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忘了】

一場約會就這麽戛然而止，宋許上車後閉着眼睛一言不發，直至車輛停止，室內安靜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宋許突然開口：“我和他相識十年。他是我前男友，也是前夫。”

他仰靠在軟枕上，語氣毫無起伏，像是說着別人的故事：“我和他大學相識，異國結婚，其實那也不算是真正的婚姻。”

宋許扯了扯嘴角：“只有神父的宣誓，沒有任何法律文書。他的家人其實并不同意我們在一起，而我父母離異的早，管不到我什麽，可能真的是一時沖動，畢業後我就跟着他去到了他的城市……”

宋許三言兩語把那些過往攤開在眼前，那些曾讓他郁結難舒的人和事都落成一個個冰冷無情的名動詞，被他緩緩講述。

第一次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說出這些故事，宋許發現，很多讓他曾經深陷其中不得解脫的苦痛折磨原來早在時光磨蝕中褪色成灰白，這個發現讓他有些輕松。

“直到三年前，我離開那裏，來到濱城。”

說完後，車廂又靜了好一會，宋許側身問：“有煙嗎？”

或許是難得想起舊事，他忽然很想抽一根。

何邵晨沉默着聽完故事，看了看宋許的神。宋許察覺他探究表情，平靜道：“想問什麽就問吧。”

在他說話時，何邵晨靜靜坐在他身邊，扮演一個完美的聆聽者。

直到得了首肯，他的臉上才浮現些許不解不解，輕聲問道：“既然這樣……那當初，為什麽又和他要在一起呢？”

因為宋許只挑了部分同他說，大致脈絡便是七年之癢，多方插足，而後艱難分手。

但就憑宋許簡單說的那些事，何邵晨已經對他口中的那個前任有所了解，就以那人幹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來，他想不明白，宋許這樣的人，平心而論，并不是誇張，怎麽會同那種一無是處的人渣交往過。

宋許猛吸了一口煙，煙霧順着着喉嚨落入肺腑帶來一股辛辣的涼意，尼古丁的後勁讓他的神經不自覺松弛，他眯着眼把煙吐在窗戶上，努力思索着，卻發現很多回憶都已經斑駁不清，就連他自己也并不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麽。

随着宋許扭頭看向窗外，何邵晨也沒有再追問，在以為不會等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時，宋許扭頭看着何邵晨，露出一個自嘲的笑來：“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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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忘了。

那些和嚴與非的甜蜜過往，比起鮮明存在的輕視與背叛，更像是一個個虛幻的片段，讓他有些懷疑，那是否真的發生過。

麻木的時間太久，漸漸的，連當初在一起的原因都不太記得了。

在他們說話時，臨江橋邊公園長椅上，長久沉寂的人影，一動不動，像是靜止一般，久久凝望着方才兩人的的方向，等到冷霧在肩上結了一層薄霜，他才緩緩站起，沿着記憶中宋許踏過的石板，一步步走去。

嚴與非在腦海中，反複回憶着宋許遠遠看來那一眼，因為離得太遠，宋許那時的神色有幾分模糊。

在知道宋許在濱城後，他便連夜趕了過來，可那滿腔沸騰的熱血，都在看到宋許和別人親昵并肩時，化作寒冰，倒灌向他胸口。

在宋許離開的這些年，整夜整夜失眠的晚上，無數次他在心中模拟着重逢的模樣，可沒有哪一種是這樣。

幻想被現實擊潰，崩裂成滿地碎片，映照出他們的過往。

無論他承認與否，宋許都已踩着滿地狼籍，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