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酒宴已設豈怕醉?

接替逍遙侯的那個人,為了想要蕭十一郎成為江湖中的衆矢之的,就故意散布流言,說他找到了寶藏,其實他的財富,都是那個人用盡了千方百計,故意送到他手裏的。

蕭十一郎的仇人遍布江湖,到底是誰在針對他呢?

沈陌看着無垢山莊的大廳裏的擺設,嘆了口氣。

逍遙侯建立的組織叫“天宗”,他也自稱“天公子”,以“天”為名,足以見到他的野心。他狂傲自負,卻做多了虧心事,所以他有弱點。

現在這個對手冷靜、小心,甚至不會自己出手,一直借力打力。

沈陌不得不對這樣的對手嘆一聲佩服。

□□壁就是個非常冷靜、非常深沉的人。

像他這種人,本不該為了一個女人而變得如此潦倒憔悴的。

他一向将自己的聲名和家世,看得比世上任何事都重。

連家世代豪富,産業更多,一個人無論怎麽樣揮霍,也很難在短短一年中将這億萬家業敗光的。

何況,□□壁自己也是個交游極廣、極能幹的人,他怎麽會窮得連“無垢山莊”都賣給了別人?

這世上又有誰有那麽大的本事,那麽大的膽子,敢買下無垢山莊來?

就算真的有人買了下來,這無垢山莊又怎麽會變成蕭十—郎的?

侍從這時又進來,躬身道:“外面又有人求見。”

蕭十一郎和沈陌對視一眼,沈陌笑道:“今天這裏真熱鬧。”

蕭十一郎對侍從說道:“這一次,不用我去迎接了吧?”

“那人沒有說。”侍從緊張地回答。

蕭十一郎揮揮手:“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已有個人走了進來,看來只不過是個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少年人,也許還只能算是個孩子。

他的身材并不高,四肢骨胳都還沒有完全發育成長,臉上也還帶着孩子般的稚氣,但一雙眼睛卻尖銳而冷靜,甚至還帶着種說不出的殘酷之意。

這少年已走到他面前,看見滿屋打鬥過後的淩亂,他居然絲毫也沒有露出驚訝之态,只是規規矩矩地躬身一禮,道:“在下奉命特來拜見蕭大俠……這裏有請柬一封,是在下奉命特來交給蕭大俠的,請蕭大俠過目之後,賜個回信。”

請帖竟是白的,就好像喪宅中發出的訃文一樣。

沈陌重複低聲笑念:“大俠?有趣……”

蕭十一郎平靜地接過,展開來道:“特備酒一百八十壇,盼君前來痛飲。”這顯然是請柬上的話,他接着又念下去;“美酒醉人,君來必醉,君若懼醉,不來也罷。”

沈陌冷冷說道:“你當然是不怕醉的,這請帖上也許本來是想寫:‘君來必死,若是怕死,不來也罷。’”

蕭十一郎把請帖重新折好,随意笑道:“我現在好像很怕死。”

沈陌愣了一下,看向蕭十一郎,唇角微揚:“那就好好活着……請帖上具名的是誰”

蕭十一朗道:“是七個人。第一個人是魚吃人。”

魚吃人,世上怎麽有這麽古怪、這麽可怕的名字。

但沈陌卻聽過這名字,想了一下道:“海上鯊王”

蕭十一郎又點點頭:“除了‘海上鯊王’外,還有誰會叫魚吃人”

沈陌沉思片刻,沒有說話。等了一會兒,又問:“還有另外六個人是誰”

蕭十一郎道:“金菩薩,花如玉,‘金弓銀丸斬虎刀,追雲捉月水上飄’厲青鋒,軒轅三缺,軒轅三成,還有人上人。”

這些都是蕭十一郎得罪過的人。

蕭十一郎的對頭,這次竟好像全都聚在一起了。

蕭十一郎道:“明天晚上。鯊王請客,在船上。”

沈陌靠在椅背上道:“船在哪裏”

蕭十—郎沒有回答這句話,卻轉過頭,盯着那少年,也問道:“船在哪裏”

少年躬身道:“蕭大俠若是有意赴約,在下明日清晨,就備車來迎。”

蕭十—郎凝視着他,忽然問道:“你是誰的門下”

少年幹脆地回答道:“家師姓魚。”

蕭十一郎反問道;“魚吃人”

少年點點頭,臉上并沒有因為這個奇怪可怕的名字,而露出絲毫不安之色。

蕭十一郎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遲疑着說道:“在下也姓蕭。”

蕭十一郎有些意外道:“蕭什麽”

少年面上竟似已露出了不安之色,他的名字難道比“魚吃人”還要奇怪還要可怕

“蕭什麽”卻是沈陌在追問,他顯然也已看出這少年的不安,也已對這問題發生了興趣。

少年又遲疑了半晌,終于垂下頭,道:“蕭十二郎。”

蕭十二郎,這少年居然叫蕭十二郎,蕭十—郎又笑了。

沈陌沒有笑,他淡淡道:“這名字并不可笑。”

蕭十一郎應了聲:“恩。”

停了片刻,蕭十一郎笑道:"我本來是個孤兒,想不到竟突然有了個兄弟。”

“這倒真是可賀可喜。"沈陌帶着淡淡的嘲弄,卻不知道是對誰的。

少年道:"一個人成名之後,總難免會遇見些這種煩惱。"

蕭十一郎打趣道:"所以你已不想成名?"

少年笑了笑,道:"成名雖然煩惱,但至少總比默默無聞地過一輩子好。”他微笑着再次躬身一禮,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

沈陌看着他走出去,輕輕嘆息着,道:"看來這小子将來也一定是個有名的人。"

蕭十一郎目中卻似又露出種說不出的寂寞之色,淡淡道:"一定是的,只要他能活得那麽長。"

沈陌啓唇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他看着蕭十一郎,忽然覺得不可思議,蕭十一郎這樣的人,居然會喜歡上自己。可是自己連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

他沒有安慰過誰,不知道如何表達。

沈陌沉默了很久,蕭十一郎察覺到他許久沒有說話,奇怪地看向沈陌:“怎麽?”

沈陌垂眸不語。

蕭十一郎躊躇猶豫了一下,才伸出手,緊握住沈陌的手:“你……”

沈陌擡頭看了蕭十一郎一眼,唇角弧度微揚:“呆子一個,我累了,懶得說話而已。”

蕭十一郎沒有放手,這種理由其實很沒說服力。但他沒有拆穿沈陌的遮掩。

沈陌也知道蕭十一郎不會相信這個理由,但沒有重新換個解釋。

行動比言語更為牢靠。沈陌始終相信這一點。

既然如此,碧落黃泉,再不離棄,這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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