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消失

“所以我想相信你……”

徐長秀身上開始散發出淡淡的熒光,他眼睛湧出血水,他輕聲道:“我想相信你會給子傾幸福……所以不要辜負了我的信任好嗎?”

“……徐長秀!”

在看到徐長秀慢慢變得越發透明的那一刻,本來平靜的徐文煜也有點慌神,他瞪着眼睛,驚恐道:“你不要相信我!”

“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

徐文煜失聲痛哭。

“我做不到……”

“活下去好嗎?”

徐長秀溫柔地擁抱他,雖然他觸摸不到人,聲音那樣輕:“其實……最後我也只想要你活下去……所以……我想相信你……”

“我做不到!”

“我想相信你……所以請你…好好活下去……給子傾幸福好嗎?”

徐文煜聽他這麽說,閉眼哭泣着,仿佛看不到就不存在,甚至在心裏憎怨,為什麽要逼他呢?為什麽要相信他,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他在自己的世界哆嗦,他聽到一聲極其悲傷的嘆息,以及輕若雲煙的道別。

“文煜,你要幸福……有緣再見……”

“徐長秀!”徐文煜擡頭卻只來得及瞧見空氣中飄散的瑩瑩亮光,接着死一般的寂靜。

他靜坐良久,環顧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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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

從他見到徐長秀起,除非他跟周子傾親熱,否則那鬼都會狗皮膏藥一般黏着他,趕也趕不走,徐長秀應該是個怕寂寞的鬼啊,那麽長時間的相處他該知道的,可他最後這些天都沒搭理除長秀,也沒有好好聽他說話,他離開了……他不見了……

為什麽要消失?

不要相信他,讓他死啊。

他想死。

他不想待在這個世界。

他不要再喜歡周子傾,他不想再喜歡……

徐文煜悲戚地大哭起來,淚水模糊了視線,他嚎啕大哭,只是發洩的哭泣,他什麽都不想要了。

他的哭聲引來旁人,徐矅程穿着睡衣,顯然是跑來的,微喘着氣,走到他身邊順着他的背問:“文煜怎麽了?別哭了,不管出了什麽事,哥哥在這裏,別怕……”

“不見了……不見了……”徐文煜聲淚俱下,哽咽着道:“徐長秀不見了……”

徐文煜都沒在看別人,他只是揪着自己腦袋,不停呢喃不見了,直到劇烈咳嗽,嘔出鮮血,才換了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徐矅程愣在原地,咒罵一聲,立馬将人抱起來,按了響鈴接通這些天他特地請來的醫療團隊,讓他們立馬趕到醫療室,他在通道上極速走着,把不斷在他懷裏咳血的徐文煜送往那裏。

不知道人在嚷嚷着做不到什麽……

看着這樣的徐文煜,徐矅程只覺得心痛萬分,他弟弟是一點也感受不到家裏的溫暖了嗎?

是多想離開這個世界?

把人放到醫療室,看着醫生在旁邊給徐文煜醫治,徐矅程心裏難受,只能出去外邊透氣,他靠着朱紅圓柱想起方才在路上,徐文煜在呢喃了數十句做不到後,叫出了周子傾的名字……

是做不到跟周子傾在一起?

還是實在離不開他?

他問管事有沒有煙,許久沒抽煙,徐矅程點燃煙,眯着眼抽着,他看着烏雲壓頂的天空,月亮只隔着雲層透着微弱的光。

他不是個稱職的哥哥。

他知道不該說的,但他剛剛還是在他弟弟耳邊道:“做不到就不要做了,沒必要強迫自已……”

“你也不用做選擇……周子傾他應該不會再出現了,你安心養病,過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聽到周子傾不會再出現的徐文煜,在淚水潸然滾落時,只是更悲戚地哭着,嘔出更多的血……

徐矅程吐了幾圈煙,他也不是在刻意騙他,周子傾一個星期前宣布息影,那時他不知道這人搞什麽鬼,還特地派人查了,周子傾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音訊也沒有。

就在前天,李斐然還帶着人來罵娘,說他們徐家搞什麽?特地把人耍一通,玩完了就扔嗎?

玩會把自己玩成這副德行?

當周子傾身邊沒人了是不是?把徐文煜叫出來!

你想幹什麽?

捅他一刀,周子傾就知道出現了。

徐矅程一想起那貨就沒好臉色,他當時就不該看在李老的面子上,只是單純把人趕走。

哼,不過既然連李斐然都不知道,看來周子傾是真的不想讓人知道他在哪。

是真不打算再出現了吧。

他這個傻弟弟真的是……呵……也不知道該說他學聰明了還是繼續犯蠢。

他算是明白他七年後為什麽會放過周子傾,還由着他弟弟跟周子傾再談了一個月。

徐矅程抽了三根煙,聽人說情況穩定了,才進去。

病床上的徐文煜眼角還噙着淚,他低頭替他弟弟整理發絲,輕聲說了句:“好好睡吧,如果你想回到他身邊,哥哥掘地三尺也把他找出來,如果你不想再見到他,哥哥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出現在你面前。”

把他弟弟害成這樣,他是不任由人說走就走,沒用就殺掉吧。

秦思遠昨夜聽聞徐文煜發病,急忙從外邊趕來,眼下還有濃厚的黑眼圈,身上是風塵仆仆的露水。

見過昏睡不醒的人,秦思遠嘆氣,坐在亭下看着池塘裏盛開的荷花,覺得無奈得很,他其實有點不能理解文煜,但又好像能理解,糾結得要命,現在子傾又走了,他們怎麽會變成這樣啊,明明那樣愛着對方。

天上又陸陸續續飄落水滴,下起雨來,烏雲壓頂,瞧着人喘不過氣,荷葉在雨中搖晃,蕩出綠色的波瀾。

有人走進了亭子避雨,他看是那小和尚,眼見人身上都是水珠,小師傅拿着衣物試臉,但衣物都濕了,也擦不幹。

秦思遠便拿出帕子,遞給他擦。

悟明和尚微怔,他看了看自己因為挖這些日子種的藥草,而滿是污泥的手,實在不好意思去抓那幹淨的白色手帕。

秦思遠見他手裏還拿着東西,便主動擡手幫他擦了擦,嘴上說着:“小師傅,得罪了。”

秦思遠也沒往心裏去,他習慣照顧人,見這小和尚年紀小,也不覺得他給人擦腦門上的雨水,有什麽不對,反正都在照顧弱小。

悟明卻吓得手裏的藥袋都掉了。

和尚今日本要收拾他的東西,準備離開,反正這裏也沒有他待着的必要了。

秦思遠說好了,溫柔地笑着,見這急雨停了以後,便起身回客房。

而和尚的心髒還“撲通”、“撲通”劇烈跳動個不停……

和尚無奈地嘆氣,還是躲不過啊,這命運的安排。

和尚收拾完自己物件,就去找管事的告別,順手把手裏的藥材交給他,說是信得過,留給文煜施主熬一熬,應當能有些效果。

他可是花了些心血在裏面。

算是報答徐文煜讓他見着他命定之人。

“施主,您既然已經償了您的因果,便該順其自然,這是那日的戒指。”悟明和尚将他撿到的戒指,遞給徐文煜:“我估算這日子,是該今日給施主。”

徐文煜一言不發地看着戒指。

見人不接過,和尚将戒指放到桌上,說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您若茫然,許再見到人您便知答案。”

“大師,他真的不在了嗎?還是我看不見他了。”

和尚怔了怔,他掃視了下房間後搖了搖頭,對徐文煜躬身道別。

徐文煜看着桌上的戒指,又躺回了床上,為什麽要逼他呢……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徐長秀不該信他的。

他現在連站在周子傾面前的勇氣都沒有。

他好恨……

秦思遠還是每天堅持跟徐文煜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嘔出心裏的淤血,徐文煜最近身體有好轉的跡象,就是人很消瘦,眼神黯淡無光,頹然又虛弱。

他時常會忽然回頭看身後,可後面什麽都沒有。

聶平說徐文煜是醫好了幻覺,只要在治療半個月左右,應該身體狀态會很好多。

周圍的人大概都以為他之前病得厲害而已,他喝着中藥,往嘴裏塞了顆糖,沖淡藥的苦味。

半個月後,和尚寄來了說幫他重新開光過的玉,說是玉裏有靈,雖不是之前孕育,但終究是靈物,相信不久會有新的靈魄誕生。

和尚在信裏還說——他打算還俗了,動了凡心,終究不能伺候佛祖。

施主,不久之後,您将迎來最後的抉擇,是否要見你的系鈴人,那是最後機會。

錯過,終生緣盡。

徐文煜沉默地把信撕了,他看着仍舊灰暗的天空,覺得心裏空寂。

徐世真還是偷偷摸摸把那音樂盒放回了小叔叔房間,雖然他真的很喜歡,前陣子弟弟說這東西會刺激叔叔都不讓他給叔叔,但小叔叔現在好多了,看到這個木盒子應該會開心很多吧?

他趴在沙發上,再次打開音樂盒,看着上面的小兔子和大灰狼,吸的吸鼻子,聽着空靈清揚的音樂聲,他真的好喜歡哦。

徐文煜做完心理治療回來,見着這一幕,只是不動聲色的走開,他不想聽到那聲音。

等到中午吃完飯,他把音樂盒連同戒指全都鎖在了櫃子最下面。

和尚說的抉擇,終究還是來了。

那天風和日麗,徐文煜還是和往常一樣,吃了飯就去曬太陽。

聽說李斐然帶着十來個人,手拿槍支沖進了徐家,要尋他。

他哥把人穩住了,但李斐然仍舊嚣張,也不怕人告他手持槍支武器私闖民宅,嘴裏叼着根棒棒糖,像個地痞流氓:“我今天還非要見着徐文煜不可,你不讓我帶走他,我轟了你家宅院,我可不僅帶了這點人。”

“你瘋了不成,你父親由着你這般放肆?”

“哼……”李斐然嚼嚼嘴裏的糖,發出咯咯聲響,一點也不鳥徐矅程的威脅:“現在又不是老頭子當家,怎麽做,看我高興,把人交出來吧,我又不會傷了他。”

“你想做什麽?”徐矅程冷着臉問。

“嗯?帶他見他男人呗。”李斐然拿出被他嚼沒的棒棒糖,流裏流氣地道:“沒時間跟你廢話,你快把我嫂子交出來吧。”

徐矅程哦了聲,轉了身,可下一秒又以電光火石的速度掏出匕首反身抵在他脖子上,刀刃距離他的脖子,只有0.01毫米,沒貼着,但刀刃鋒利的寒氣已充分傳達給對手,徐矅程冷聲道:“你這狗嘴也吐不出像樣的話來,要不要我幫你,它以後不用再張開了。”

“哎喲,可以啊。”李斐然卻一點沒被吓到,雖然他命脈都被人抵住了,他舔了舔嘴角,眼睛雪亮地盯着徐矅程,興奮地道:“有本事,你現在就抹了我脖子,人我是必須帶走的。”

“神經病。”徐矅程冷笑一聲,刀刃往前一探,劃出了一刀淺淺的血口,用看牲畜的眼神,盯着李斐然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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