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周攸寧抱着她, 聽她落在自己耳邊的嘆息。
以及她故作為難的話語。
好像只在在她面前,他才能獲得片刻的放松,不用去管那些讓他厭惡的家庭關系。
亦或是, 總纏着他的噩夢。
如果能早點遇見她就好了。
他最近常有這樣的想法。
大約只在洛萸的眼中,周攸寧才是溫柔的。
可他并不像她想象的這樣。
他也有過很不堪的一段往事。
在國外的那些年,他肆意揮霍着自己的青春。
那群富二代留學生,分為三類。
認真學習的,愛玩的, 還有一類就是他們這種。
游走在最陰暗的區域, 奢靡無度,找刺激。
打架, 飙車,鬧事, 沒什麽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周攸寧參與,但很少親自動手。
他心裏住着一個不安分的惡魔, 聽到那些求饒的聲音, 惡魔才會停止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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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他也不全是。
被人欺淩,嘲笑膚色, 嘲笑種族。
他本來是安安靜靜活着的那個,因為被惹怒, 才會選擇動手。
大約是因為,他的安靜給了那些人一個可以欺負的訊號。
可他到底不是善茬,十六七歲的年紀,一身反骨無人糾正。
不過是因為僅剩的那點教養, 在努力抑制他天性。
枷鎖被打開, 于是他成了惡魔。
他從八樓往下跳, 沒死成。
被三樓的遮雨棚擋了一下。
肋骨斷了三根,腿也折了。
在醫院躺了大半年。最後又嘗試上吊,被進來打掃的菲傭發現。
他沒病,也沒抑郁,更加沒瘋。
他就是覺得活着挺沒意思,如果剩下的人生每一天都在重複之前的生活,還不如去做點刺激的事。
譬如親手殺了自己,肯定很有趣。
他飙車,四個輪的兩個輪的都會。
喝酒把自己喝進醫院,醫生說是酒精中毒,再晚到一會可能人就沒了。
他躺在病床上,遺憾的想,為什麽沒能晚那麽一會呢。
“幸好。”
他抱着洛萸,低聲感慨。
洛萸愣了愣,問他:“什麽幸好?”
他低下頭,高挺的鼻骨,在她肩上蹭了蹭。
貪婪的聞着她身上的氣息。
以前好像聞到過,在應酬時的酒局上,合作方身邊的女伴身上好像總會噴一些刺鼻的香水。
大抵是先前的工作經驗,他對氣味比較敏感。
甚至可以稱之為,厭惡。
所以每次,他都會在保持禮貌的基礎上,讓人開窗通風。
把這股味道散出去。
可這次,明明是一樣的香水味。
可是周攸寧卻沒由來的喜歡。
只要聞到,就會覺得心安。
洛萸笑道:“你要是喜歡聞的話,我以後送你一瓶。”
他抱着她,搖頭:“我聞你身上的就行。”
洛萸擡手,搭上他的後背。
冬天就是不好,衣服厚,離的這麽近都感受不到他的體溫。
洛萸便将手從他腰腹下的衣擺伸了進去。
只隔着一件毛衣。
甚至能感受到每一次呼吸,腹部的起伏。
“周攸寧。”
他低聲去應:“嗯。”
他抱的太緊,洛萸動不了。
倒也沒想過要掙紮,而是不太正經的笑了笑:“你要勒死我了,就這麽怕我跑掉嗎?”
她慣愛開些玩笑,和她不着調的本性也有關。
“怕。”
周攸寧像是在笑,可聲音卻又格外低沉,他說,“怕死了,每天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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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珏好不容易爬上來,累的仿佛丢了半條命,卻看到早就被她甩在身後的洛萸提前出現在了山頂。
連帳篷都搭好了。
她走過去:“你們怎麽這麽快就上來了?”
洛萸有點心虛,摸了摸鼻子,又往往周攸寧的方向指:“他非要坐纜車,我沒辦法,就答應了。”
許珏對洛萸的性子再了解不過,甩鍋一向是她的強項。
知道肯定是她要坐的纜車。
帳篷是周攸寧搭的,洛萸起初還想幫忙,不過她幫的都是些倒忙。
周攸寧便讓她在旁邊坐着。
洛萸坐了一會,又覺得心裏過意不去。
總得做點什麽吧,不然顯得她太游手好閑了。
于是過去親了他一下,說是給他加油。
周攸寧停下了動作,垂眸看她:“一個,好像不太夠。”
于是洛萸又補了一個,還警告他不要太得寸進尺。
這會倒裝出一副很正經的樣子,好像平日裏那個抱着周攸寧,怎麽親都親不夠的人不是她一樣。
Chris把周攸寧叫走了,說是要好好和他敘敘舊。
周攸寧顯然沒想過要敘舊。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洛萸身上。
中國有句古話,擒賊先擒王。
Chris不知道用在這裏算不上貼切,但他還是先從洛萸那裏下手。
倒也意外的還算順利。
洛萸和許珏坐在一起,東扯西拉的聊了一會。
周攸寧回來的時候洛萸已經睡着了。
睡姿實在不雅觀,整個人趴在許珏的腿上,四仰八叉的躺着。
周攸寧走過去,動作小心的把她抱起來。
怕吵醒她,聲音也輕了幾個度,問許珏:“她睡了多久?”
許珏腿酸了,艱難的坐起身,活動了下。
“你們離開沒多久就睡着了。”
她覺得周攸寧實在沒必要這麽小心。
洛萸簡直睡的比豬還沉,剛才旁邊那對小情侶那麽大聲吵架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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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萸醒的時候,整個人被周攸寧抱着。
那雙眼睡的幹澀發癢,她伸手去揉。
手卻被拉開,稍顯窄小的空間,男人低沉的聲音仿佛就在她耳畔。
“髒。”
似乎是怕她不聽話,他便順勢握着她的手,沒有再松開。
洛萸只得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拿手機,看見上面的時間,又往帳篷外看了一眼,天還是黑的。
她問周攸寧:“你怎麽醒這麽早。”
她頓了片刻,“你該不會沒睡吧?”
周攸寧輕笑着點頭,只說:“我在外面很難睡着。”
洛萸說這樣不行,通宵對身體不好,讓他稍微眯一會也行。
見周攸寧沒反應,她便用手去捂他的眼睛。
半命令半強迫。
“快睡。”
他應是在笑,洛萸放在他臉上的手,感受到他的面部肌肉在緩慢往上提升。
過了會,她終于放棄,人往他懷裏鑽,手去摟他的腰,臉貼在胸口。
“他把你叫去都說了些什麽?”
“問了一些關于你朋友的事。”
洛萸提醒他:“我朋友有名字。”
在周攸寧看來,這沒區別。
但他還是點頭,低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洛萸問他:“你那個朋友,人怎麽樣?”
“如果是做為朋友的話,還不錯。”
“男朋友呢?”
他搖頭:“不太好。”
洛萸懂了。
下次找個時間專門和許珏聊聊吧。
洛萸還是第一次在山上看日出,挺好看的。
她拍了很多張照片。
然後和許珏說,爬山還挺有意思的。
許珏白了她一眼:“坐纜車上來的某人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洛萸将這句話原封不動的講給周攸寧聽。
他也只是笑笑,然後替她把衣服穿好。
“外套別敞着,小心着涼。”
她說:“我不敞着別人怎麽知道我裏面的衣服是限量款。”
周攸寧沉默片刻,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