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小季将喬劭綸送到家，喬劭綸向她道謝。

小季看着對方一雙無神的大眼睛裏有些血絲，一雙薄唇緊緊抿着，憋了半天道：“多喝熱水，多睡覺。”

喬劭綸擡起一邊眉毛，似乎覺得小季這話說得古怪：“謝謝，我沒事。再見。”

真是典型的女神要睡遁的告白方式。小季發現自己對普通小姑娘還是挺有吸引力，但boss那個級別的姑娘們就算性向一致，也沒打算正眼瞧她。

小季獨自回家抹眼淚去了，喬劭綸緩着步子走到小花園前正要開門，兩抹車燈溫和地鋪在她腳下。

童幼寧的Panamera安靜地停在那兒不知多久。

喬劭綸走過去，坐入車裏。

童幼寧問：“手怎麽了？”

喬劭綸：“不小心碰着了，沒什麽大礙。包得挺漂亮。”

童幼寧：“我回去找你的時候你們都走了。”

小花園裏的花基本都謝了，晚上看一片黑，有點兒可憐。

“我不該插手你和酆醫生的事，畢竟那是你們共同的回憶。”喬劭綸窩進童幼寧的懷裏，有些委屈地說，“我一心想讨好你，但這樣做只會讓事情變糟而已。我想裝作懂你懂事的樣子，其實我明白，我做什麽都是刻意的，總有天會露出馬腳……”

“不是露出馬腳。”童幼寧望着前方的一片黑暗，那裏分明什麽都沒有，她的目光依舊灼灼，“是你總有天會累。”

喬劭綸不舍離去，她明白今夜過後一些事會發生改變。

童幼寧也沒走，一直在這裏抱着她。

“我會去北歐住一段時間。”

待兩個人身體都要僵硬時，喬劭綸輕聲說。

童幼寧：“嗯。”

喬劭綸：“試着把你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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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曉君一夜沒離開陸靜笙的住所，兩人相擁而睡。

陸靜笙累了，很快睡着，但葉曉君卻一直沒能找到睡意。

Bearxxx預告她們之間的初吻在今晚。吻這件事成真，可時間上卻有出入，真正算起來這個吻發生在第二天。

輕輕将陸靜笙的手臂從自己的腰間移開，下床，蹑手蹑腳拿了手機坐到一邊的沙發上，給bearxxx發郵件。

發件人：yexiaojunbz內容：的确是接吻了……但時間不對。你說你那邊蝴蝶效應已經終結，這次的時間差會不會又帶來想不到的後果？還是在這整件事的某個環節上有了變化才導致現在的結局？

此時已經是淩晨五點，她并不覺得bearxxx會在這個點鐘回複她，但出乎意料，很快她就收到了回複。

發件人：Bearxxx 內容：你詳細描述一下今晚所有的事情，你看見的所有都要告訴我。

Bearxxx不僅能知道葉曉君接吻的隐私，甚至對她的記憶力都非常有信心。她一邊将所有腦海裏的細節用文字的形式描述下來，一邊在思索兩個問題：一，她和陸靜笙接吻的時候旁邊沒有任何人，bearxxx能大致準确地預告這個吻，它很可能是未來的她或陸靜笙——當然，身為社交性動物，她和陸靜笙都很有可能有意或無意間将這件事告知身邊的朋友，朋友再傳播給誰是不可控的，但是她本人和陸靜笙的嫌疑是最大。

二，記得bearxxx上一封郵件提及“正軌”一事，當時小季在身邊，她沒時間細想。她是個編劇，常年和文字打交道，比較喜歡挖掘用字上的差別以推敲說話者當時的心理。Bearxxx說“我生活中的改變也轉了一圈回到了正軌”。這句話就像是在說“我上周在圖書館丢失的手機如期回到了我手裏”。很明顯不符合常理，它在預告葉曉君未來的同時，也知道自己的未來會發生什麽……

葉曉君猛然停下動作。

所以這意味着，在Bearxxx的世界裏或許有另一個“bearxxx”，它在發出預告的同時，也在接受着另一份的預告？

“嗯？”陸靜笙翻了個身，身邊空蕩蕩的。她醒過來，發現黑燈瞎火葉曉君坐在一旁玩手機，“你幹嘛呢……幾點了還不睡？”

手機冷光照在葉曉君的臉龐上，将她的焦慮映得一清二楚。

陸靜笙将睡裙的肩帶拉回正位，下床來：“怎麽了？有心事？”

如果說以前她不告訴陸靜笙有一位來自未來的bearxxx，是因為她覺得陸靜笙和她不算熟識，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這麽荒唐的事情，也怕她卷入這件事會帶來不良後果的話，那現在而言，是将bearxxx說出來的最好時機。

陸靜笙從一開始就已經被卷了進來，bearxxx預告的第二件重大事件就是她和陸靜笙的交往。

葉曉君曾經一度想要推翻這件事，但時間走到今夜，至少她們接吻了。既然這是既定事實，多一個人商量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這些事說到底都和陸靜笙本人有關。

陸靜笙去看臺燈的時候，葉曉君脫口而出：“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麽事？”

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葉曉君吓了一跳。回複郵件還沒發出去，bearxxx又進來一封郵件。

Bearxxx：她是不會相信你的。

葉曉君被這短短的一行字弄得頭皮發緊，幾乎要跳起來将陸靜笙家裏裏外外搜個遍，看看bearxxx是不是躲在某個角落裏，正在監視着她們的一舉一動。

可仔細一想，剛才的想法只是在她腦子裏成形，并沒有付諸行動，為什麽bearxxx能及時阻止？

它就是我。

它知道我所有的想法，記得發生過的所有細節，無論過多少年都能記得都能還原，且清晰地記得所有的時間點。

因為它就是我。

陸靜笙蹲在她面前：“怎麽了？你看上去有些奇怪……身體不舒服？”

葉曉君看不見此時自己的臉色，否則也要被吓着。她臉色慘白，欲言又止，腦子裏似乎有個極為清晰的亮點，卻又好像一片混沌。

似乎想到了什麽，陸靜笙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現在後悔可來不及了。真不怕你笑話，我長這麽大第一次這麽在乎一個人。你這兩年來很少交什麽朋友，我知道原因，也明白你的想法，很正常，我也尊重。我就想告訴你，我很認真，也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麽怪。我們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

“你相信嗎？”葉曉君問道。

陸靜笙看着她。

“相信一些……以前從來沒想過的事。”

陸靜笙：“比如？”

葉曉君将手機放在她手上：“我希望你看看。如果你不相信也沒什麽，但我要告訴你，它真的發生了。”

陸靜笙接過她的手機，低頭看，手指在屏幕上撥動，眉頭漸漸擰在一起。

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相信這般神奇古怪的事情的确有些難。幸運的是，她曾經将郵件裏提到的一些事情透露給陸靜笙，陸靜笙一直都沒追問，但不表示她忘記了。結合郵件的接收時間，聰明如陸靜笙，說不定真的會相信。

陸靜笙翻完郵件，擡頭，舒展開眉頭，嘴角浮出笑意：“這是什麽？”

葉曉君正要開口解釋這發件人號稱來自未來，那一系列想要說明卻不好說明的事都起因于此，陸靜笙接着說：“你就給我看這堆亂碼？”

亂碼……

亂碼？！

怎麽可能！

葉曉君心中狠狠一驚，将手機抽回來，怎麽會是亂碼，眼前一字一句分明都是可以讀懂的中文。

正要開口，許久沒有存在感的眼睛忽然猛地劇痛，像根針紮在她的眼眶上，讓她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

“怎麽了這是？”陸靜笙有點慌，見葉曉君捂着眼睛，眼淚滾滾往下落，“眼睛不舒服？我帶你上醫院去。”

“不用……你聽我說……”葉曉君拉住她，稍微平靜了片刻，待眼睛的痛楚減緩，試着眨了眨眼睛，除了視野被眼淚模糊了一些，異物感減弱了不少。

“我眼睛……經常會這樣。”

Bearxxx說，她不可能相信你。

“因為經常熬夜寫劇本，沒關系，休息一下就好了。”葉曉君捂着一邊的眼睛，眼眶裏還有些潮濕，睫毛上沾着淚水，無奈地軟着聲音道，“你看到的真的是亂碼？”

陸靜笙往手機屏幕上看一眼：“不然呢？”

“所以……我想說的是，你看，連郵件都有可能變成亂碼，還連着發了這麽多條……這次的金桐獎，說不定我還有希望。”

只能改口，難怪陸靜笙不可能相信，原來這郵件只有葉曉君一個人能看懂。

雖然有些疑惑，但陸靜笙還是寬慰她道：“原來是惦記着金桐獎的事。放寬心态吧，能拿獎當然最好，畢竟是票房冠軍，還是很有希望的。你不用妄自菲薄，我不覺得你入圍是件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你一直都在努力，有天賦又堅持自我，完全情理之中。你手拿開，我看看你眼睛。”

異物感消退不少，葉曉君移開遮擋的手，陸靜笙打開燈，拉下她眼皮讓她往上看：“有個紅紅的東西，不太像針眼麥粒腫……你有去醫院看過嗎？”

“看過，醫生說我是近視。”

“近視？開玩笑這能是近視嗎？我再帶你去看看，可能是有炎症。眼睛裏的毛病別太大意。”

葉曉君乖乖地點頭。

想要從陸靜笙這邊蒙混過去的确不易，方才說的那些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自然讓她将信将疑。

可陸靜笙明白，這些文青們的腦子一向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一件很普通的事都能用上千姿百态的比喻，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裏看垃圾郵件也是正常的……吧？

重新躺回床上，陸靜笙陪葉曉君說了會兒話，很快又睡去。

葉曉君依舊難眠。

太陽慢慢升起，新的一天即将來臨，可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卻依舊難以解釋。

新郵件提醒。

發件人：Bearxxx 內容：我看了的郵件，明白為何接吻時間會推遲。問題出在陸靜笙的好友童幼寧和她那時的女友喬劭綸身上。還記得陸靜笙在去往實創路上遭遇的那場車禍嗎？你們應該在這場車禍之後就在一起，而童幼寧也因為陸靜笙受傷前來照顧她，錯過和喬劭綸的相遇。她們兩人注定有緣，依舊會遇見，但不會成為戀人，今夜的争吵也不會發生，喬劭綸自然不會受傷，陸靜笙沒去醫院，你們的吻将在十二點之前發生。

葉曉君回複：我是我嗎？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來自未來的我？因為在未來發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你要來提醒曾經的自己，不要犯一些錯誤，是不是？

Bearxxx有十幾分鐘沉默，而後回應了。

Bearxxx：我随意的一句話都有可能造成嚴重後果，所以我只說一定要說的。但可以告訴你，我不是你。

手機放到一邊，葉曉君覺得好累，bearxxx在跟她捉迷藏，她不想再想這件事。

黑夜過去，陽光再一次占領大地。

她看着身邊睡得安詳的陸靜笙，明白她和陸靜笙的戀情即将展開。

而這個開端，充滿了一夜未睡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