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靜待好戲開場來

蕭十一郎和沈陌喝酒從來也不說正事，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麽正事好說。

本該沒有交集的兩個人成為了朋友，彼此之間卻不去過問對方的生活，這兩個人都游走在他人的世界之外，無意将自己的世界和別人相連，所以幹脆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

喝酒這種事情，是為了消除煩惱的，不是為了找煩惱的。

請客的向來是沈陌，他這行當“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比起蕭十一郎的窘迫處境不知好了多少。

“蕭十一郎……”沈陌開口打算随便說些什麽的時候。

一聲大喝随之響起：“蕭十一郎！”

沈陌垂眸看着酒杯裏的酒，淡淡道：“啧，你的麻煩，平白壞了酒興。”

蕭十一郎嘴角一抽，真是無比無辜。

“麻煩可不是我能控制的，沈兄。”

沈陌不理會他，蕭十一郎也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轉而看向叫他的人。

蕭十一郎的仇家遍布江湖，雖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是他背的黑鍋，但是他的仇人之多讓他基本上分不出他們是誰。不過眼前這人名氣不小，蕭十一郎恰好認得。

沈陌喝光了杯子裏的酒，率先開口了，像是唯恐天下不亂似的，慢悠悠道：“關中黑道上的朋友有十三幫，每個幫都有個老大哥，能坐上十三幫強盜的總瓢把，想必也是個厲害角色。”

蕭十一郎苦笑道：“是的。”

沈陌譏诮地笑問：“然而大盜蕭十一郎又是如何招惹上強盜的？”

蕭十一郎認真地回答：“這個問題，應該問他。”

敢于找上蕭十一郎門的人都是有本事有自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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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十三幫的總瓢把自然擔得起這份自信。

“快刀”花平，他其實很矮，但是很多人都會忽略掉這一點。因為他全身上下看起來充滿了一種震懾力。他的腰間挂着一把刀，花平能成為關中群盜之首，正是因為這把刀。以“快刀”做綽號，足以見得他的刀有多快。

蕭十一郎的武器也是刀。

兩人都是盜賊，可這兩種盜賊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本不用說之間有什麽仇恨了。可花平的架勢，是來讨說法的。

“蕭十一郎，你劫走了我十三幫□□家的貨，于是就有興致來這裏喝酒了？不知道你打算給我的兄弟們什麽說法？”

聽得花平說所，沈陌微微挑眉，這手筆可不一般。也難怪花平親自找上門來了。

蕭十一郎搖搖頭：“我沒有什麽可說的。”

花平沉默片刻，緩緩道：“那就拔出你的刀吧。”

蕭十一郎笑嘻嘻道：“還是你先拔刀吧，不然就沒有機會了。”

沈陌嗤笑一聲，端起酒壺給自己再滿上一杯酒。他的動作不算快，也不算慢，堪堪等他倒好了酒，那邊的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快刀之所以叫快刀，自然是因為他夠快。可是遇上了比他更快的蕭十一郎，花平的輸贏已經很明白了。

而為了了解到這一點，花平也付出了他的代價，一只左手。

江湖山誰不知道，花平的刀雖然可以雙手出刀，但是他用的是左手刀，他的左手比右手快一倍。

沈陌笑了，那笑容邪魅卻又溫柔，交織着光明的美好和黑暗的堕落，讓人看了不由被奪走心神。

蕭十一郎，真不愧是像狼一樣的家夥。

狼一般不主動攻擊人類，但是他們對待獵物通常很兇殘。對待敵人，他們從不手軟。

花平的臉色很蒼白，失血讓他看上去精神萎靡。

他的神色雖然凄涼，但沒有悲憤不平之意。顯然對蕭十一郎的刀法心服口服。

這倒也算是個好漢。難怪能坐穩關中十三幫的總瓢把的位置。

既然輸了，這說法也就要不成了，也不戀戰，也不逞強，走得幹脆利落。

沈陌拿起酒杯，看着酒杯上的紋路，似笑非笑地打趣道：“好你個蕭十一郎，關中十三幫□□家的貨都到手了，居然還請不起我喝酒？”

“十三幫的東西一個銅板我也沒有撈到，這酒還是得你來請。”

沈陌舉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笑道：“也罷，知道你一文錢也沒有了，這酒我也不惦記着你來請了。反正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好戲？”蕭十一郎疑惑地看着沈陌。

沈陌若無其事地說道：“花平都被招惹到了，黑白兩道上全是你的仇人，這種不受歡迎的程度，已經足夠讓好戲上場了。呵呵，我是指，你馬上就有大麻煩了。”

“麻煩又如何？有時我會覺得累得很，但卻從不敢休息，因為人生就像是條鞭子，永遠不停地在後面鞭打我，要我往前面走。既然我只有不停地往前走，那麽能遇到一些不平凡的事也不是挺好的，否則，這段人生旅途豈非就太無趣？”蕭十一郎說得很輕松，只是話裏面有些許的蕭瑟落寞。

“說得好，當浮一大白。”沈陌笑道，“那就拭目以待，看着到底是什麽樣的好戲，什麽樣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