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進林楚的院落，陳福就火速安排起各項事宜來。林楚這除了小玉絕對可信外，剩下的人都需篩選，尤其是各房之前安插的人。好在這些人陳福大都有數，剔除起來不難。

墨奴被關在寝殿後的廂房裏，另一個就沒這麽好運，直接關進柴房審問去了。

陳福想着墨奴經方才一遭必然心緒不寧，得差個放心的人去照看，碧痕是墨奴院裏的人，目前要避嫌，只能先讓小玉去照看，便去了林楚那禀告。

林楚正要用膳，聞言覺得有理就讓小玉去了，倒是小玉有些不放心，她敏銳的感覺出林楚自剛才起心情又有些不好。可眼下墨奴比林楚重要，她不得不分輕重，只好叮囑：“公子可得乖乖吃完，我回來要檢查的。”

林楚忍俊，依着小玉說道：“行！你放心去吧！”小玉遂去。

殷秋離是三更時回的府，剛出宮門就聽說墨奴出事，一路火急火燎趕到了府，陳福早已在門口等候，見殷秋離一下馬就道：“王爺勿急，事已妥帖，墨奴無事。”

殷秋離遂安心不少，問起經過來，當聽聞是林楚出的面處理的事，心中頗為感激，不由道：“多虧了他。”

陳福忙說：“蘇公子也出力不少，若不是他提議找王妃，斷不是現在的結果。”

殷秋離知道陳福對林楚一直有些戒心，戒心這種東西一經形成要想化解需要漫長的時日，此事蘇靜塵再是提議，林楚不配合都是白搭，但陳福顯然在淡化林楚的作用，他也不想就此多說，他相信假以時日林楚的作為會說服陳福。便道：“回頭我進了院，你找空隙放蘇靜塵進來，有些事須得他在場才說得清。”

“是！”陳福得令，跟着殷秋離一路進了林楚的院子，繞過主殿直接去了墨奴所在的廂房。

墨奴是個聰明人，此刻也完全清醒平靜下來，蘇靜塵出面拖延，林楚極力力保都說明他的身份已經引起殷秋離的關注，有可能已經發現些了端倪。是時候說清楚了，不然殷秋離也會像廣文帝一般，将他歪想到另一件事上。

另一件事指的是日月當空新任修煉者，他父親去世，衆皇位繼承人都在極力尋找繼任者以求謀得皇位。他身份的忽然暴露，會引得他們以為他便是繼任者，因為秋水無澗實在太神秘，唯一暴露在外的線索只有他。

然而他并不是繼任者，他只是顧輕舟的兒子，他本身想完成的事已經夠複雜了，再蹚進日月當空修煉者這渾水就更麻煩了。

殷秋離和蘇靜塵是差不多時間進的屋，墨奴待兩人到之後也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身份：“王爺，蘇公子，今日之事只因我父親是顧輕舟而起。”

兩人都是清楚顧輕舟身份的，蘇靜塵有些激動道：“原來當年大漠中救我的竟是他！”

墨奴聞言一愣，蘇靜塵忙說：“你忘了嗎？你我小時候見過一面，在西邊荒漠裏，我迷路了，你和你父親湊巧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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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奴想起來，自己小時候确實和父親去過西邊沙漠，那裏是秋水無澗所在地。秋水無澗飄無蹤影，進入十分困難，而他作為顧輕舟的兒子是沒有資格進去的，當時他在一個小綠洲中整整等了一個月才等回了父親。那趟行程留給他的所有記憶都在小綠洲上，對蘇靜塵這個只陪伴了他一晚上的人根本沒印象。

蘇靜塵只好掏出當初墨奴給他的玉片：“這玉片是你給我的。”

玉片十分特殊，墨奴一眼就認出。這确實是他的東西，這種玉只有秋水無澗內有，顧輕舟采集了一些，這種玉片有一個相當特殊的地方，可以儲存文字圖片，顧輕舟的手劄就是用這個玉片存儲的。

墨奴這才相信了蘇靜塵的話。

殷秋離待兩人說完話才問了最關心的事：“你是顧輕舟的兒子，那你可是這任日月當空修煉者？”

“不是！”墨奴如實回答。

殷秋離微愣，看得出不盡信。

墨奴立刻解釋：“日月當空歷代傳承中從未有過父傳子，父親當年對此也做過研究，發現父是不能傳子的，所以我絕不是！王爺懷疑，想來是因為今晚之事，今晚我是被聖上的一張字條引出去的，聖上以父親的骨灰做要挾。聖上應該清楚我與父親之間的關系，但他絕對不知道我并不是這任修煉者。”

“為何這麽篤定？”殷秋離疑問。

“父親留給我的手劄裏特別說明，他從未将日月當空真正的真相告知過聖上。”墨奴回答。

殷秋離和蘇靜塵聞言皆是一愣，墨奴的話裏透露出兩個很關鍵的要點，一是顧輕舟雖然輔助聖上登基，但兩人的關系并不好；二是日月當空真正的真相？

殷秋離思索一會問：“可否告知日月當空的真相？”

“父親的手劄裏記載得十分隐晦，很多事情到現在我也無法完全參透，但有一條十分經我多年仔細翻閱，已經略見端倪，選擇哪一位皇位繼承人登基似乎不是修煉者決定的。”

墨奴話音落，殷秋離和蘇靜塵同時驚訝，異口同聲問：“何以見得？”

“父親手劄中記載‘修煉者輔助選定皇子登基，必成！’這句話寫得很巧妙，看起來跟外界一直傳言的‘修煉者選定皇子輔佐登基，必成！’很像，實則不然。外界傳言中，皇子是修煉者選的，但父親的話裏并未明确說明皇子是修煉者選的。而父親在詳細描述日月當空的時候，經常不經意暗示一件事，日月當空有自己的意識，也就是說很可能選擇誰成為下屆帝王是日月當空決定，而不是日月當空修煉者決定的。”

“這不太可能吧！”蘇靜塵不相信，“我們也練了這麽多年內功，誰家的內功心法是有自己的意識的？”

“你不是日月當空修煉者，你怎麽知道它确實是一部內功心法？它只是對外聲稱是一部內功心法而已！”墨奴反駁。

殷秋離緩緩點頭：“墨奴說的對！”他心下不由自主聯想開去，這是個很糟糕的消息，本來若是修煉者決定，他尚可想辦法讓修煉者不選來解決日月當空的問題，但如果是日月當空選的，那根本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蘇靜塵看出殷秋離的想法，忙安慰：“你也別多想，現在修煉者還沒出現，至少說明還未選，我們還有時間，還能想辦法讓它不選！”

“不選？”墨奴疑問，語氣中帶有絲驚喜。

蘇靜塵忙道：“我天水蘇家與王爺想法一致，覺得由日月當空這種東西決定西洛未來的命運沒有意義，為王者靠實力憑本事才是真，投機取巧算什麽？”

墨奴有些難以置信：“當真如此想？”

蘇靜塵點頭，殷秋離察覺墨奴異狀，也跟着點頭。

墨奴喜道：“你們的想法也是父親多年的想法，他幾乎投入了所有的心血在研究日月當空，尋找控制之法，不選之法。”

“可有結果？”蘇靜塵問。

“手劄在父親入獄後就戛然而止，入獄前最後的記載依稀可以尋得，父親已經有所眉目。”墨奴道。

“以顧輕舟之能耐，即便入獄，應該也能繼續研究下去。只是在獄中，他的結果很難傳遞到外界。”殷秋離道。

蘇靜塵靈光一現：“你說那天我們進去見的那個人會不會知道？”

殷秋離知道蘇靜塵指的是殷卓離，但經上回一役，廣文帝恐怕已經将人轉移，他搖頭：“人恐怕已經被聖上轉移。”

墨奴沉思許久道：“人在聖上手裏，将關注點集中在那人身上反倒着了聖上的道，不如去找找這任修煉者。”

“怎麽找？”蘇靜塵問。

“父親手劄裏說過，日月當空的傳承須得是上任傳給下任，兩人必須接觸過。那就去查查父親入獄前接觸過的人！”墨奴道。

其實顧輕舟接觸過的人不但是入獄前，入獄後也有。但顧輕舟關的是天字牢房，入獄後接觸的都是些死囚，就算偶有出去也不長命，再加上墨奴潛意識認為囚犯不可能成為繼任者，因而直接就删除了入獄後接觸過的那些人。這導致了林楚輕松的被排除在外，也使得所有人都繞了很大的一個彎子，間接保證了林楚的安全。

就在三人說話間，外頭發生了件大事。

小玉在殷秋離到來後就回去照顧林楚去了，然而一見門就見林楚不在，桌上的晚膳一點未動。她趕緊四下尋找，屋裏沒影就往院裏找，仔仔細細找了圈下來還是沒影，她趕緊過來禀殷秋離。

殷秋離三人正在裏頭說話，陳福守在外頭嚴陣以待，恐人潛入，見小玉臉色焦急而來，便問：“怎麽回事？”

“回總管，我找不到王妃了！”小玉急得快哭了。

陳福立刻問了經過，聽完向裏頭看了看，見裏面三人正說得熱火，便對小玉道：“你多帶些人再去仔細找找，現在這會不宜進去打擾王爺。”

小玉明白陳福為何這麽決定，無論怎麽說林楚不過是個假王妃，墨奴卻是個可以決定王爺生死的人，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可失蹤的畢竟是林楚，一個一直待她很不錯的人，出事了卻沒得多少關心，她不甘心，求道：“爺爺，求求你了，回下王爺！”

陳福知道小玉是真關心林楚，忙說：“小玉乖，這會裏頭是真不能打擾，我多給你些人，你先去找，爺爺答應你，王爺一出就跟他說。”

小玉知道這是陳福能做出的最大讓步，只好領了人去找，又是仔細搜了一遍，還是沒找到，她只好又過來了：“爺爺！”小玉流着眼淚給陳福跪下了，“求您了！”

陳福猶豫，殷秋離卻聽到了外頭的聲響，出聲問：“何事？”

小玉顧不得規矩了，趕緊說：“王爺！王妃不見了！”

門立刻打開：“怎麽回事？”殷秋離急問。

“回王爺，方才回去的時候，王妃就已不見，奴婢自己找了一圈，又帶着人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小玉忙道。

殷秋離當即下令：“派人繼續找！”然後回頭對蘇靜塵墨奴道，“事情改天再說，墨奴就住在這，你回去！”

“知道了，你速去找王妃！”蘇靜塵說道。

殷秋離知道這事耽擱成這樣必然是他的問題，頗為嚴厲的看了眼陳福：“你不用跟去了，把墨奴安頓好。”

“是！”陳福道，他未曾想到殷秋離竟會為林楚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