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聖誕節
賀洲帶着少年,彎彎繞繞,穿過街道再進入小巷,走了似乎很漫長的一段路,周遭的景致可見地越來越破落。
在一個算得上偏僻,尋常人不會進去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店鋪。
其實白棠也不清楚這是不是一家店鋪,屋子裏擺着各色的樂器:陶笛,埙,古琴,二胡……
樂器種類多的就像是一個樂器店但是偏偏又沒有标注價格。
白棠對這裏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你怎麽發現這裏的?”
“我認識這裏的主人。”賀洲解釋了句。
主人家是一位穿着漢服的青年,比較高中生或許長了不少歲,在二樓的茶室喝着茶,是溫潤如玉的模樣。
“你是賀洲的朋友吧?賀洲第一次帶朋友來,我叫林枳,你随便怎麽稱呼我。”林枳給二人都倒了杯茶。
眼前的青年似乎和賀洲認識了許久,白棠看他的眼神總帶着幾分探究。
林枳被小朋友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他誤會了什麽,連忙起身:“賀洲,不介意我帶小朋友轉轉我的地盤吧?”
林枳只帶着白棠随便轉了轉,
“小朋友,你是喜歡賀洲吧?”小孩子藏不住事,表情全在臉上。
“賀洲知道你喜歡他嗎?”
白棠被說破心事,紅了紅臉:“他不知道啊,我還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呢。”
林枳帶着小朋友瞎轉悠:“喜歡他可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啊,他不會回饋你什麽的。但凡事總有例外不是?如果他喜歡一個人的話,性別性格什麽的應該不是什麽問題。”
這是一幢三層樓,外表看起來還有些破舊的獨立建築坐落在郊區,一樓看起來是個樂器店,其實更珍貴的樂器都擱在三樓,而頂層是個類似于花園的地方,靠北的一面沒有高樓房屋,遠眺過去是田野和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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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生活過成這樣的人不是富二代就是自己有能力。
“為什麽這麽說?”白棠對他的話裏有話表示出了疑惑。
“你知道情感缺失症嗎?”林枳微微笑了笑,“他就像一個無底洞,就算你投進去再多的感情,也不會給你回饋。”
“無責任感,不會關心人,沒有同情心,對什麽都是無動于衷的狀态,不信任外界的一切,拒絕去相信。他或許是隐約知道你喜歡他,才帶你來這裏的,讓我告訴你,好讓你死心。”
“但我還是希望有人去愛他,他也會喜歡上一個人。”
白棠笑了,林枳說的這些于他而言的感覺只有心疼:“就憑你說的最後一句話,其實他就沒有你說的那麽差,他是值得被愛的,不然你也不會關心他。或許只是比別人慢熱一點而已。”
林枳拿小朋友沒辦法:“或許你說的很對,但是真的會讓人覺得很累,我是很多年前,在苗寨認識他的,他只有在音樂方面才表現出一些興趣。你聽過他吹木葉嗎?就是電視劇裏那樣,用樹葉吹出曲子來,他那時在那住過一段時間,就是為了學這個。在我私心裏,我是他的朋友,在他這,或許我只是他認識的熟人,這還得益于我也挺喜歡音樂的。”
白棠仿佛明白了賀洲最開始為什麽願意理自己了,或許自己一無是處,至少有一門技藝是他喜歡的不是嗎?他才願意讓自己接近他?那自己于他而言,又是什麽呢?
小王子裏有一句話:只有用心靈才能看得清事物本質,真正重要的東西是肉眼無法看見的。
無論賀洲在別人那裏是怎樣的都好,但總歸是不同的,自己看到的他,和別人看到的都不同。
“但我在他心裏,卻是重要的人啊。”白棠笑的确信也篤定。
他沒有跟這位叫做林枳的青年聊多久,就回去找賀洲了。
“你為什麽帶我來這裏啊,哥哥?”白棠問他,指尖在賀洲的掌心撓了撓,帶着幾分撒嬌。
“你不知道去哪裏玩,我覺得你會喜歡這裏。”賀洲覺得掌心帶着幾分癢意,微微眯了眯眼。
白棠忍不住淺笑,是這樣啊?你自己也很喜歡這裏吧?
“哥哥會很多樂器?那會鋼琴嗎?”沒有人會不喜歡樂器之王吧?何況賀洲會特地為了學木葉跑去苗寨住一段時間。
賀洲應該是喜歡鋼琴的,畢竟他最開始提出的交換條件就是讓自己彈給他聽,而且他喜歡古典樂,鋼琴是最好的演奏樂器之一。
“不會。”賀洲淡淡地回答他。
少年也不惱:“那笛子呢?埙?簫?唢吶?二胡?我想聽你吹曲子怎麽辦?感覺一定很帥?”
賀洲似乎是被纏得沒辦法,最後用口琴給人吹了一曲。
白棠玩着這些樂器倒是格外的起勁。
等到二人從小屋出來的時候,天空陰沉沉的,下起了細霰的雪籽。
砸在人的頭上似乎還有些痛,白棠戳了戳男生的腰窩,問他:“都下雪了,那今晚會不會有聖誕老人啊?騎着他的麋鹿,從天空中穿過,來到每一戶人家,往他們的襪子裏塞禮物。”
“沒有煙囪。”賀洲說這話的時候一本正經。
這本來就是一個傳說,白棠也只是說着玩玩而已,最可怕的是還有人當了真。
“傘,只有一把。”林枳這才從屋裏出來,将傘塞到了賀洲的手裏,“真的是,來我這白玩一下午,還要再白嫖一把傘回去。”
賀洲撐着傘,兩人往回慢慢走着。
雪籽砸在傘上,不像雪花那般柔軟,就像是夏天裏下的小冰雹那般,白棠都有些害怕傘會被砸出來一個洞。
“冷不冷啊,要不要我撐?賀哥,你回學校還是回家?我要去一趟學校,出校又不帶他們,得回去給他們補一個平安果才行。”不是不帶你們,實在是,我現在急着撩漢呢。
“不用,一起回去。”賀洲撐着傘,傘微微朝着少年的方向傾斜,只一點點角度,并不刻意。
“那我們校門口的水果店停一下,我們去買蘋果。”白棠一只手也握上了賀洲撐傘的那只手,帶着幾分狡黠,“那我們一起撐吧。”
少年的手溫溫熱熱地包裹住了冰涼。
白棠抱着一箱蘋果光明正大地走進了學校,順道送了保安大叔一個蘋果。
等到他們到校的時候已經六點了,天已經完全黑了。
“中午的時候還有太陽來着,我都忘記看天氣預報了,怎麽就突然下雪了。”白棠說這話的時候,就在樓梯拐角看到了老王。
老王黑着一張臉:“帶壞我的學生,還要我給你擦屁/股?逃課的是你們,被請去德育處的是我。今天你們怎麽回來了?”
“這不是平安夜嗎?我來給你們當聖誕老人,老王辛苦了。吃個蘋果?”白棠抱着一箱蘋果,努努嘴,示意老王拿一個。
“學校裏不興過洋節。”老王還傲嬌上了。
“老王,虧你還是語文老師,知道什麽是文化包容和文化自信嗎?人家外國人也有過我們春節的,就不讓我們過洋節了?文化本來就是用來交流的。我們大唐,用着波斯來的紋樣,跳着胡人的胡旋舞,那也是盛世大唐啊。來,拿一個蘋果,不要就算了啊。我送別人去了。”
老王這才不情願地從箱子裏拿出一個蘋果:“你還挺有文化?”
“那是,期末上五百,好吧?”白棠抱着箱子進了教室。
這個點是晚自習時間,教室裏一片寂靜,只有學生翻書本和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
“你還沒回家,怎麽又回來了?”全班都以為這兩個走讀生要到明天才來的了。
“逃課開心嗎?”
“又一個人偷偷開溜。”
“爸爸這是特地給你們出去賣蘋果了,祝你們接下來的日子裏都平平安安的好吧。”白棠把蘋果派發完了提着個紙箱這才帶着賀洲離開,“那我們先走了,你們繼續挑燈夜讀哦。”
“靠,他們是特意回來拉仇恨的吧?虧我還差點信了他來給我送果子。”宋楓用校服衣袖擦了擦蘋果就咬了一口,反正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白棠把紙箱丢在了一樓樓梯後的雜物間,這是學校裏打掃阿姨的地盤,她們平常也收收廢品。
等兩個人再融入夜色的時候,雪籽已經變成了漫天飄雪,雪花落在了地上就融化了。
白棠在自己的棉襖裏摸摸索索出一個蘋果遞到男生手上:“我挑了挑,這個是最好的,賀哥以後也要無病無災啊。”
天上一點明亮都沒有,映着他們回去的路的只有微弱的路燈光。
白棠對于下雪這件事倒是挺激動的,跑出了傘底,擡頭望了望:“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積起來。”
賀洲也手了傘,跟在少年身後看他跑跑跳跳。
“如果能積起來,課外可就有得玩了。”白棠的酒窩淺淺的,好像從很早之前就一直在笑。
“冷不冷啊,洲洲?”白棠又跑過去直接把手塞進了賀洲呢子大衣的口袋裏。
如果不能在一起的話,像這樣是不是也算白首過了?
白棠想這條回去的路能夠再長一些。
“到了記得報平安,傘給你。”分開的時候,賀洲不由分說地把傘塞進了少年懷裏。
回去之後,白棠激動了半宿才勉強睡着,這是賀洲第一次這樣關心自己。
第二天一早,白棠被鬧鐘吵醒,拉開窗簾,屋外白茫茫的一片,白棠懶懶地站在窗邊,眼角帶着淚打了個電話給老王:“雪太大了,我請假,來不了了。”
“放屁,雪早就停了,工人淩晨五點就已經清了路上的積雪了。下雪你就來不了了?要是放假天上下炮彈你是不是都能回去?”老王毫不留情地戳穿少年那點小心思。
白棠:“老王,求你你放我一馬,我很困。”
“我又不是放馬的,為什麽要放你一馬?”老王不停地督促少年,“賀洲都沒說請假呢,今天要是我沒看見你就算你曠課。”
“行。”白棠妥協了。
這天又冷又困又餓,真的不适合上學。
白棠注意起了自己的形象,拾掇了好久才出門畢竟古人說過:“女為悅己者容。”男生也是。
白棠走到教室的時候,賀洲還沒來,桌子上已經堆了一堆禮物,聖誕節又不是情人節,這麽多人送賀洲東西,可把他酸到了。
“老宋,我的聖誕禮物呢?”白棠伸手問宋楓要禮物。
宋楓在抽屜裏找了找,把一個暖寶寶塞給了白棠:“給你一個冬天的溫暖。”
白棠:……
少年昨晚沒睡多久,這麽早起确實沒什麽精神,也懶得跟人扯犢子,順手把暖寶寶放進衣服裏,打了個哈欠還說了聲謝謝:“謝了,我回去睡會。”
“靠,糖糖,你這黑眼圈,夠重啊,昨晚和賀神晚上回去幹什麽了?”
能幹什麽,賀神突如其來的關心就讓我徹夜難眠了,白棠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下雪天,深夜,兩個人,能幹什麽?”
“靠,不可以,糖糖,你還是個孩子。”宋楓抱着白棠雷聲大,雨點小,嚎得好像是他怎麽了似的。
“放你家孩子去睡覺好嗎?不然他長不高了。”白棠無奈,甩不開這千斤重擔,仿佛被抱的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