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恐懼/受傷/ 席空

明亮又溫暖的房間內, 寶兒躺在柔軟的被子上面, 打着小呼嚕,睡得舒坦極了。

突然,她感覺到一股惡意朝着自己靠近, 打了個激靈就清醒了過來。

仿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寶兒第一時間就看見了那一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外婆。

她靜靜的看着,暗中有些防備。自從她出生以來,只受過一次傷害。而讓她受傷的人,就是面前這個親外婆。

周家的席面擺了十幾個桌子,将前面的空地弄的滿滿蕩蕩的。這個時候不止是主人, 客人,還有幫忙的人一個也沒落下, 随意的找了個位置坐下。

因為寶兒累着睡着的緣故, 荷花也在別人的催促之下, 把寶兒放在了房間之中, 笑着和人結伴吃席去了。吃個飯的時間,寶兒可不會輕易的醒過來。

吃席吃到一半,安冬梅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 就去了一趟五谷輪回之所。等到路過寶兒所在的房間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這一個事實。

她又想起寶兒身上那做工精致的銀首飾, 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羨慕和嫉妒。她都差不多年過半百的人了, 身上都沒有這麽好的東西。一個剛剛出生的小丫頭片子, 居然比她還要富有, 真是豈有此理。

安冬梅看了看遠處,那一群毫無所覺,仍然在那裏吃喝玩樂的衆人,偷偷摸摸的進入了房間之中。

她不想幹什麽,只是想看一看,摸一摸。在別人菜園子裏拿幾根小菜,摘幾根黃瓜,倒是沒什麽。可是,讓她盜取價錢昂貴的銀飾,卻沒有這樣的膽子。

安冬梅懷揣着這樣的想法,悄無聲息的靠近了寶兒。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小嬰孩突然睜開了眼睛,一雙黑幽幽的眼眸靜靜的看着她。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呢?黑沉沉的,仿佛比夜還黑。就這麽看着,卻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即使安冬梅一直知道,嬰兒們的眼睛都是這樣的,讓人覺得非常可怕,非常的恐懼,可是她還是被吓住了。

這個時候,她連剛開始的想法都忘了,直接惱羞成怒的伸出了手,掐住寶兒右手胳膊的上面的肉,來了一個360度的旋轉。

一直有所防備的寶兒現在的速度根本就趕不上大人的,直接被掐了個正着,又扭得痛苦難堪,哇的一聲就嗷嗷大哭起來。

與此同時,她的手臂因為下意識的緣故,直接揮了出去。小小軟軟的胳膊,力道卻大的出奇,轉眼間,身邊的人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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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仍然大聲的嚎叫着,可憐兮兮的哭的稀裏嘩啦的。她自從出生以來,就受到了兩次傷害,不僅是同一個人,還越來越痛,越來越讓人忍受不住。

另一邊,在寶兒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那安冬梅直接被掀飛了出去,然後砰的一聲坐倒在地。

那一只剛剛掐過寶兒胳膊的手,現在已經無力的聳拉着。并且扭曲的彎折者,顯然是已經骨折了。

安冬梅坐在地上懵逼了半天,即使不遠處的寶兒凄厲的嚎叫聲也不能讓她反應過來。

直到身上的痛覺後知後覺的發威,她才被疼得嗷嗚一嗓子,眼淚和鼻涕一塊流下來了。

接下來,安冬梅就不甘示弱的寶兒扯嗓子,嚎叫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與此同時,她還時不時的破口大罵,恨不得将床上的那個小嬰兒碎屍萬段。

一個老的,一個小的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自然而然是不能夠隐瞞得住的。

很快,不少人就從宴席上下來,直奔聲音傳來的方向,也就是寶兒現在所處的房間。

衆人一打開門,就看見安冬梅坐在地上,即使疼得瑟瑟發抖,仍然不忘口出不遜。一只手還聳拉着,一看就沒有力氣,再加上滿臉的鼻涕眼淚,凄慘的很。

另一個哭嚎的主角也好不到哪裏去,小拳頭和手臂紅紅的,還泛着不可忽視的血絲。整個右臂同樣的聳拉了下來,動也不動的,仿佛沒有任何知覺一般。

吳美麗看着床上的寶兒,理也不理安冬梅這個親家母,直接撲了上去,滿臉擔憂的問道。

“寶兒,你怎麽樣?寶兒,你沒事吧?”

寶兒沒有說話,也說不了話。她只是仍然哇哇大哭着,用哭聲表達自己的委屈和憤恨。

同時,她的心裏突然産生了一個疑惑,為什麽她只是揮了揮手臂,身上就更加疼痛了呢?

吳美麗來到寶兒身邊之後,其他的家裏人同樣不甘示弱,趕緊趕慢的把寶兒圍在了中間。特別是作為母親的荷花,像是一只母老虎一樣的撲了上來。

荷花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寶兒的右手臂,發現仍然沒有任何動靜之後,整顆心都涼了。寶兒她,該不會會一輩子殘疾吧!

“娘,我要帶寶兒去看大夫,她的手臂傷成這樣,以後可怎麽辦啊?”

話音剛落,另一邊十分凄慘的安冬梅就把自己的怒火放在了荷花的身上。

“荷花你個丫頭片子,你沒看到你娘我摔了嗎?你不知道關心你娘,卻關心這個天生有反骨的小丫頭片子。大家給我評評理,這丫頭是不是不孝。”

圍觀的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有少數人低下了頭,嘲諷的笑了笑。

一個虐待自己的娘,一個血肉相連的親閨女,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麽選。

而且,他們來之前,整個房間裏只有寶兒和安冬梅。那麽寶兒是怎麽受的傷,這就值得商榷了。

荷花聽到這樣的話,沒有回話,更沒有反駁,只是深深的低下了頭,掩飾住自己心中的憋屈和仇恨。

在衆人面前,她即使對這個人恨到骨子裏去了,也不能說一聲重話,更不能打罵。

否則,大不孝這個帽子,絕對會嚴嚴實實的扣在她的腦袋上。或許窮盡一輩子,都無法擺脫。

是不是有些不講理,可是沒有任何辦法,這就是這個時代的規則。

荷花有所顧忌,春花和幾個娘家嫂子們更是像鹌鹑一樣,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但是,作為周家一家之主的吳美麗,卻在這一方面,百無禁忌。

她轉過頭去,看向安冬梅的眼神就像是結了冰一樣,說道。

“親家母,以後你還是別來我周家了。你看你來一次,我家寶兒就受傷一次,我們周家實在是傷不起。這樣好了,以後有什麽事,要不親家公來,要不你幾個媳婦過來。”

安冬梅聽聞此言,氣得渾身發抖,哆哆嗦嗦的哭嚎者說道。

“不來就不來,你當我稀罕。不過這小丫頭片子把我打傷了,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吳美麗還沒有回話,一旁的人就看不下去了。

“我說大姐,那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寶兒到底是怎麽受傷的?而且,寶兒才剛剛滿月,又是怎麽把你給打傷的。”

聽到這樣的話,周圍的人連忙附和。她們看向安冬梅的眼神,一刻都充滿着懷疑和不信任。

安冬梅一點也不心虛,胡攪蠻纏的說道。

“我說是哪個小丫頭片子打的,那就是這個小丫頭片子打的。否則我這麽大一個人,又怎麽會受傷?那就是一個怪物,你們可別被她的表象給騙了,我現在就是你們将來的下場。”

話說完了,可是沒有任何人相信。一個還沒有手臂長的小不點,又有那個能耐做些什麽?

安冬梅扯着嗓子,還準備想要說什麽?她男人鄭鐵柱就從一旁冒了出來,給了她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胡嚷嚷一些什麽?趕緊給我閉嘴。”

安冬梅擡頭看去,趕緊閉上了嘴巴。

鄭鐵柱平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語氣嚴厲的說道。

“立刻給我起來,我們回去。真是個沒用的東西,吃飯都吃得不安生。”

安冬梅一句話都不敢說,強忍着痛苦從地上爬了起來,就這麽聳拉着手臂,默默的哭泣着,被幾個兒媳婦扶着離開了周家。

周圍的人在一旁看着,有些人覺得十分解氣,還有的人卻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僅僅只有少數的人嘆了一口氣,也不知在嘆息着什麽。

吳美麗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對安冬梅沒有一絲憐憫,對鄭鐵柱卻有一絲唾棄。

以為當衆打媳婦很有男子漢氣概,事實上只會讓人覺得無能而已。

呸!

“周大嫂子,我們家還有一點事,你忙啊!”

在鄭家一家人離開之後,就有人開口說道。

仿佛是一個信號一般,圍觀的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似的,紛紛提出告辭。

笑話,周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誰還敢留在這裏吃喝玩樂?寶兒這個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肯定是要送到醫館中去救治的啊!

現在這個時候,吳美麗也沒有攔着,低頭對着兒子兒媳婦說了幾聲,就強顏歡笑的送走客人。

與此同時,擺放在空地上的席面一下子就空了,只剩下一兩桌殘餘在原處,看起來孤零零的。

說起來有些丢人,那些桌椅碗筷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客人自帶的。走的時候,也理所當然的要把它們搬回去。就連只動了一小半的菜肴,也被他們默契的分了,各自帶回了家。

——這是慣例,沒人覺得不對,也沒人覺得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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