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課程第一周很快過去了。
第一周主要練了唱功。第二周開始,大家就要接觸編曲相關的知識了。聲樂班的練習生兩級分化得厲害,大公司出來的多少會一點,也有何魏這樣水平已經很不錯的;而小公司的主唱雖然唱功了得,但在這方面卻從沒接觸過。
李老師來上課的時候提出,練習生們可以分成小組,以老帶新,有經驗的作為組長,給沒接觸過的練習生提供幫助。
大家心知肚明哪些練習生是厲害的,除了謝殷——
何魏和文瑞一邊一個架住謝殷,把他往組長堆裏拖:“你別裝了,你絕對能當組長。”
謝殷:“我沒學過,我不會,你們放過我吧。”
這幾天,謝殷對自己有了更深的了解。只要與他有了接觸,練習生一個個都會變成文瑞那個樣子。
他能想象自己當了組長,身後就會又多出一大群文瑞。
“救救我吧。”謝殷耷拉着頭,被文瑞和何魏拉到組長那邊。
組長這邊,幾乎集結了這一季所有的大主唱和創作選手。不少人捂嘴笑,然而能作曲的人總有些傲氣,很快就有人出聲:“何魏、文瑞,算了吧,謝殷自己不想來,你們這樣架着他又何必呢?”
何魏義正言辭地說:“老師既然将我們分組,那肯定會考慮不同練習生的進度。作為組長受到的指點肯定與組員不同,而且可以互相讨教。我想和他讨論,所以得将他拉來。”
其他人都對何魏的轉變感受得不真切:“謝殷真的這麽厲害?”
“厲不厲害,你們之後肯定會知道。”
分完組的那天下午,正好是官澶的授課時間。
他最近忙得很,難得來一次。但他只要過來授課,一定會教大家其他老師給不了的東西。
“你們分了組?”他想了下,突發奇想,“這樣有趣多了,我們可以來分組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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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呼喊:“官老師,既然要分組對抗,那可得組長先上啊。”
“也好,組長的作曲編曲經驗都很豐富,正好能給其他人做個示範。”官澶轉頭對制作組說,“我忽然想到了個游戲。導演組,這兒有屏風或者裝飾的紗簾嗎?”
教室正中央的鋼琴前架起了一盞屏風。官澶說,他會先給出題目片段,然後由七名組長輪流到鋼琴前将曲子接下去。組長都在屏風後,大家看不到人,盲選出自己最喜歡的那位。
又有人喊了:“官老師,那這比賽有什麽賭注或者獎勵?”
“那,”官澶瞥了眼謝殷,眼神一轉而過,“勝出的那位組長就兼任聲樂班的班長?”
“好!”
大家的興致都很高。聲樂班裏的表現都會通過直播被觀衆看到,每一次表現自己的機會都不能放過。
連組長都不想當的謝殷:“……”
他跟着組長滿臉不情願地走到屏風後。
官澶坐在鋼琴前,雙手自然地放在琴鍵上,低下頭。
他今天沒有束發,長發将側臉完全遮掩。窗外的光透過屏風,柔和地灑在他的頭上,像一層金色的紗,包裹着溫柔。
“聽好了,這是題目。”
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流暢地跳躍,一段輕盈愉悅的旋律在房間裏傾瀉而出。
“等等,這首曲子不是……”臺下已經有人認出了,“這好像是TOPIA某一張專輯的收錄曲?”
“我記得,是解散專《烏托邦》的收錄曲《圖騰》。這首歌當時是由官澶老師獨立作曲的。”
突然,靈動跳躍的音符戛然而止,官澶的眼神也同時一變,雙手的節奏驟然變換。像是平靜的海面上起了風,洶湧的波濤駭浪被突然凝聚的烏雲召喚,殘忍地拍打着海面上搖搖欲墜的船只!
“這段和原曲不一樣!”
“哇,看似變化很大,但其實前後挺和諧的。”
“好難接啊,既要銜接激烈的曲調,也需要呼應一開始輕盈的主題。”
官澶的手指突然停了。他笑着擡頭,對上已經僵在原地的謝殷。笑容突然收斂。
謝殷在聽到這首歌時像是被勾起了某些深層的回憶——神志慢慢游離,手不禁握緊。
官澶沒想到他是這個表情,有些疑惑。
這些都發生在一瞬。練習生已經發起了歡呼,組長也排好隊打算上前接龍。
官澶起身讓出鋼琴。視線卻不自覺地看向謝殷。
他的臉色好差,咬着下唇,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下一個該是你了!”何魏在他耳邊輕聲提醒。
謝殷回神,扯出笑容,坐到鋼琴前,雙手自然地放了上去……
臺下的練習生交頭接耳。
“怎麽了?怎麽突然停下了?”
“有人卡殼了吧。”
忽然,一個沉默的音符在教室回蕩,仿佛直到餘音消散,那雙手才繼續動。他彈得很流暢,但卻讓官澶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他的旋律與之前的幾位都不一樣,非常精致。所有音符仿佛都有過多年琢磨,在龐大厚重激烈的主基調下,每一小節都很精細別致,細細品,甚至有些婉轉。
臺下的練習生卻沒聽出彈奏者的心思,完全被旋律抓住了。
“這位是班長了吧!”
“好強!”
在屏風後排隊的組長們也都目瞪口呆:“這……謝殷這麽強的麽?”
何魏一臉驕傲:“那可不!”
“殷哥!你上熱搜了!哈哈,下午你露了一手征服了整個聲樂班。現在那些組長也都成了你迷弟!他們都說,只要進了聲樂班的直播間,就能和聲樂班學員一樣被你掌控。”
晚餐時分,丘牧纏上謝殷,但他發現謝殷的臉色不對。
“殷哥?”
“我沒睡好,有些困。”謝殷擡頭,幹燥的嘴唇微動,“讓我睡一會兒吧,晚上還有自由練習。”
“啊?好吧,那我先走了。”
寝室裏只剩下謝殷。
剛才走出教室,官澶對他投來了驚訝的一瞥。這些天,他好像已經習慣了自己的新身份……也習慣了和官澶的相處。
孫徐的誤會解開,他對官澶也更加了解。他心裏對官澶有了新的認識,這種嶄新的認識讓人無比沉醉,一度讓謝殷忘記TOPIA是怎麽樣解散的。
他伸出手捂住臉。
TOPIA一起活動了三年。
雖然官澶加入時一度被當做空降、關系戶,有一段難以融入的時光,但TOPIA衆人的品行都不差,絕做不出霸淩這類的事。顏因對官澶在業務上狠,日常生活裏卻也只把他當做疏離的同事罷了。
孫徐像根刺卡在過去,但當時的他們還是能一路向前走的。
關系自然也是能變親近的。
SOF有非常厲害且專業的國際音樂團隊,因此男團成員很少能獲得創作上的自主權。當時SOF終于松口,同意他們六人出一張全自作曲的專輯,而那時正好是官澶和顏因關系最緩和的時候,兩人甚至能在音樂業務上産生惺惺相惜的感覺。
所以,他們迎來了《烏托邦》這張專輯。
策劃團隊滿懷熱情,提出了烏托邦的概念。他們将會脫去最後兩件枷鎖,成為偶像史上的傳奇,成為人人仰望、夢想卻遙不可及的神,從TOPIA變成烏托邦UTOPIA。
那天官澶給他發來《圖騰》的上半曲,問他怎麽接比較好。這首歌原定是由他們合作完成的,完成後,整張專輯也就完成了。
顏因熬了幾天,還差最後一段,就在這時,他被叫到了SOF最頂層的辦公室。
“TOPIA會在下個月解散。”老爺子說,“之後你的合同會直接到我手下,免得官氏找你麻煩。”
顏因滿臉不可思議:“等等,這是為什麽?我們還在上升期,為什麽要解散?”
“官澶向董事會提交了單飛申請,同時,他提交了這兩年你對他的霸淩指控。”老爺子說。
顏因滿臉不可思議:“霸淩?我和他關系的确不好,但同學之間也有親疏遠密,非得寵着他才不叫霸淩嗎?而且一開始我對他的加練和嚴格要求,他都是主動承認接受的,前幾天他才感謝我對他的教導!不行,他們給了什麽證據?我要當面對峙!”
“謝殷!”
他停了下來,怔怔擡眼看向老爺子。
這是這麽多年,他第一次聽到自己的真名——也只有老爺子知道他的真名。
“你和他一開始比較疏遠,那是事實。即使你不做過分的事情,但他們只要剪一些片段帶帶節奏,那你就毀了。”老爺子看着他,“你不是不知道官氏的手段。SOF被傳內娛最強的營銷團隊都是官氏帶出來的。”
“您才是SOF的一把手,他們……”
“所以他們不敢直接去網上帶你的節奏,而是先拿給我看,讓我開口替解散。”老爺子說,“我是為你好。”
謝殷楞在原地。
老爺子嘆了口氣,椅子慢慢向後旋轉。
“阿殷,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只是性子太直了,不适合與官氏的人一起出道。我身體不好,退居二線多年。SOF裏各個派系都在争奪資源,亂的很,但好在我的老臉還管用,還能說得上話。解散後,我會把嫡系團隊派到你身邊,官氏這次得逞,之後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敢為難你了。”
“TOPIA不主動解散,也會在官氏的爆料後隕落在輿論泥沼中。阿殷,現在解散,對大家都好,對你更是最優解。”
《圖騰》的後半首編曲一直壓在他的電腦裏。
那張解散專裏的《圖騰》是被官澶續寫完的,成為他在解散專裏的獨唱曲,也是他第一次SOLO的曲子。
自此,顏因與官澶從疏離變成了不死不休。
半夜十一點,官澶推開門,微微一愣。
客廳裏燈全暗了,只剩昏暗的蠟燭,像是有人在專門将他釣進來。
“阿澶,”官浔坐在沙發上等着他,“你太沖動了。”
他的相貌和官澶很相似,但有一頭利落的短發,身材也更魁梧。
官澶表情旋即恢複正常,沒說話,向二樓走去。
“你上趕着去星程當導師,父親和我已經很生氣了。”官浔背對他,語氣嚴厲,“但是,你看看現在網上的熱搜,一天天和那些練習生、小偶像拉扯在一起,甚至還上熱搜,生怕別人記不起你也是偶像出身?”
“除了你們,沒人會在意我是不是偶像出身。”官澶停下腳步,“我的轉型自己有數。”
“偶像總比歌手第一等,每次別的老總問起來,都顯得官家沒面子。阿澶,你想去臺前,我們都很支持,要是當年你按計劃步驟出道自然皆大歡喜。但你真的有數嗎?你要是有數,你會突然去和老爺子說要當偶像?你要是有數,你會預想到如今轉型、将身上的偶像标簽洗幹淨會有多難?!”
“夠了!”
官浔愣了下。他從沒見弟弟這樣生氣過。
官澶一貫優雅、沉默的表情突然轉變。右手插在發間,将長發撥到腦後,那張臉異常肆意嚣張,狹長的鳳眼上揚,目光銳利如劍。
他從未這樣表達自我過,下意識地,他在腦中找到了最好的模仿對象。
“一個偶像成立的工作室已經做到了SOF第一。官總,我就不勞您費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3-23 18:44:07~2021-03-24 19:10: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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