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徐碩緊緊地抱着文曉曉，力氣大到像要把她揉進懷裏，手臂甚至勒得文曉曉隐隐作痛，一手将她的腦袋壓在胸前，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背對着那三個打成一片的男女，将文曉曉完完全全地護在了懷裏。
文曉曉不由皺眉，她看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徐碩此時的表情，卻能感受到徐碩全身不自覺的顫抖，好像在承受着極度的恐懼，害怕得不能自已。
文曉曉覺得奇怪，心理擔憂不已，奮力掙紮起來，費了很大勁兒才将徐碩微微推開，忙不疊地擡頭去看，只見徐碩一張蒼白至極的臉，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文曉曉大驚，還以為徐碩狗血地替她擋了一刀子或者一玻璃瓶什麽的，慌慌張張地探手去摸，将他前後上下檢查了一遍，別說傷口，連滴血都沒濺在他衣服上，不由松了口氣，扳過他的臉問：“徐碩哥哥，你怎麽了？”
徐碩緊緊閉着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表現出極大的不安，用力抿起的雙唇顯示着他內心的隐忍，對文曉曉的問話沒有絲毫反應。
烈烈炎日中，徐碩手腳冰涼，如墜入漫無邊際的深淵，被濃厚的血瞬間沒頂。
血，漫天的血色中，一抹冰冷的寒光閃過，滿臉燎泡的男人完全沒了平日的溫雅和善，面色猙獰地單手抱着自己的斷肢，踉踉跄跄地跑過，一路鮮血淋漓。
血腥味是那樣讓人惡心欲嘔，那慘絕人寰的嘶吼，絕望不甘的呼救……最終在夜色中越來越弱，重重一聲沉悶呼痛，再也爬不起來的人，只能渾身是血的蜷縮在地上微弱j□j。
直到……體內鮮血流盡，生命終結。
徐碩覺得胸口悶得發疼，喘不過氣來的痛苦讓他蒼白如紙的面孔透出一抹青色，腦袋一片空白，只剩下血色彌漫，像是要炸開一般，太陽穴突突地脹痛。
徐碩這個樣子簡直要把文曉曉吓壞了，一邊用力拍着他的臉，一邊焦急大喊，吓得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旁邊混亂的三人還在打個不停，玻璃被摔了一遍又一遍，已經碎成了渣，仍不解氣，兩個姑娘互相揪着對方的頭發，瞅準了機會就是一爪子撓上去。夏天衣服單薄，這會兒兩個人身上全部挂了彩，青一塊兒、紫一塊兒，臉上脖子上全是血淋淋的抓痕，簡直慘不忍睹。
“徐碩哥哥，徐碩哥，你睜開眼！睜眼看看我！徐碩你別吓我啊，你到底是怎麽了……”
文曉曉急得沒辦法，又被身邊吵得腦仁疼，也不知哪裏來的膽量，火一上頭，伸手撈起自己桌上喝完還沒收走的杯子，砰一聲狠狠掼在兩個姑娘腳邊，吓得那二人連忙松手蹦開。
“死八婆，你發什麽神經！”
“多管閑事的賤人，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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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姑娘居然不約而同地統一了戰線，将怒火齊齊撒在文曉曉身上。
文曉曉又氣又急，脾氣一上來，一腳踹飛一個椅子，冷聲道：“為了個腳踏兩條船的渣男，将自個兒折騰得沒半點人樣兒！別他媽在這兒丢人現眼了！”
文曉曉一語驚醒夢中人，瞬間讓兩個互相掐架氣昏頭的姑娘清醒過來，登時怒目橫視。
那渣男原本誰都不幫，看打起來了窩在旁邊不疼不癢的勸架，眼瞅着情況不妙，戰火要波及到自個兒身上了，立馬外強中幹地指着文曉曉罵了幾句髒話，比了個中指，沒出息地落荒而逃。
“站住——”
“賤男！有種別跑！”
一時間，三個原本折騰得翻天覆地，就差沒拆了小店的年輕人火速跑得沒影，店裏服務員小姑娘欲哭無淚地追上去，卻哪裏攔得住。
店裏突然恢複了安靜，冷氣太過強勁，将室內那點血腥味吹得若有似無了。
文曉曉從包裏翻出濕紙巾，冰涼的濕巾貼上徐碩滿是冷汗的額頭，終于冰得徐碩一個激靈，慢慢睜開了眼。
徐碩那雙向來溫和專注的眼，此刻透出無盡的驚懼，烏黑的眼珠如浸在冰水中的黑色曜石，帶着說不出的……對世事生死透徹的悲哀。
文曉曉心下微松，小心翼翼地幫他擦去額頭的冷汗，輕聲開口道：“徐碩哥哥，好點了嗎？”
充滿關切的溫柔女聲，讓徐碩的眼珠動了動，慢慢将焦點聚集在文曉曉臉上，過了許久，才艱難出聲：“曉曉……”
“是，我是曉曉！”文曉曉高興地點頭，“你好點了沒？要不要喝水？”
徐碩搖了搖頭，聲音微啞，透露出濃濃的疲憊，緩緩道：“對不起，吓到你了吧……我沒事。”
文曉曉自然不信，沒事能跟突然見到鬼似的怕得直抽抽？
不過文曉曉即使滿心疑惑，這個時候也不敢多問，生怕再刺激到他，扶着徐碩想讓他坐下休息。徐碩卻擺了擺手，擰着眉毛道：“出去，到車裏坐……我不想待在這裏！”
正好這會兒服務生過來收拾一地狼藉，文曉曉賠了個杯子，服務員卻說不用，還一臉膜拜地感激她及時将人攆走，才沒讓小店損失更嚴重。
文曉曉哭笑不得地結了帳，忙不疊地抽身離開，一轉身，發現徐碩已經等不及先出去了。
可能外面流通的海風讓徐碩舒服了不少，臉色也不再那麽難看，見曉曉出來，還能對她勉強笑笑，安撫她自己沒事。
外面太陽太大，曬得徐碩有些頭暈，和文曉曉上了車，喝了點水，空調一吹，長長呼出口氣。
徐碩的精神稍一回來，立馬張嘴胡扯，開始拼命給自己找場子，欲蓋彌彰地解釋道：“哎呀真是吓死我了，那兩個女人太可怕了！我一看，好家夥，都上兇器了，真擔心無差別殺傷武器會傷到你，一緊張就不知所措了……曉曉你感動不，看我多關心你！”
文曉曉心裏狠狠鄙視了他一番，語氣平靜地問：“你剛剛到底怎麽了？這是什麽病發作了呢，還是被戳到點了？”
徐碩面色不自然地笑了笑，死活不肯承認自個兒有病：“哪有？我只是太擔心你了所以有點緊張罷了……”
“哦，擔心到差點厥過去？”文曉曉鄙視道，“你騙小孩呢你！”
徐碩呵呵笑着裝傻：“有嗎？呵呵，呵呵，呵呵呵……這是條件反射，緊張之下正常的生理反應……”
“再掰！”文曉曉冷笑，“繼續瞎掰！”
徐碩擺出副可憐樣兒，委委屈屈地開口：“曉曉你不信我關心你嗎？我真是怕你受傷，一緊張腎上腺素就飙升，出冷汗、顫抖，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反應……”
文曉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讓徐碩越說越心虛，漸漸噤了聲。
文曉曉看了他良久，淡淡地道：“我還記得你曾經告訴我的……人在說謊時，眼睛會不自覺向右上方看！”
徐碩狠狠一噎，被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文曉曉立馬冷笑連連，斜着眼看他：“好啊，我的秘密必須得告訴你，你的事兒我就一點都不能知道是吧！徐碩你真夠可以的啊，你光讓我信任你，你對我的信任呢？這是雙向的你知道麽！”
徐碩一聲不吭。
文曉曉不屑地哼道：“行行行，你不跟我說實話，我也不稀罕知道！以後你也甭指望我再相信你！”
徐碩嘆了口氣，聲音含糊地嘟囔了句。
“什麽？”文曉曉皺眉，豎起耳朵去聽，“你剛剛說什麽？”
徐碩看了她一眼，憋屈又無奈地小聲道：“暈血……”
文曉曉：“……”
文曉曉悚然地瞪着他，半晌才爆發出一聲不可置信的疑問：“暈血？”
徐碩立馬怒視她：“暈血怎麽了？怎！麽！了！不就是暈血嗎！很常見的啊，百分之三十以上都有暈血現象呢！”
百分之三十以上有暈血現象是沒錯，可徐碩沒說那百分之三十是專指兒童，成年人中只有百分之三到四的暈血症患者。
文曉曉不客氣地嘲笑：“沒怎麽，這就是你後來轉專業的原因？”
徐碩悶悶不樂地點頭：“我暈血症太嚴重，豎着進手術收，橫着被擡出來，沒辦法，只能去學心理……”
文曉曉奇怪道：“你怎麽會有暈血症的，一大老爺兒們還怕見到血……”
“扯淡！”徐碩氣道，“誰規定男人就不能暈血了？知道暈血症是因為什麽嗎？是由于血管迷走神經反應過于活躍導致的！這是一種進化的恐懼反射，能減緩心率，降低血壓，這意味着氧含量低的血液進入大腦，會導致人覺得頭昏眼花，甚至昏倒……這跟男女沒關系！只是一種血管迷走性的暈厥，懂不懂！”
“不懂！”文曉曉淡定地搖頭，笑了笑道，“你這人就是不夠實在！講那麽多廢話幹嗎？其實說白了，你就是心理有病！我雖然不懂，不過也知道，暈血症是可以克服的，算一種精神或者心理疾病……”
徐碩面色讪讪地閉了嘴。
文曉曉斜睨着他，不客氣道：“虧你還是個心理醫生，自己心理都不正常！“
徐碩：“……“
徐碩郁悶地張了張嘴，偏偏找不到話求反駁。
文曉曉嘆了口氣，正色道：“我記得小時候，你最大的夢想就是做一個像你爸爸那樣的好醫生，能治病救人，為病人減輕痛苦……為了能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你比誰都努力，去考最好的醫學院。明明就要成功了，為什麽在最後停下了呢？徐碩哥，你為什麽要放棄，為什麽不去克服？”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第一更~稍後放上二更，二更作者有話說，會貼上寶寶們的小番外，就是圍脖那則，怕有讀者看不見圍脖，再貼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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