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人間星火09 連心都被撩熱了

由于事故井周邊的建築垃圾較多, 且井口周圍為水泥硬化地面,挖掘工作進度較慢。兩個小時過去,才挖掘出第一節 水泥井管。按應北裕所說, 還要再挖五節。

天已經徹底黑下來, 還起了風,刮得塵土飛揚, 三輛照明車,四個移動照明燈同時工作, 把現場照得亮如白晝, 以确保三個作業層面同步運轉。

別漾盤算着, 照這樣下去, 這個晚上大概是要交代在這了。可栗則凜既然來了,男童不脫險, 他是不可能走的,她就沒催。

所幸筆電在車上,別漾撐起精神以工作打發時間。

栗則凜從指揮部尋過來時, 就見她一瞬不瞬着盯着電腦屏幕在修圖,和拍照時的狀态一樣, 投入而專注。

他輕敲了下駕駛室車窗。

別漾見他來了, 保存好文件, 才放下電腦, 下車。

栗則凜手上拿着兩個外賣盒:“多少吃一點。”

是後勤保障人員送來了晚飯。

別漾向來挑食, 對這種大鍋飯式的盒飯實在提不起食欲, 她不接:“連頓正經飯都吃不上, 談戀愛真沒意思。”

她難得從劇組回來,第一次約會就變成了這樣,栗則凜心裏并不好受。以往單着, 有任務起身就走,俨然已經成為習慣,要改不是一朝一夕,确切地說,他改不了。否則,他不可能成為星火南城區域的隊長了。

栗則凜把飯盒放到車上,順手把車裏的閱讀燈關了。

大G停在距離指揮部十幾米遠的空地上,他們此刻所處的位置,恰好被車身擋住,現場作業的人員都看不見。

他把別漾摟過來,低頭和她額頭相抵,帶着歉意地說:“跟着我,委屈了。”

別漾倒沒責怪他的意思,認識他時他就這樣,為了趕去救援連被追尾都不計較。只不過,有一說一,小情緒還是有點:“我知道井下的是個孩子,應該救。但我同時又覺得,為了一個人,出動将近一千人,在作業的過程中還不能排除塌方的可能性,會給救援人員帶來危險,不傷及無辜當然皆大歡喜,一旦……我不太能理解,這種救援的意義。”

星火的隊員都是志願者,說明他們不止善良,更是心中有大愛的人。可大愛的背後如果是以命換命的犧牲,真的值得嗎?

在現實和影視劇中,類似的新聞和劇情時有出現。別漾其實不是第一次産生這樣的質疑。只不過以前這些離她太遠,感受不深。在親眼見證了幾次救援後,說實話,要說她一點不怕,就自欺欺人了。

沙漠的洪水救援和小峰山的纜車事故,幸運的是有驚無險,若不幸出現傷亡,讓別漾在陌生的求助者和喜歡的男人之間做選擇,她會毫不猶豫的選後者。可事後想起來,她又問自己:栗則凜會給她機會選嗎?

他不會。

那個雪天,當受困于纜車的孩子自她父親手中被抛出,栗則凜毫不猶豫地從高空墜落去營救時,就是答案。

值不值得這個問題,栗則凜應該是最适合,最有立場回答的。

他在海軍陸戰隊服役時,執行的基本都是那種需要留遺書,為救一個人,要拿一個小隊六個人的命去換的任務。

栗則凜沉吟了片刻:“我在軍校時問過教官同樣的問題。他沒有回答,只反問我:如果因為只有一個人就不救,那多少人才救?就軍人而言,如果底線是可以量化的人數,那外國是不是可以卡着這個線任意傷害中國人?”

這個回答的高度讓別漾明顯,又遲緩的一滞,她擡眼看他。

栗則凜攏了攏她的長發,把她的外套領子拉起來,看着她眼睛說:“值不值得不能簡單的去通過數字來進行比較。以中國軍人在國外解救人質為例,不是只以一條人命來看,那是國家對每位公民生命的重視,是告訴,以恐怖行動相要挾的行為國家,我們不會妥協,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與之鬥争。”

他的語氣和目光一樣堅定:“這裏的重點不是‘一個’人,而是‘中國’人。”

如果每一次都細算值得不值得,就沒有現在的中國。

至于此次的兒童墜井事故,栗則凜說:“老百姓遇到了自己解決不了的困難,不向相關部門求助能找誰?國家設立這些部門,不就是為大家服務的嗎?确實有渎職的,但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盡職盡責的公務人員,和無數的志願者,足以彌補所有。”

他是轉業了,骨子裏屬于軍人的熱血與擔當猶在。

別漾有種被上了一堂深刻的紅色教育課的錯覺,她自我檢讨:“是我太狹隘了,感覺有點配不上栗上尉。”

栗則凜笑得溫柔而縱容:“別試圖找任何借口毀約,做人呢,一定要有锲約精神。”他掐掐她的臉:“可以給你時間适應女朋友的新身份和我們的關系,但不允許你胡思亂想。”

“你依舊是獨立的,我不會幹涉。你需要我時,只要不與任務沖突,我随叫随到。萬一撞車了,希望你能體諒。”然後不等別漾答,他帶點不正經地貼在她耳邊問:“還是我昨晚表現得不好,你不滿意了?要不怎麽感覺要反悔呢,嗯?”

被調·戲的別漾想到昨晚,耳朵微紅,捶他一下:“我要真說不滿意,你怎麽辦?”

“雖然不給退貨,但包售後,後續可以改進。”栗則凜擡起她下巴:“我是不是良心賣家?”

別漾失笑,想說他是不要臉賣家才對。

那點為數不多的不愉快被治愈,她問:“你們以往的救援頻率也這麽高嗎?”

“一般的話,差不多三天一小救,五天一大救?”栗則凜笑了聲:“反正,總有不乖和不小心的人。和我們的八字沒半點關系。”

先前他忙着打電話,別漾還以為他沒聽見她提起的關于八字的話題,她垂眸笑,慢條斯理地解他大衣紐扣:“不見得。等回頭你把生辰八字給我,我找人算算。”

栗則凜勾了勾唇,逗着她:“想問我生日就直說,不用繞彎子。”

別漾的手伸進他大衣裏,抱住他腰:“我可沒栗隊的上心勁,別指望我給你什麽驚喜。”

栗則凜背脊靠在車身上,用大衣把她裹進懷裏,摟住:“你不給,我就自己要。”

別漾用額頭蹭了蹭他下巴:“你想要什麽啊?”

栗則凜低頭親了親她眼睛,和她鼻尖抵着鼻尖:“揣着明白裝糊塗,說的就是你。”

別漾淺淺地笑,藏在大衣裏的手隔着襯衣在他腰腹上摸了摸:“其實應該等你傷好的。今天大夫一說到劇烈運動,感覺像在內涵我。”

傷都好了,哪還會妨礙這個。栗則凜用胳膊住她,不讓她亂動,低聲警告:“安分點。”

救援現場,她當然不會真的想幹什麽,無非就是逗逗他。別漾把臉埋在他懷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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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的救援持續到深夜十一點,整整七個小時,現場挖掘面積達到5000平方米,清理土方1.5萬立方米,抽取6節水泥井管,挖掘深度達到6米。

別漾還見識了栗則凜所說的豎井救援設備。

6節水泥井管被抽取後,救援人員已經能清晰地觀察到墜井孩子的狀态,許隊長在栗則凜的建議下,決定利用豎井救援杆實施救援。

那是由機械手、連接杆、承重安全繩、救援安全帶、操作繩、安全鈎、專用工具箱等組成,一種針對小口徑豎井救助而研制的全新的救援設備。

然而,每起事故都有其特殊性,任何先進的工具都無法滿足所有需要。受井口直徑過小,孩子位置和姿勢等的影響,消防隊員多次嘗試利用豎井救援杆實施救援,都失敗了。

栗則凜于是和大家共同研究,利用液壓鉗、無齒鋸對豎井救援杆的挂鈎進行改造,還在應北裕的提示下,緊急制作了兩根九米長的輔助救援杆。

與此同時,消隊隊員和孩子媽媽一起,采用懸吊手持臺放兒歌,講故事,對孩子進行心理幹預,引導他調整身體姿勢。

最後,還是栗則凜和應北裕親自操作,他們不顧天寒地凍,滿地泥土,趴在井邊,使用那兩根輔助救援杆鈎住孩子腋下,協助他調整姿勢,保持身體直立。再使用豎井救援杆鈎住孩子臀部作為提升助力點,利用三點固定原理,緩慢、安全升井。

看似簡單的幾個步驟,有着多年配合經驗,默契十足的兩位隊長居然操作了一個多小時。等墜井兒童成功脫險,兩個大男人掰腕子似地握住彼此的手,相視一笑。

別漾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應北裕在主導這場救援,女朋友又在現場等的情況下,看似無用武之地的栗隊始終沒有離開的原因了。

他救援經驗豐富,很清楚,只要救援沒完成,就可能出現意外或特殊的情況,現場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

經現場待命的醫護人員緊急救護,墜井兒童除肢體輕微擦傷,和在戶外凍得太久有感冒跡象外,确認無其他傷情。

救援圓滿。

回程栗則凜開車。

別漾昨晚沒休息好,半路就睡着了。栗則凜沒叫醒她,直接把車開到她公寓樓下。

車停下時,別漾就醒了。她确定已經到家,睡意朦胧地看着栗則凜:“我還管向善給你要了份湯呢,忘取了。”

栗則凜給她解開安全帶:“不取了,早點上樓休息。”

別漾慢騰騰下車,見他鎖了車跟過來,一臉無辜地問:“你不回家?”

就知道她得作妖。

栗則凜睨她:“你想我回去?”

別漾不答,她快步走過去刷開單元門,朝他勾勾手指,像個淘氣的孩子。等兩人上樓進了門,她抓住他衣領湊近:“還沒過瘾呢,哪能放你回去。”

她聲音低低柔柔的,呼吸撲在他臉上,連心都被撩熱了。

栗則凜欺身欲吻:“等會好好讓你過過瘾。”

別漾只讓他碰到了嘴唇,就躲開了,邊往主卧走邊命令:“去洗澡!”

等她從浴室出來,栗則凜早洗完了,裸着上身靠在床頭。

別漾擦着頭發問:“你就上床了?”

栗則凜的目光在她的睡裙上一頓:“我應該在床下?”

別漾發現他眼睛在看哪,故意把毛巾扔到他眼睛上,女王似地命令:“幫我吹頭發。”

起初是真的在吹頭發,栗則凜是被迫營業的新手,小心翼翼地操作,深怕扯痛她,後來等別漾頭發半幹,他透過鏡子,視線從她削薄的肩膀往回移,就無心繼續了。

他放下風機,低頭吻住她唇角,單手扣住她兩只手一起摟在她腰上。

別漾閉着眼睛,側着頭與他接吻。

栗則凜異常耐心的細細吻她的唇,直到別漾在他懷裏轉過身來,手摟住他脖子,嬌嬌地嘤咛了聲:“嗯……”他再無法自持。

卧室昏暗而安靜,正濃的夜色裏,愛意肆意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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