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多情卻似總無情

37.多情卻似總無情

蕭十一郎講的故事還在繼續:“冰冰的哥哥姐姐們,都是畸形的侏儒,而且除了逍遙侯之外,都已夭折。但冰冰卻是個正常的人,所以他嫉妒冰冰。”

沈陌嗤笑道:“倒是有趣……”

“冰冰他們的母親死時,也再三囑咐逍遙侯,要他好好地待冰冰,還告訴他,他若敢傷害冰冰,那麽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放過他的。誰會知道逍遙侯什麽都不怕,但卻很怕鬼,他始終相信人死了之後,還有鬼魂的。”

“常做虧心事的人,總是怕鬼的”沈陌懶懶散散地應了聲。

蕭十一郎便知道這是沈陌對他們兄妹感情的事不感興趣,快速帶過這一段:“冰冰不管逍遙侯的事,只知道近年來每到端午前後,總會有很多人來找他。這些人每個都是蒙着臉來的,行蹤很神秘。冰冰知道他一向有一種野心,想控制江湖中所有的人。兩年前的端午時,來的人更多,他的神情也顯得特別興奮,冰冰在無意間聽見他在喃喃自語,說是天下英雄,已有一半人入了他的毂中。”

“所以這位冰冰姑娘因為好奇,差點丢了性命?”沈陌漫不經心地問道。

冰冰确實是個可憐的女孩子,但沈陌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他自然不會随便對誰抱以同情心。

蕭十一郎點了下頭:“到了那天晚上,所有的人全都在後山的一個秘密洞穴中集會。這也是他們的慣例,每年他們進去之後。都要在那山洞裏逗留兩三天。冰冰實在忍不住好奇心,想進去看看,于是就乘他們送飯菜進去時,也穿上侍者他們同樣的衣服,混在他們中間。逍遙侯一眼就認出來了她。可是冰冰天生過目不忘,她看見了那些人的真面目,因為他們一進了山洞,就将蒙在臉上的黑巾取下,雖然只匆匆看了一遍,卻已将他們大多數人的面貌都記了下來。”

“了不起的能力,你們現在在找的就是這些被她記住的人?”沈陌勾起唇角,邪魅地笑着,“可是你們找錯了人。”

“這……我并不知道。”蕭十一郎有些為難,“冰冰發現秘密,就被騙到了後山,也就是那殺人崖。逍遙侯把她推下山崖。若不是……她如此幸運,可能已經沒有命了。她應該不會撒謊……”

沈陌看着蕭十一郎,不說話。就這麽盯着他看。看得蕭十一郎很不自在。沈陌的眼神太過冷靜,太過平淡,沒有嘲諷,沒有惱怒,也沒有疏離。

好像剛剛蕭十一郎說的話如同是在說今天早上吃了什麽一樣。驚不起半點波瀾。

蕭十一郎變了臉色:“我不是不信你,只是……”

“你不用說了。”沈陌淡淡地打斷他的話,“我不想為了這種無聊的問題和你争論。逍遙侯已經死了,我們為什麽還要管這些事情?”

蕭十一郎愣了一下,讷讷道:“逍遙侯雖已死了,可是這個秘密的組織并沒有瓦解。他死了後,又有個人出來接替了他的地位。”

“哦?那又如何?”沈陌挑眉冷笑道。

蕭十一郎沒有回答。

沈陌也耐心地等着。

蕭十一郎沉默了好久,還是開口了:“我找不到你,就盼着你會回來找我。我想一邊找你,一邊等你。我若做些大事出來,你……就能知道我在哪兒了。”

沈陌怔住,過了一會兒,才無奈地道:“這個解釋我勉強接受了。”

蕭十一郎還是那個蕭十一郎,沈陌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能碰上蕭十一郎。

蕭十一郎抿着唇繼續保持沉默。

沈陌站起身,走到蕭十一郎的旁邊,伸出手搭在蕭十一郎的肩頭:“十一,你所謂的大事,可全都不是什麽好事。”

蕭十一郎淡淡道:“大盜蕭十—郎,本來就是個惡賊,這本是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的。他們是大俠,我卻是大盜,大盜說出來的話,又有誰會相信?”

他又笑了笑,慢慢地接着道:“何況,我這一生中做的事,本就不要別人了解,更不要人同情,蕭十一郎豈非本就是個我行我素、不顧一切的人。”

他雖然在笑,卻笑得說不出的凄涼。

沈陌看着他,就好像又看見了一匹狼,一匹孤獨、寂寞、寒冷、饑餓的狼,在冰天雪地裏,為了自己的生命在獨自掙紮。

但世上卻沒有一個人會伸出手扶他一把,每個人都只想除掉他。

狼和羊一樣,一樣是生命,一樣有權生存,也一樣有權為了自己的生存掙紮奮鬥。

狼雖然沒有羊溫順,但對自己的伴侶,卻遠比羊更忠實。

甚至比人更忠實。

沈陌另一只手擡起蕭十一郎的下巴,俯身親吻蕭十一郎的唇。

他的動作簡單自然,帶着纏綿旖旎。唇舌相交,極盡溫柔。

一吻終了,沈陌稍稍退開,用前額抵住蕭十一郎的額頭。

這種親昵的動作,沈陌很少做,此時卻不顯突兀。

沈陌輕輕笑道:“你總覺得自己像一只狼,可是你現在就算還是只狼,也不是只普通的狼了。”

蕭十一郎眨眨眼,笑了笑,道:“我現在是只什麽樣的狼?”

沈陌低聲道:“沈陌的百萬富狼。”

“……”

在前面加上的沈陌兩個字,竟然就能使蕭十一郎心裏感到甜蜜。蕭十一郎與沈陌彼此相望,呼吸交纏,氣氛一時之間,帶上了□□的色彩。

就在這種時刻……

突然聽到“篤”的一聲。

接着,房間被人從外面闖進來。一下子出現了七個黑衣人。

七個長發披肩的黑衣人,這也是七個瞎子。他們都是蕭十一郎這九個月來故意尋事挑釁來對付的人。

他們的左手,提着根白色的明杖,右手卻拿着把扇子。

第一個人臉色鐵青,顴骨高聳,正是昔日的點蒼掌門謝天石。

七個瞎子已經木然地走了過來,每個人臉上都完全沒有表情。

謝天石突然道:“你就算不出聲,我也知道你在這裏。”

沈陌與蕭十一郎分開,有些掃興地找了原來的位置坐下。

蕭十一郎淡淡道:“我本來就在這裏。”

謝天石道:“很好,好極了。”

七個人同時展開扇子。

扇子上六個鮮紅的宇,“必殺蕭十一郎!”

黯淡的燈光,照着他們鐵青的臉,照着這六個鮮紅的字。

謝天石冷冷道:“你看見這六個宇沒有?”

蕭十—郎沒有開口,沈陌卻冷笑道:“他當然看見了,他又不是瞎子。”

謝天石臉色變了變,道:“很好,‘千夜’沈陌,你果然也在這裏。”

他居然也聽得出沈陌的聲音。

謝天石忽然也笑了笑,笑得獰惡面詭秘。

這種笑容中,竟似帶着種奇異的自信,他竟似已有把握“必殺蕭十一郎”!

燈火在輕輕搖晃。

謝天石突然揚起明杖一指,“嗤”的一聲,燈己熄滅。他雖然看不見,卻算好了火光的位置。

他的明杖中,竟也藏着種極厲害的機簧暗器。

四下立刻一片黑暗。

蕭十一郎忽然也笑了笑,道:“有很多人在殺人前,都喜歡喝杯酒的,我可以請你們喝兩杯。”

謝天石冷冷道:“我們現在想喝的不是酒,是血,你的血!”

“血”字出口,黑暗中突然傳來“铮”一聲,接着就有—陣琴聲響起。

琴聲中帶着種奇異的節奏。

七個瞎子腳步立刻随着節奏移動,圍住了蕭十一郎和沈陌,手裏的明杖,也跟着揮出。

七根白色的明杖,在黑暗中揮舞,并沒有轉向任何一個人,只是随着琴聲中那種奇異的節奏,配合着他們的腳步,淩空而舞。

節奏越來越快,腳步越來越快,明杖的舞動,也越來越急。

七個人包圍的圈子,已漸漸縮小,壓力卻加大了。

這七根淩空飛舞的明杖,就像是已織成了一個網,正在漸漸收緊。

沈陌看不出這七個人用的是什麽武功,什麽招式。卻是看出這七個招式的配合,簡直己接近無懈可擊,連一絲破綻都沒有。

那琴聲的節奏中,更仿佛帶着種無法形容的魔力,令人心神焦躁,全身不安 。

但是沈陌和蕭十一郎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

在琴聲中蕭十一郎已輕輕握住了沈陌的手。

他們在這一刻,彼此相互依賴,說不出的安定。他們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裏,就像是己變成了一塊磐石。就像是已和大地結成了一體。

世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種壓力,是大地所不能承受的。

這七個瞎子冷酷自信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種焦躁不安的表情。

他們忽然發覺自己也受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奇異壓力。

因為他們的攻擊,竟完全沒有一點反應。

壓力本是相對的。

你加在別人身上的壓力越大,自己的負擔也越重。

謝天石臉上已沁出了汗珠,突然反手一棍,直刺蕭十一郎。

也就在這同一剎那間,蕭十一郎突然長嘯一聲,刀已出手。

刀雖然不是割鹿刀,但閃電般的刀光,如驚虹般一卷,七根明杖突然全都斷開。

刀光一閃,明杖齊斷。

閃電般的刀光,已在他們面前組成了一片無堅不摧、不可抗拒的光幕,替他們開了路。

沈陌和蕭十一郎一起破窗而出,踏上牆頭。

牆頭上有個人正在撫琴。那是個獨眼的老人。

獨眼老人縱聲大笑:“想不到你能破了我的‘天昏地暗,七殺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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