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哐叽!撲通!

“哎呀!”車裏李岳不由得摸摸自己的小腦袋瓜兒, 這車子行駛中, 上下颠簸的一頂,李岳的腦袋直接頂到了包着的車頂,好懸沒頂出個包,不過這樣也是紅了。

又是哐叽的幾次,車底盤又被雨後的坑窪路刮了幾下,黃色面包車駕駛司機的臉色就由白變黑,由黑變綠, 然後實在忍無可忍的就對着坐在副駕駛上,扶着頭側的把手的老李說着:“我說老哥, 等回頭說啥你都的給我加點錢!你這一趟下來,我非得換個地盤裝甲不可!這樣, 我可虧死了, 路遠也就罷了,還不好走!”

老李聽了, 趕忙從兜裏拿出了一盒前門,抽出了一根給司機點上:“師傅, 你放心,咱們也老交情了!你就幫幫忙!我加錢, 一定加錢!”

司機接過來煙,吸上了一口, 不由得嘆了口氣:“要說老哥你也是仗義,平時沒少照顧我生意,可是這市裏和市郊的路真是兩個樣兒, 還好這是打秋,要是冬天,你就是給我雙倍我也是不敢往這裏跑的!”

邊說司機還吐着煙圈,而坐在後排的李岳,皺皺眉頭,趕忙打開了車窗,放放二手煙的毒、霧。

“岳岳,你說的那地兒,找着了麽?”老李邊安撫着司機的情緒,邊問着李岳。

李岳拿着城市地圖扒拉着,沒有導航的日子真是無奈,老李和李岳昨天接了張決的通知,去領了酒,于是開始了尋找廠區的任務。

昨日九點多,穿戴齊整的老李帶着同樣穿戴齊整的李岳,帶了點糕點禮品就跑去了酒坊張家。

張決那時在門口看着兩人,連連客氣着:“哎呀,大哥,小友,你們這是做什麽?酒錢小友都付過了!”

在老李的再三堅持下,張決還是擰不過去,将老李和李岳迎進了一座平房中,看着也就是三間屋子,大門進去就是一個小院子,此時小院子裏被好多麻袋占據了,三個人似乎有些轉不開,就在那院子的東面,有個棚子,裏面有着簡易的小酒窯,看着十分簡陋。

李岳眼神一閃,他拉拉張決的衣服:“張叔,那邊就是用來釀酒的?”

張決邊對着老李說着小心,畢竟院子太滿,有些散亂,生怕老李和李岳被絆倒了。

“那邊啊!是老爺子非得考教我手藝弄上的,老爺子說趁着身子硬朗,把家酒給我好好說道下!”說着張決有些惆悵。

“爸,我跟你說的那個小朋友來了!”張決邊往正屋領着李岳爺倆,邊對着裏面喊着,等張決帶着李岳他們進入後,就看着好多大瓦罐,一個個有半身高,都加着土封。那些半身高的瓦罐中央,站着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看着神色還好,就是身子有些單薄,像個紙片人一樣,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人吹倒。

老人輕輕的把土封還原,在周邊淋上了些水,然後老人拿下脖頸上的毛巾,才對着老李和李岳揮揮手:“快讓貴客坐下啊!哪裏讓人等着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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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老人從瓦罐間走了出來,然後帶着幾人坐在道旁邊幾個馬紮圍着的炕桌前,地方很小,上面放着幾個茶杯,這時有個胖胖的女人拿着掉了油漆的暖瓶走了進來,給茶壺裏倒上了熱水。還沖着李岳笑笑,看着很和善的樣子。

“來,家裏沒有別的好茶,只有前些日子老朋友送的一些碎茶,喝喝看!”說着老人給老李和李岳倒上,老李李岳趕忙道謝。

看着老李和李岳的舉動,老人眼中神光一過,心下對老李和李岳的感官更是好上許多分,說起話來更是透着了親近:“小老兒這條命,可是多虧了小友了!”

老李拍了下李岳的肩膀:“臭小子只會惹禍,他這是為了将功補過呢!老人家不用謝。”

老人搖搖頭:“要的,要的,一文錢真是難為了一個好漢!我們家被平反才兩年,被下放的時候,落下的根子,因着小友,老天才不收我!小二!”

張決聽了老人叫着自己,趕忙應着:“哎,爸!”

老人指指角落裏的幾個酒壇子:“去,搬過來兩壇!”

張決聽了,略有遲疑,但是還是聽話的去把酒壇子拿了過來,不過他抱着沒有松手,而是對着老爺子說着:“爸,您不是說要把這些窖上麽?”邊說着張決握着的手更是年見的緊了緊。

“拿過來,放下!”老人家不容置疑的對着張決說到。

張決臉上抽疼,感覺心髒都縮縮了,頭酒啊!怎麽也得留着紀念不是!

“放下!”張決聽着老爺子似乎有些動怒了,不敢再倔着。忙着應着放下。

“老叔?您這酒有說法?”老李和李岳都看出來張決不樂意,于是老李問着老爺子,這時老李已經被酒香勾起來饞蟲。

“沒啥說法!就是二十來年的頭酒,要說有什麽重要的,就是對我家的二小子有點紀念的意義!”說着老爺子指指張決,張決扶扶自己的瘸腿眼鏡,不好意思的一笑,他不是摳門,只是這是自己釀的頭酒,真是不想讓人給喝了。

“那還重要啊!老叔,還是把這個好好給收起來吧!人生哪個第一次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想來張兄弟也是在意的!”老李看着老人家要破峰,趕忙捂住了說着。

“小友雪中送炭,非頭酒不能謝,再說頭酒也窖了幾壇,夠了!”老爺子淡定的說着,不看張決的臉色

張決嘴角抽搐了幾下,想起那地窖裏孤零零的一壇,張決心髒抽動,想着找着木塊和釘子,給訂着個結實的籃筐子不可,還要加鎖,鎖的鑰匙一定不能給自己的父親。

“來,嘗嘗!”擰不過老爺子,直接讓老爺子拿着了酒鬥子舀出來酒給老李放上了一個黑色小瓷碗,不大,一兩的量。

老李搓搓手:“這可是怎麽說的!真是對不住了,兄弟!”

老李擡頭看看張決,張決看着酒開了,心就是想護也不可能護周全了。

張決舉舉手:“老哥,請嘗嘗。”

老李端起來,聞了一下,閉閉眼,然後睜開眼睛,一口抿了一半,然後就砸吧了下嘴巴:“好,好酒!”

“兄弟,味道好!”老李不停的說着,“好手藝啊,老叔!”

老李說完,忙不疊的把酒喝完,接着老爺子又給滿上:“哎哎,老叔,一碗可以了,這哪裏說的!不是來取酒的麽!哎,小心,別溢出來了!”

老李緊張的幫着拖着壇子底,嘴裏說着:“真是好酒,我這一喝,哎呀,我這胃熱乎乎的,別提多舒服了!”

“小兄弟是有胃病吧?”老爺子對着老李問道。

老李點點頭:“都是當年下鄉知青的時候搶收時鬧病的!”

老爺子沉思的摸摸胡須。

“不行了,沒有藥材,要是有藥材啊,經過我爸炮制的藥酒,保準能讓李哥胃病養好,想當年咱們北方大家,誰不知道我們張家酒的威名!”張決聽了他們對話補充着。

老爺子對着張決揮下手,意思不要多說。

老李适當的驚訝出聲:“您家就是當年火遍北方的張家酒?”

老爺子臉上一愣:“你知道?”

老李一拍大腿:“知道,怎麽不知道,我爸可是長提起,說要是有張家酒在,我大伯的風濕痛也不會要了他的老命。”

老爺子一嘆:“聲名累人,不提也罷!”

李岳狐疑的看着幾人,這是有歷史故事啊!

這時張家院門被拍的啪啦啪啦的大響。

“老張頭,老張頭!你們家的人出來下!”李岳就聽着居委會大媽的聲音傳了過來。

衆人一怔,張決站起來,去院子裏問着,隐約間,就聽着大媽的聲音越來越大:“你們這白天燒火晚上燒火的,附近都是連片的平房,要是着了火了,怎麽辦,秋風這麽大!再說了你們這麽大的酒氣,群衆可是反應了!再者據說你們賣酒!那個執照辦了麽!?”

一串串的問下來,就聽着張決不停的道歉的聲音。

半晌才聽到關上院門的聲音。

“哎!”老爺子的精神瞬間萎靡了下來。

李岳瞅瞅老李,老李點點頭。

張決進來對着老爺子欲言又止,看着老爺子的樣子很不忍心。

“停爐吧!”老爺子心灰意冷的說着,“還好,你們的酒趕出來了,以後啊,沒有張家酒。”

只見老爺子說一句,身子矮一分,慢慢的就咳嗽出聲。

“爸,你別上火!”張決趕忙給老爺子拍着背。

“老叔,您別上火!”老李對着老爺子勸道。

只見老爺子的眼睛灰黃了,眼睛裏挂着淚。

再想開一個酒窯,他們家裏已經做不起來了,這酒又不能偷摸的做,只要做就有酒味,曾經平反回來的房子,要回來是要回來了,但是得罪了人,一時間張老爺子心中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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