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無非是破鏡難圓,覆水難收。】

宋許躺下後不久,就感覺到床邊凹陷進去。

是嚴與非也上了床。

宋許想起身起來,但因為實在太困,還沒糾結出到底離開與否,思緒已經迷糊一片。

直到半夜壓抑的咳嗽聲和那一聲聲連名帶姓的叫喚從背後傳來将他吵醒,他撐着身子起來,問:“怎麽了?”

嚴與非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麽,卻又被喉間的癢意打斷。

宋許看他一句話都說不完的樣,覺得如果嚴與非就這麽咳下去,自己怕是這一晚都別想,便披着外套下樓給他端了杯水。

等看着嚴與非小口咽了半杯,宋許問:“還想咳嗎?”

嚴與非搖搖頭,宋許見他安靜了,把被子一裹,閉眼倒頭,可還沒兩分鐘安生,那咳嗽聲又不停,他一翻身抱着被子往外走去。

嚴與非正難受,眼前都是一片暈,見宋許往外走,清了清嗓子,聲音灌沙一樣粗粝:“你幹什麽去?”

宋許壓下門把手:“睡覺……”

“那你出去幹什麽?”

宋許颠了颠被子,捂着嘴打了個哈欠:“嚴總,大半夜的,我已經被你吵醒兩回了。”

嚴與非說完話,就覺得喉嚨都像被塞了砂紙:“能不能給我炖點那個膏。”

他說的是雪梨枇杷膏,宋許偶然做了一次見他喜歡,就經常在家屯相關的食料,為了滿足他偶爾興起。

宋許只感覺莫名其妙,什麽什麽膏?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似乎自己做過這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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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自嚴與非開始以各種由頭晚歸或者不回家後的個把月後,宋許就取消了材料的預定。

更何況就以他對嚴與非跌到谷底無止境下墜的觀感,能去端水已是同情心發作的極限,這一句更是讓他後悔剛剛為什麽沒把那杯水灌他腦子裏。

宋許翻了個白眼,嗤了一聲,出門後就拐到客房,把被子一扔就縮了進去。

臨睡前思緒亂飄,宋許把嚴與非那點表情思來想去。

不僅感嘆嚴與非的腦回路一個真的跟常人不一樣,不然怎麽到如今,他還能幻想破鏡能圓回的不留痕跡。

等宋許離開,嚴與非窩在床頭許久,還沒等到那人端着枇杷膏上來,他伸手開開對講,往廚房打去,但沒人接。

嗓子愈發火燎一般刺痛,聽着樓下傳來刺耳的響鈴聲,更是愈加惱怒,一下又一下的按着重播。

宋許以為閉眼熬一陣就能等到他消停,誰想到嚴與非跟上瘾一樣把房內通訊打個的不停,終于忍無可忍按下接通:“嚴與非你他媽是不是有神經病?”

嚴與非往屏幕前湊去,想看看宋許在幹什麽,但屏幕裏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夾雜着電流的聲音,他有些委屈,宋許怎麽弄這麽久都沒好。

只是還沒等他說話,通訊就被挂斷,嚴與非聽着嘟嘟聲,看着面板上重回主界面圖案,愣了一下,又锲而不舍的再打回去。

嚴與非查了下記錄,宋許并不在廚房,而是在二樓的一間客房裏,便撥通了那邊的分機。

聽着直在耳邊炸響的噪音,宋許在黑暗中爬起,按下按鈕的力道像是想要把那按鍵直戳進凹槽。

等顯示接通狀況的紅點變綠,嚴與非只聽到另一端有人深深喘氣,像是壓抑着怒氣。

宋許确實在一邊深呼吸平複情緒,一邊告訴自己不跟傻逼置氣。

“宋許,那個枇杷膏好了沒。”

“沒有……”

“那什麽時候能好。”

“明天……”

“那我嗓子疼。”

“忍着!”

“疼的睡不着!”

“關我屁事?!”

等宋許終于忍不住吼了出聲,嚴與非這才隐約猜到,宋許可能壓根就不在意過他說的話。

宋許心裏被勾起的煩躁随着那一聲氣球一樣炸開,吵的他自己都有些頭疼。

随後他嘆了口氣,誠懇勸到:“嚴與非,我說再給一個機會,只是代表可以再嘗試和你往下走一段,不是能讓一切恢複如初。

如果你是想要我能想以前那樣把心掏出來任你踐踩,說真的——你不如早點睡覺,夢裏什麽都有。”

挂了對講,宋許盯着對講許久,見終于安靜了下來,舒了口氣,怕又生出事端,清空雜念很快墜入深眠。

另一處房間。

從胸肺中震蕩出的氣,迫着嚴與非佝起背,只是斷續的咳嗽聲才響了兩下,嚴與非抿起嘴,竭力的将那股聲音壓抑在胸腔中。

他坐在床上,看着身旁空出來的一大片怔愣出神,把宋許剛說的話翻來覆去的默讀,試圖勘破那字裏行間的每一層潛意。

其實這樣的話,宋許已經不知道說多少遍了,以前他不懂,只是因為從不當真。

如今把這每個字都撞在他面前,梗在兩人中間,逼得他不得不去看,不得不去懂。

無非是破鏡難圓,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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