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

《行火》之後博展渴望擴張其業務範圍，制造自己的品牌效應，成就其影視帝國，壓力很大。做為金牌編劇，葉曉君的壓力更大。

她一直在尋求更多的靈感，寫出高質量的劇本，但靈感這種東西不是說來就來，有時候需要運氣。而運氣，絕對是實力的一部分，有時候也跟努力息息相關。在海量閱讀中，除了積累必要的經驗，有時候也會撞出靈感的火花。

新項目需要博展的王牌編劇支援，最近她有了新的方向。在某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陸靜笙和她坐在客廳看電視，忽然她站起來，徑直走入房內，許久不出來。陸靜笙好奇地探了個腦袋進去，見她坐在電腦前啪啪啪地打字。

新劇本雛形就這樣産生了。

連續好幾天她只睡四五個小時，奔波在圖書館和家之間，一周後訂了赤峰的酒店，準備行裝打算駕車去草原一趟。

“你說走就走，應該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安排工作，調出假期。”陸靜笙抱怨道。

“你這不是跟你說了嗎？而且你這麽忙，公司一堆事等着你處理，你怎麽走得開？”葉曉君身為博展高層，自然明白現在博展處最迅猛發展階段，陸靜笙每天忙得屁股都坐不熱，要她請假出行實在有些困難。何況她這回去草原也不知要去多久時間，出外采風随時會變化地點，不是度假，是比工作更累更艱苦的事。她常年寫作收集素材，每個劇本成形之前都必須經歷最少一次的艱苦旅途。不是她對嬌小姐有偏見，她是真心不覺得陸靜笙能吃得了這個苦。讓她多住幾次随時可能有蝙蝠、老鼠出沒的地方，還不得折騰死她。

陸靜笙心裏也清楚，如果葉曉君開口要她一起去，她可能還會很為難，需要考慮和放棄很多重要的工作。可葉曉君這麽“懂事”，又讓她不太舒服。

“但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啊。”陸靜笙說。

“我也不是第一次出門采風，不用擔心，我不會去什麽危險的地方。我會每天和你保持聯系的。”

就算戀愛，兩人的理智猶存，陸靜笙沒有任何理由阻止她，盡管她會很思念。

葉曉君也不太放心陸靜笙一個人在家，沒人為她做飯，她又得吃外賣，脆弱的腸胃又要經受考驗。

但為了更好的明天，今日只能選擇暫時分別。

葉曉君啓程的那天陸靜笙幫她把行李塞進後備箱，目送她離開。

人心很奇怪，明明看見葉曉君眼裏相同的不舍，但當她的車很快消失在陸靜笙的視線裏，又顯得非常冷漠無情。

“沒事，多談幾次戀愛就好了。”童幼寧說，“她不想走，你都巴不得她走。”

童幼寧年前灌好的唱片發行了，相比于進組拍戲，宣傳唱片的工作對她而言真是度假。上上娛樂節目，參加商演，接代言拍廣告，當當導師……雖然發唱片撈不到多少錢，可一系列通告和代言卻是如流水嘩嘩進了她的荷包。

下一部戲Aileen還在談，童幼寧最近最多的時間就是去上課，什麽形體課聲樂課舞蹈課……為她的演唱會做準備。

陸靜笙和她facetime的時候剛剛把手機架在桌上，一邊複習舞蹈動作一邊喊着跟她說話，就當鍛煉肺活量了。

“你這什麽話啊，誰像你。”陸靜笙不爽，“誰要多談幾次戀愛啊！”

“什麽意思啊！”童幼寧也不爽了，“什麽叫誰像我，我怎麽了！我雖然換人比較勤，十二個星座第二輪也快收集全了，但是每個交往對象我都是真心喜歡，全情投入，又搭時間又搭錢，像我這樣的好情人去哪兒找！”

陸靜笙坐在辦公室裏，看着面前小季買回來的外賣，一點食欲都沒有。

“是啊。”陸靜笙撐着下巴，沒精神，“全情投入，到最後也沒個長久的。”

童幼寧：“壯壯，這你就錯了。長久的感情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決定的。我也想能有個特別合拍的人和我一輩子，你以為分手之後房啊車啊私人用品全部清算這種事很簡單嗎？就算這些物質好清算，情感也是難算的。說到底人就是自私，兩個人在一起不可能不吵架，不可能你是什麽鍋就剛好有個蓋得牢牢的蓋，這都得是後期犧牲自我個性、自由磨合出來的。你看喬小開，雄心壯志想要磨合好，最後不也累了。誰也不想再犧牲，最後就以分手告終。”童幼寧調整了一下氣息，擦了擦汗，在醫院時養出來的脂肪早已經不見蹤影，完美性感的身材被沾滿汗水的運動服淋漓突顯。

聽她這番話，陸靜笙的人生第一次有些悲觀。童幼寧也不是一開始就不願意在愛情裏自我犧牲，她和她那位初戀從十三歲認識起，糾糾纏纏七年的時間，從國內到國外，飛過大半個地球，現在又分隔在地球的兩端……這兩個人的事情是可以寫入狗血教科書的。當初童幼寧為了初戀差點搭上半條命，現在不也老死不相往來。可以想象，在童幼寧決定要放棄那段感情的時候，肯定比她目送葉曉君離開時要絕望成百上千倍。而現在呢，她事業成功，一堆好看又好用的前任，過得比那時舒服多了。

“所以愛情這種東西，說到底只是人生的枷鎖？”陸靜笙難得文藝一回，吓着童幼寧了：“跟女文青戀愛說話都這麽酸……這段時間你沒約會，咱們倆一起過得了。你幾點能出來？去Hana嗎？”

“你不是為了演唱會在瘦身？真要吃？”

“什麽叫為了演唱會瘦身啊，我這是在塑形，增強體力。姐姐我從來不瘦身。”

晚上7點，Hana裏有一行客人，童幼寧領着陸靜笙坐到包廂裏。

Hana的原主人喬劭綸還在北歐過着慢悠悠的日子，陸靜笙問：“她住那兒不準備回來了？”

“她說什麽時候我有新情人了她就回來，專門攪局。”童幼寧笑，将金槍魚腩刺身沾了醬油，夾一小坨現磨山葵放在上面，一口入腹，鮮香無比。

說到這兒陸靜笙也好奇了：“她走了也有好幾個月了，你還沒動靜……都有點兒不像你了。哪回分手你不是興高采烈還慶祝恢複單身恨不得開個大派對，最長一次也就倆月吧，就又找到新對象了。這次怎麽了，是她等着你還是你等着她啊？”

說話的工夫童幼寧又吃了兩片，似乎在思考什麽。陸靜笙看了她半晌，她說：“要不要再來份鐵板和牛？”

陸靜笙：“……”

Hana的後門對着的是一所公寓，住的大多數是日企高層和一些年輕有為的B城白領。喬劭綸在這裏也有一間公寓，當初喬劭綸将Hana送給童幼寧時也将公寓的鑰匙一起給她。

兩人吃魚生配了酒，今夜就在這裏休息。

兩人坐電梯上樓時門都要關了，一個男人大喊：“抱歉——等一下！”，一腳夾進門裏，門又開了。

一大捧紅豔豔的玫瑰擠了進來，童幼寧和陸靜笙皺眉分散到兩邊。捧着玫瑰的男人長得還算英俊，三十多歲的模樣戴副眼鏡，這一大摞玫瑰估計真有99支，用紫色的塑料紙裹得嚴嚴實實，花上還撒了金色的絲線……害童幼寧打了好幾個噴嚏。

“抱歉，抱歉。”男人一樣在跟她們說抱歉，她們倆沒說話。

到了21樓，她們往外走，那男人跟了出來。

陸靜笙警惕地回頭，見男人在電梯左邊第一家門口停了下來，對着電梯門整理了一下衣着和被牛舔過一樣的頭發，清了清嗓子，按響了門鈴。

這一層統共就兩戶，左右各一戶，大門不是對着的，也不算太尴尬。

門鈴按了幾下沒人搭理，男人尴尬地對正在開門的陸靜笙她們笑。

“真受不了。”陸靜笙進門的時候嘟囔一句，關門時童幼寧聽見對面的門開了，一個女人說：“煩不煩啊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诶？童幼寧頓了一下，這飽含了更年期躁動的聲音怎麽如此熟悉。

這公寓位置不錯，戶型也好，下面是安靜的小區，附近商場、商店、餐廳應有盡有，算是個相當不錯的生活區。

“這段時間我打算住這裏了。離我排練的地方也近。”童幼寧說，“我一累就想吃日料，吃完也不胖，還特有精神。要不然你也搬過來？一個人在家沒人給你做飯吃吧，我跟Hana那邊說一聲，這段時間你就去Hana解決算了，去你公司也就二十分鐘的車程。”

這是個好主意，可家裏還有一只貓要她照顧，雖然有自動喂食機，可她總有點放心不下。貓還是個不喜歡經常改變環境的動物，所以陸靜笙還是得回家。

“這是你新唱片？我還沒聽呢。”陸靜笙看見桌上放着張CD，封面是童幼寧迎風起舞的模樣，特別文藝，色調暗得像是鬧鬼。

“給你聽，還不錯蠻好聽的，今年我可是金唱片的大熱門。”童幼寧将唱片放入CD機，想不到這封面文藝，主打歌卻一點都不文藝，搖滾，頗熱鬧。

“還挺好聽。”陸靜笙說，“這張送我，我放車裏聽。”

童幼寧手裏拿着CD套對她笑：“全世界最愛我的果然是壯壯。”

陸靜笙：“滾。”

兩人正聽得高興，忽然門鈴響了。

童幼寧從貓眼看出去，喲，還真是她，好久不見的許醫生。

許影千好不容易打發了老是騷擾她的相親男，正打算睡覺恢複一下做完兩場大型手術的疲勞。誰知剛有點睡意，忽然一陣躁動的音樂聲隐隐約約攻占她的聽覺。雖然聲音很遙遠，但她脆弱的神經還是有些扛不住，從床上起身，披上外衣，殺出門。

她前年買下這套房子以來從未見過對面的鄰居，還以為這是個空房。誰知今晚居然擾民。許影千按響門鈴。

千萬個想不到，冤家路窄，開門的居然是大明星童幼寧。

“晚上好啊許醫生。”門一開，音樂聲更大了，“沒想到在這兒又見面了。”

許影千和童幼寧在醫院的時候就成天打架，好不容易她出院了，以為徹底送走了這瘟神，沒想到轉了個圈能在自家門口又遇見。大晚上的吹吹打打擾民了還沒自覺，這種被人捧上天的大明星真是讓人心煩。

許影千沒好氣道：“你在自家聽音樂我無權幹涉！但首先，音樂很大聲！其次，唱得很難聽！”

一句話出去才看見童幼寧手上拿着個CD盒，封面上童幼寧的臉正對着她，一口血紅像剛剛吃過人。

許影千：“……”

童幼寧看着她，她也看回去，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你看我做什麽。”許影千重複道，“真的很難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