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八、九

【七】

夜。

臨江樓。

月如銀盤,夜空高懸。

憑欄眺望,舟棹畫舫如行碎金之上,波光粼粼,熠熠生輝。

可惜繁華好景只會襯得某人更加格格不入。

工部尚書瞧不出喜怒,沉默不語:“…………”

王爺适時揮退珠簾後彈琴的藝人,于冷冷的氣氛中轉臉微笑:“晏大人,可是不喜歡這些?”

工部尚書手指摸着杯沿,冷淡:“王爺有話直說。”

王爺便覺得略略尴尬,他很少撞上這麽不配合的人,不過扇柄在手心一敲,他還是笑得風度翩翩:“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近來喜歡回憶往昔,想起晏大人少時也是皇兄伴讀,跟一幫皇室子弟在明心殿讀書,你我卻甚少說過幾句話,想來真是不該。”

工部尚書:“所以?”

王爺哈哈一笑:“所以這不就約晏大人一起小酌,聯絡感情吶。”

工部尚書面色冷淡:“我不喝酒。”

王爺內心再次無奈對方的不配合,面上還是笑意滿滿:“晏大人,小酌怡情,以前同你說話少,想來也是不對,來來來,咱倆先幹一杯,以賠不是。”

工部尚書淡定拂開淮安王倒酒的手:“你要賠罪,你自己喝便是。”

王爺:“啊哈哈,本想變着法勸酒,沒想到也被你無情指出來了,好罷,本王就先幹為敬,以賠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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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書擡眸,漆黑眼眸定定看着某人:“賠什麽罪?”

王爺被這眼神弄得笑意一滞,背脊都忍不住坐直兩分,笑哈哈:“當然是賠……唔……之前忽視之罪了。”

工部尚書難得一笑了,如微風劃開湖面,漣漪輕輕曳曳。擡手便自然的拿過了淮安王手裏的酒壺,為其倒酒:“既如此,一杯不夠誠意,三杯如何?”

王爺微愣,摸不着頭腦,只能大笑:“晏大人,你這是在勸酒?”

工部尚書挑眉:“不行?”

王爺舉杯,笑得潇灑:“只是驚奇,你勸酒勸得如此簡單粗暴,好罷,本王就現在就先幹三杯!”

……

【八】

夜深。

酒過三巡。

工部尚書才終于得知真相。

不過此真相非彼真相。

王爺臉色酡紅的撐着額頭,眼神迷茫,嘆氣:“唉,本王也不想的。”

工部尚書蹙眉:“所以,王爺弄這一出其實就是想問梁淮鹽地水渠的設計之人在哪兒?”

王爺看着工部尚書,機械的點點頭,眼神茫茫:“嗯嗯。這不是你工部之前負責的?你一定知道。好晏惟,你就告訴本王罷……”

工部尚書簡直不能接受,這就是他等來的“真相”?!臉色難看:“我不知。”

王爺用扇柄敲着桌面:“胡說!你一定知道!是皇兄跟你通過氣不讓告訴本王對不對?!”

工部尚書被敲得腦仁疼,揉着眉心:“我真不知!趙淼此人我從未見過,修築此渠時,也不過是底下人傳了一份他設計的圖紙到工部。王爺想要找此人,到我工部來就實在是下錯功夫了!”

王爺木愣愣聽完,忽而繼續用扇柄敲桌面:“本王不信!一定是皇兄不讓你說的?!晏淮你怎麽可以聽皇兄那種人的話!他表面笑呵呵不反對其實暗地裏動手腳的一定是他!他不讓本王斷袖!本王知道!他不讓本王斷袖!”

工部尚書懶得再言。

嘆息一聲,起身離去。

再不管那想要斷袖的醉鬼。

【九】

帶着一股無名的怒火踏出臨江樓。

步子剛剛踏下那微微染濕的石板臺階。

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就似疾風一般的刮到了他面前。

來不及反應,就被高高揚起的馬身和烏金的馬蹄所驚吓——

等疾厲的嘶鳴在深夜街道空餘回響,直至靜止。

工部尚書仍是腦子懵得有點緩不過來。

少将軍厲聲呵斥住烈馬,趕忙跳下馬來查看倒地之人,可待走前兩步看清其人,卻又步子一滞,簡直想轉身逃去。

少将軍如犯錯的小孩,眼神閃閃爍爍,單膝跪了下來:“晏、晏大人,你沒事吧?”

工部尚書自是眼尖,雙眸定定的看着他:“夜半在皇城大道上騎馬,少将軍真是好興致。”

少将軍被某人犀利的眼神看的壓力山大,忍不住低頭:“只是今日下午從一江湖友人那兒得了烈馬,心裏暢快一時沒忍住想從郊外騎回府去……我知道錯了。”

工部尚書眼神定定,嗓音莫名冷得猶如兵器:“擡起頭來。我很可怕?”

少将軍艱難的讓自己的眼眸對上他的,可不到一會兒,又心虛的将眼眸轉開:“不,是我做錯在先。”

工部尚書面容嚴厲的猶如審問犯人:“哦?”

少将軍背後冷汗都快下來了,半晌勉強指了指工部尚書的掌心:“……将你弄傷了。”

工部尚書低頭一看,反手扶住少将軍的手臂,緩緩借力站起:“不過擦破皮流了點血罷了。比起數天前受的傷害,簡直不值一提。”

然後他就感覺到掌心下貼合的手臂有一瞬僵硬。

那是從鋼鐵一般堅硬的骨頭主導做出的——極其明顯的——反應。

那一刻。

工部尚書的心也就連帶被凍上了。

抓着那臂彎的手都不自覺就用了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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