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盡管你不再相信】

嚴與非拿起一個勺子先嘗了嘗,覺得溫度尚可,又換了一把新的給宋許盛了一口。

宋許把頭偏開,不解問道:“你在這裏幹什麽?”

這幾天因為擔心宋許,嚴與非一直睡的不是很安穩,方才也只是靠着牆眯了一會,宋許第一次問時他還沒聽清。

直到宋許又問了一遍,他才恍惚反應過來:“你……你不是受傷了嗎,我就來看看你。”

宋許看向他,平靜道:“看完了。你可以走了。”沒有嚴與非,秦景也不會遷怒自己,細算起來,那腹上的三寸疤痕有一部分也算是拜他所賜。

他對嚴與非的感激,已經盡數體現在了那句道謝中,在一團亂麻的關系裏,點到為止便是最好的結局。

見嚴與非端着碗僵立不動,宋許很是無奈:“我不讓何邵晨回來,是因為擔心他受到波及,對你道謝,是因為你找來的那些醫療團隊,這并不代表着我和你會發生什麽。你明白嗎?都過去了。”

說最後四個字,宋許直直盯着嚴與非的眼睛,吐字十分清晰,不大的聲音回響在房間內,連裝聽不見都太過牽強。

“我知道的。我們分手了,結束了,都……過去了。”嚴與非的去喉嚨滾動幾下,冒出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宋許的每一個字都戳進他心口,留出血淋淋的幾個口子,冷風嘩嘩的刮進。

以前宋許沒少說這些話,可那時他總不當真,心裏難受片刻,便把這痛楚抛之腦後,等宋許真的走了,嚴與非再想起這些話時,那些曾以為只是輕飄飄的賭氣話在那一瞬猶如實質穿心而過,他終于認清,原來他以為并肩相伴的人早已離他而去。

後來宋許面無表情對他冷言冷語的樣子多了,他竟然也開始慢慢習慣,至少每次再聽,都不會像最開始那麽痛苦難抑,到了如今。

雖然艱難,但他終于也能完整的複述出宋許話中的含義。

“我知道你現在和……何邵晨在一起,我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混賬,把你留下來。

但是我愛你,盡管你不再相信,也不認可。但如今何邵晨不在,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放心?趕來醫院的路上,一想到你倒在血泊中……我……”

十分艱難都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後,接下來的話像是在心裏打過無數次的草稿般,流水一樣洩出,說到後面幾句,他視線高擡幾寸,很快的眨了幾下眼睛,又狼狽的搓了搓臉,半晌才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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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讓宋許見到自己太多的脆弱和狼狽,那太難堪,更重要的的是,那只會帶來宋許的厭煩和不耐,畢竟他早已耗盡宋許給予的所有感情。

那困獸般的嗚咽只持續了幾秒,宋許卻覺得渡過了一段前所未有難以忍受的時間。

他注視着嚴與非,眼中情緒複雜難辨,有些嘲悲哀,又像是帶着嘲弄。

等心中蔓開麻痹感稍減,嚴與非又重新舀了一勺湯,遞到宋許嘴邊:“快喝吧,待會就涼了。”

宋許還是沒有動。

嚴與非拼命忍住的眼眶的熱意,咬牙從嘴縫逼出一道聲音,他臉上肌肉的扭起一個古怪弧度,宋許看了半天,也不明白那是個什麽表情。

“等你好了,我就回海市,以後……你不會再見到我。”

“再也不見?”

宋許把這幾個字細細咀嚼,又奇怪的看向嚴與非,他真不敢相信,有生之年他還能從嚴與非的嘴裏聽到這種話語。

“恩……”

唇邊的瓷勺中,濃醇的白色湯汁隐隐飄着熱氣,宋許微微張嘴,将那一勺含了進去。

嚴與非就這麽一勺勺的喂着,直到宋許露出抗拒神色:“不喝了。太腥。惡心……”

他看了眼沒剩多少的碗底,把餐具收起,又把宋許的床降下去:“那你好好休息。”

房間內只剩下一個人的呼吸。

嚴與非自說完那四個字後,表情再沒什麽大的波動,宋許閉着眼,突然想起嚴與非之前臉上那古怪神情,似乎是一個笑。

真是太難看了,他想。

嚴與非站在走廊,背靠着牆壁仰起頭,因已入夜,四周十分寂靜,只有風吹着座椅上塑料袋發出細微響動,寒意一點點蠶食身上着每一寸暖氣。

直到指尖泛起冰涼麻木的感覺,所有的熱度都消散在這漫長黑夜中,他緩緩蹲了下來,疲憊至極般,把頭深深的埋進雙臂之間的縫隙。

夜風将他溫柔裹入一個夢,夢裏他掌心溫熱,與人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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