心一橫就把自己給嫁了。

至于牛老太,雖然覺得章燕紅年紀大,但看她屁/股大肯定好生養,覺得把她娶進門抱孫子有望。

另外,章燕紅的工作關系能轉到附近大隊的學校,老牛娶了她等于每個月多幾十塊錢收入,牛老太對她就更滿意了。

章燕紅也不是一般的惡毒後媽,過來之後跟大妞幾個相處得還不錯。

現在學校還沒開學,她就天天帶小妞,就是因為沒生過孩子也沒帶過孩子,有些無從下手。因為小妞跟小妹兩人要好,跟趙笑花接觸多了,兩人就熟絡起來了。

就這樣聽着,周靜覺得這個章燕紅的确不錯,“要是她能真心待大妞她們好,那就更完美了。”

“燕紅對她們幾個挺不錯的,反正跟林招娣那親媽比起來,好太多了。”趙笑花說:“過些天學校開學,她就說拿自己的工資請李嫂子幫忙帶小妞,讓大妞她們幾個好好上學。”

“那她很大方呀。”

“是呀。”朱曉麗說:“同為老師,我覺得她是真心喜歡教書的,不像我,把它當成一份謀生。可能因為這樣,所以她對孩子都特別好。”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周靜對大妞這個後媽也好奇了,不過直至她回去做飯,章燕紅都沒過來。

做飯之前,周靜問康康:“你吃奶奶還是吃飯?”

康康毫不猶豫地說:“飯飯。”

“……”周靜有些頭疼,這趟回老家沒怎麽讓康康喝母乳,他現在對母乳已經沒什麽興趣了。

他要吃飯,周靜就做了一鍋偏軟的雞蛋飯,又把青菜切碎燙熟,跟他一起吃。

吃過飯後,他們便去午睡了。

接近三天兩夜的旅程着實累人,他們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五點。

康康現在會走路又愛爬上爬下,周靜不放心把他放在堂屋一個人玩,便直接把他背起來,然後去廚房做飯。

程遠回來的時候,看到周靜背着胖兒子在爐竈面前忙活,不免有些心疼,說:“我改天在院子裏圍個高一點的栅欄,你做飯的時候就把他扔裏面,讓他自個兒玩玩具,背着他做完一頓飯,得多累呀。”

“好。”周靜也不客氣,康康的确有些胖,小妹跟小妞兩個姐姐都沒他重。

晚上起風降溫了,吃過飯洗完澡,一家三口便擠在床上,這是他們一天中靜谧又溫馨的時光。

周靜拿出自己畫的繪本給康康講,程遠則在翻兵書。

現在的繪本塗了顏色,康康越來越喜歡聽媽媽講繪本。直至周靜講了五本,他還意猶未盡,又拿着一本繪本遞給她。

“康康這麽愛看書,是個愛學習的乖寶寶,不過現在很晚了,咱們需要睡覺才能長高高,媽媽現在給你喂奶,你喝飽就睡。”周靜輕聲地哄着。

“不吃。”康康扭頭拒絕道。

“吃吧,康康,你要再不吃,媽媽就回奶了,到時候你想吃都沒得吃了。”周靜不是恐吓兒子,而是母乳這東西,你越吸越有,不吸就沒有了。

不知道康康是聽懂了那一句,反正願意喝了。

可等他才喝上兩口,周靜突然一陣刺痛,“啊……”的一聲喊了出來。

程遠一聽,馬上放下手中的兵書,問:“怎麽了?”

周靜覺得自己反應太大了,連忙道:“沒事,就康康咬了我一口。”

“康康,你怎麽能咬媽媽?”程遠馬上肅着一張臉。

康康本來因為媽媽突然叫了一聲而蒙圈,現在爸爸又兇巴巴的,他頓時吓哭了。

周靜見狀,連忙把他抱起來,輕聲地哄着,“康康不哭,爸爸不是故意的。”說着,她又對程遠說:“你別繃着張臉,吓着康康了。他不是故意的,估計是出牙,牙龈癢才咬我。”

“癢也不能咬你呀,我都舍不得咬呢。”

“……好了,你別不正經的。”周靜忍不住臉頰發燙。

“我哪裏不正經了,反正康康都周歲了,現在飯也吃得好,索性別喂奶了。”程遠提議道。

雖然周靜覺得他這個提議有私心,但不無道理,說:“我這兩天再試着喂,實在不行就直接戒了,反正他不喝,也會沒的。”

程遠覺得直接不用試都行,但不能把自己的意圖表現得太明顯,點點頭道:“那就試試吧,如果他再咬你,就別堅持了。”

“知道啦,咱們早點睡吧。”

“好。”

程遠從周靜懷裏接過康康,正想把他往小床放的時候,小家夥卻不樂意了,直接往回逃,嘴裏念念有詞道:“媽媽,睡,媽媽,睡……”

雖然他詞不達意的,但周靜跟程遠聽懂了他的意思,康康這是想跟他們一起睡。

程遠終于意識到這是回老家後的後遺症,跟他們睡了幾天的康康,現在不願意自己睡小床了。

任憑兩夫妻輪番上陣怎麽勸怎麽哄,康康就是不妥協。

程遠甚至要發火了,但被周靜一瞪眼,就立馬慫了。

康康不肯自己睡,那他們只能帶着他一起睡,總不能不睡。

等他睡着之後,程遠就把他偷偷放回小床上,可過不了多久,小家夥就醒了,哭着要找媽媽。

一來二去幾次,他們只能随他了。

因為康康昨晚醒了幾次,周靜隔天又起晚了。

她剛洗漱完,就聽到有人在外面喊,一轉身就看到一個女人抱着小妞站在門外。

不用問,這肯定是章燕紅了。

章燕紅連忙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老牛的媳婦章燕紅。”

周靜朝她微微一笑,“你好,我是周靜。”

“我知道。”章燕紅笑着說:“我聽笑花她們幾個經常提起你,聽說你做衣服的手藝很好,所以特意過來請教你。”

“你進來說吧,請教不敢當,大家探讨一下。”周靜說。

等進了堂屋,章燕紅才說:“我看大妞不小了,想給她做兩件穿在裏面的背心,可我手笨,笑花她們教不會,讓我來找你。”

林招娣這個親媽都沒想過給大妞添兩件背心,倒是章燕紅這後媽想到了,周靜對她的好感油然而生,說:“背心不難,就是上橡筋那裏有點複雜,我慢慢教你。”

“好。”章燕紅把小妞放下,讓她跟康康玩去,然後把自己的布料翻出來。

不得不說,這章燕紅還真不是謙虛,動手能力真的不是一般差。周靜耐心好,教了好半天才教會她,要是換做趙笑花他們,的确要着急上火了。

“小靜,不好意思呀,讓你浪費了這麽多時間教我。”章燕紅有些難為情地說。

“沒事,反正我也是閑着。”周靜微笑道。

兩人聊了一會兒,章燕紅就回去了。

之後,周靜跟章燕紅的接觸也越來越多,覺得這人心眼挺好的,在目前還沒有自己孩子的情況下,對大妞幾個也是盡心盡責,就是有些戀愛腦。

她對老牛這個糙漢充滿了美好的想象,整天抱怨得最多的就是他不解風情。

一眨眼,正月要過完了。

康康已經徹底不喝母乳了,還一直堅持跟他們睡大床。周靜已經放棄讓他獨自睡覺,可這天晚上,她給他講完故事,他就乖乖爬去小床。

她覺得驚訝不已,但不敢聲張,等他睡着了,才問程遠:“你到底幹了什麽?”

康康能突然有這麽大的改變,肯定是他幹了點什麽。

程遠也不隐瞞,有些得意地說:“我就跟他說,想媽媽給你生妹妹的話就要自己睡。自己睡的孩子才是哥哥,否則不是。”

“……”周靜聽着太陽穴突突,“咱們年底才考慮要二寶,你這麽早跟他說,等會兒他覺得咱們騙他怎麽辦?”

程遠無所謂地說:“反正先騙着,其他的等以後再說。”

“你這樣是失信于孩子,這是大問題。”周靜有些生氣地說。

程遠低聲地哄着,可這次涉及到原則問題,周靜不理他,這天晚上睡覺還不讓他抱。

第二天,周靜是被吻醒的。

剛開始她還迷迷糊糊,等想起昨晚的事,她就朝程遠“哼”了一聲,留給他一個“我哄不好”的背影。

程遠趕着回營裏,說:“寶貝,你別生氣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給你做了雞蛋湯面,等會起來記得吃。還有,今晚上等我回來,給你好好慶祝慶祝,還有神秘禮物呢!”

原主的這個生日,周靜只過了一次,她自己真忘了,沒想到這男人還記得。

她心裏的氣頓時消了一半,但不能這麽輕易原諒他,否則以後在教育孩子上面的原則就把握不住了。

“知道了,你趕緊走吧。”周靜應了一聲,依舊留給他一個絕情的背影。

等他的腳步聲消失,她就迫不及待起來,跑去廚房一看,鍋裏果然用熱水溫着一大一小兩碗面。大的上面擱着一個煎蛋,幾根青菜,小的上面擱着一個水煮蛋,還有切碎的青菜。

看到他對兒子這麽細心的份上,她就暫時原諒他吧。

畢竟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總不能拉着個臉。

傍晚,程遠早早就回來了,還帶了一只窯雞。

窯雞最外面用土包着,已經烤硬了,用錘子一敲開,入目就是荷葉,緊接着就是撲鼻的荷香味。

等把荷葉打開,裏面就是一只香噴噴的雞了。

康康看着都流口水了,周靜直接撕了一小塊雞肉放進他嘴裏。

小家夥一邊嚼一邊含糊地說着“好吃”。

“你上哪兒弄的這只雞?”周靜驚喜地問。

“雞是之前去村裏換的,養在營裏。今天讓炊事兵幫忙殺了,然後我自己烤。”程遠看她喜歡,就說:“喜歡改天再給你弄。”

“夠了,哪能整天吃?”周靜說:“趕緊洗手,咱們吃飯吧。”

這頓飯有了窯雞,大家都吃得很開心,特別是康康小朋友,吃得滿嘴滿手都是油。到睡覺的時候,他還意猶未盡,“雞雞,好吃。”

周靜本以為這窯雞就是程遠給她送的生日禮物,可沒想到等康康睡着了,真正的禮物才登場。

“寶貝,我今晚就要把自己送給你。”

“……”這禮物她能拒收嗎?

拒收肯定是不行的,不過今天這麽開心,周靜就随他了。

不過某人開心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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