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好久不見】
“仁安?”聽到這個消息,比起跑這個充滿戲劇色彩的動詞,宋許的注意力,反倒第一時間落在了醫院名稱上。
孔飄飄撚起一塊桃酥,正把它掰成幾塊,看了宋許一眼:“就是那個仁安。”
宋許摩挲着面前的瓷杯,半晌沒有說話。
何邵晨卸下圍裙,也坐到了桌子旁,已經用眼神表達出幾分疑惑。
孔飄飄主動開口解釋道:“是我們那裏一家不對外收診的的私立醫院,雖然號稱綜合醫院,但精神科的病人占了八成。裏面大部分呢是真有病,不過也有沒病的。”
話點到為止,何邵晨挑起眉,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了解。
其實要孔飄飄來說,秦景早十年前就該進去那地方。臆想,自殘,時不時爆發的神經質和狂躁症舉動,也只有秦家人和嚴與非那種同出一脈的神經病能受得了。
宋許走的這些年,對嚴與非只字不提的态度,已經讓她明白,在宋許心裏,那個人已經徹底的成了過去式。
所以如果宋許不問,她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只是秦景自從醫院消失後,就在沒了消息,讓她有些擔心。
孔飄飄嘆了口氣:“我知道不愛聽這些,但我一直沒沒尋到秦景的蹤跡,我總覺得,他會來找你。”
“找我?”宋許停下了指尖的動作,淡淡嘲諷:“他的腦子如果沒被藥物毒壞,就該知道到底要找誰。”
他語氣冷淡,明顯不願多談這個話題。他知道孔飄飄是關心他,可這些事,在他心裏的重要性還不如今天下午晚飯吃什麽。主動詢問,也是為了滿足孔飄飄的關切欲。
“好了,談那些事幹什麽。今天剛好我有假,就陪你逛逛吧。”宋許道。
這轉折生硬的讓人無法忽視說話者的态度,孔飄飄雖然還想再提醒幾句,也只能作罷。
“逛什麽啊,我勞累這麽久才到,也不讓我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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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不都歇一上午了?”
孔飄飄按了一下手機,看了看時間,離她到宋許家,才過了兩個小時:“這才哪到哪。”
她無賴趴在桌子上:“你休想趕我走!”
宋許忍不住笑了:“這怎麽叫趕?這麽久沒見,我們總不能就在這三居室蹲一天吧。”
說着,他的的目光和身邊人撞在一起,兩人像是想到了什麽,不約而同的笑開。
孔飄飄捂着眼睛,只覺得面前的一對狗男男是背後有無邊金光升起:“啧啧啧,你倆夠了啊!”
宋許起身哈哈一笑,揉了揉孔飄飄的頭頂,孔飄飄立馬站起來,用行動抗拒着對她發型的殘忍荼毒。
兩人正鬧着,宋許的手機突然響起,是秘書來電。
等放下手機,他臉上露出些歉意:“抱歉,飄飄,公司那邊臨時有些事,我現在要去一趟,還不知道要多久。”
負責報表的員工算錯了數據,臨近簽合約的當口,才被發現這個失誤,宋許得趕過去救場。
孔飄飄雖然不爽,但也沒發脾氣。她知道宋許向來注重工作,就是發燒到眼黑也會先把手裏的工作處理好再倒下,只得不情不願道:“好吧。那你快點回來……”
何邵晨本來并不打算打擾他們敘舊,但見宋許突然有事,主動提議:“我在濱城待了七八年,知道一些人少有趣的小景點。宋許既然有事,不嫌棄的話,不如我先帶你逛逛?”
孔飄飄本來有些沮喪,聽到這話,眼睛轉了轉,态度比之前的倨傲,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她上前親切的挽着何邵晨的手,嗓音甜膩:“那就麻煩你啦……何大哥……”
這話說的嬌俏,眼中的試探之意卻明目張膽不加掩飾,讓人不發現都不行,宋許向何邵晨露出一個無奈表情,反收到那人用嘴型沖他比了一個放心。
宋許見狀,抿嘴笑了起來。
孔飄飄本來便是盛裝而來,并不怎麽需要打扮,等那兩人簡單收拾好,便準備一起下樓。
臨出門時孔飄飄的腳步突然一頓,向洗手間拐去,她一邊走一邊道:“等等!我得補個妝!”
剛剛被宋許一通亂揉,她得看看她發型亂沒亂。
因為宋許急着要走,便沒再等她,何邵晨想多和宋許待一會,便對孔飄飄道:“我先下去開車。”
孔飄飄的聲音隔着厚厚玻璃傳來:“好……”
在電梯內,宋許突然道:“飄飄是個心思很好的女孩有些事,我沒有對你講,但我并不希望你因為她提起秦景時的态度,而對有所誤解……”
“我知道。”何邵晨打斷他,語氣溫柔卻不容置喙,他看着宋許的眼睛:“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她會是那樣的态度,但我想,應當是秦先生做了什麽不恰當的事情。
她對你的關心,我都看得出來,既然她是站在你這邊的,你信任她,我自然也會信任她。”
宋許感覺心上有暖淌過,一時怔愣失語。
何邵晨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了胸前,輕聲道:“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都沒有告訴我,但是沒關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因為那些話,在何邵晨帶着孔飄飄走後,宋許坐在駕駛位上,失神良久,沒有動作。
最初,他只是把何邵晨當做一個适宜的情人,即使是後來,兩人開始正式交往,他也沒有把這段關系長遠發展下去的打算。
可可這個人的舉動一次又一次的無聲入侵者他的防線。
随着自己的過去被一點點剖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真的可以和他發展一段長期感情。
公司的事情,并沒有他預計的那麽麻煩,等宋許從大堂走出時,他捂着自己的心髒,那陣久違的悸動感還留有餘韻,羽毛一樣輕柔落在他心上。
他看了看手機,上面是何邵晨發來的定位,和一張和孔飄飄合影。
過山車上何邵晨笑的優雅得當,露出堪比牙膏模特的漂亮的八顆牙齒,而孔飄飄在一旁,面上盡是生無可戀的絕望。
電話中,宋許說自己半小時內能到,又問起:“怎麽去了游樂場?”
“我同她說的幾個地方她都不太喜歡,後來她問我是不是怕高,我遲疑了一下。”
游樂場內嘈雜的人聲和音樂聲交雜在一起,可宋許還是聽到了那一聲中氣十足的咒罵:“你個騙子!”
宋許無奈:“我馬上到,你哄着點她。”
何邵晨輕笑:“好……”
挂電話後,宋許才發現有身旁有人沉默的站了許久,他本以為是擋住了人家的車,準備說聲抱歉,便側身離開。
可等擡眼望去,那句話就那麽停在了口中。
嚴與非近乎貪婪的望着面前的人,心中漫起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有很多話想說,可都被宋許臉上瞬間收起的笑意瞬凍結,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宋許,好久不見。”
随着宋許迎着他走去,嚴與非睜大了雙眼,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來。
而宋許只是面無表情的從他身邊經過,走到了不遠處停着的車前。
車輛緩緩啓動,很快消失在視野當中,嚴與非只感覺一股透骨的涼意蔓開,直至讓人血液都凝結。
他曾以為宋許對他說的那些宛若剜心的話,已經是刻骨的疼痛。
但到他如今才知道,那只是宋許對他施下最輕柔不過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