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冷清, 埋沒日間的繁盛。下雨聲,劃破夜深的寧靜...”
不知何時春雨開始淅淅瀝瀝下了起來,萬柳側頭看向隐隐透着光暈的窗棂, 腦子裏突然就冒出了這首老歌。
可後面的,她再使勁去想, 怎麽都記不起來了。
短暫的絢爛之後, 是無限的孤寂。
她覺得, 自己需要一根事後煙。
康熙撐着手臂,含笑看着她, 看着看着就悶聲笑起來。
他一直笑,一直笑, 笑個不停,最後軟軟撲倒下來,悠悠長嘆。
“真是快活啊, 與以前都不一樣,你知道的吧, 只需一想,就覺着無比滿足。”
萬柳翻了個身,她這時候完全沒有交流的心思, 啰裏八嗦的, 沒勁兒透了。
與她自助差不多的水準, 真不值得大書特書。
萬柳有時候覺得, 她也是大渣女, 用完就不認賬的那種,比康熙還要過分。
不過,萬柳看了一眼滿足得像要飛升一樣的康熙,穿裏衣的手放慢了些, 慢吞吞地道:“皇上,奴才先前聽說了赫舍裏妹妹也要入宮。
她才十歲,唉,奴才的年紀與她比起來,真是好老好老了。”
康熙側着身,一只手臂撐着頭,眼神迷戀,劃過她腰身充滿力量緊致的肌膚。
聞言他笑了起來,說道:“她還小呢,只先選進宮,敬事房要呈了她的綠頭牌,得過兩年再說。”
萬柳一聽不用馬上圓房,既然康熙說要過兩年,那就過兩年再去想這件事。她手下速度加快,很快穿上了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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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舍不得她離開,心裏柔情湧動,拉住她軟聲道:“還早呢,外面又在下雨,咱們再說說話好不好?”
萬柳正要穿襯衣,轉頭看了窗外一眼,說道:“雨還不大,只蒙蒙細雨,不妨事。春雨貴如油,今年又是個豐收年,大清定會國泰民安,奴才先給皇上道喜了。”
康熙聽得龍顏大悅,說道:“你呢,你一直什麽都不想要,因着你沒有孩子,也沒能升你的份位。你若不把六阿哥抱在跟前養着吧,有了六阿哥,也能封你為嫔。”
萬柳像是被雷劈了,幾乎是嗖地彈起來,猛然跳下了炕。
她有罪,不該貪圖享受。
因為他積極的伺候,所以她沒有直接起身走人,跟他多說了幾句話,這下報應來了吧。
別人賞金銀珠寶,她被賞了個大活人!
就算是貓狗萬柳都不想養,一是她養不好,二是怕有牽挂。
且不說德嫔有多在意她的六阿哥,要是把他交給了萬柳養,說不定德嫔會找她拼命。
在萬柳的記憶中,九子奪嫡,可沒有六阿哥的份,好像他早早就已去世。要是養了幾年養沒了,她還不得難過愧疚死。
萬柳連規矩都不顧了,也懶得再找借口,斬釘截鐵拒絕:“不要。”
康熙本來早就做好了打算,德嫔性情執拗,腦子有時候轉不過彎,他擔心被養出來的孩子随了她的性情。
萬柳心性霍達,與德嫔一直交好,肯定會用心養育六阿哥。
關鍵她難得真正有見識,人又聰明,養出來的孩子不會差到哪裏去。
現在聽到她居然不願意養六阿哥,除了鄭經與三藩,康熙還沒有被人這樣不給面子直接反駁過。
他滿腔的熱情漸漸退卻,沉聲道:“大膽,豈能說你不要就不要……”
他見萬柳低着頭,背着光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情,又擔心自己說得太重吓到了她,說着說着聲音就不禁緩和了許多。
“我都是為了你好,這後宮裏,誰不想要個孩子伴在身邊。伺候的奶嬷嬷奴才們我都會安排好,又無需你操心,只不過平時過問幾句而已。
就算以後你有自己的孩子,多子多福,養子也是兒子,以後他長大了,也多個兒子孝順你。”
萬柳:“呵呵,我可去你大爺的吧,老子信了你的邪!”
說白了康熙就是看爹下碟,他真有自己說的那麽替她着想,就幹脆直接封她做皇後好了。
做了皇後,所有的阿哥都得尊她為嫡母,滿紫禁城都是必須孝順她的兒子。
康熙覺得自己一心為她打算,快為她操碎了心,她卻并不領情,依舊一聲不吭穿着自己的常袍,壓下去的火氣又逐漸升起。
他生氣中,還夾雜着莫名的委屈。
她每次侍寝後都急不可耐離開,從來不會多停留片刻。
他不找她,她從不會主動上前。雖然她嘴裏說得好聽,說不定都是他剃頭擔子一頭熱。
康熙越想越火大,翻身坐起來,眼神冰冷,“你走吧,給我回去好好反省!”
咒術最大的秘訣在于謊言,萬柳一直在康熙面前将這句話運用得淋漓盡致。
但她用多了,也會覺得煩。
萬柳尤其覺得,他表現出的帝王深情,簡直是見了鬼,也太可笑了。
深情這件事,他完全不擅長,他的大清江山也不允許。
要渣就渣得明明白白,她不在意也并不需要啊!
他們之間只适合做身體交流,不适合做心靈交流。
萬柳清醒得可恥,她只享受無條件的寵愛,再多她都要,但她拒絕拿不願意的事情去交換。
比如養別人孩子這種扯淡的事,他就是封她為皇後,她也不幹。
萬柳什麽都懶得說,福了福身之後走出了寝宮。
外面雨仍然下個不停,雨絲在燈光中飛舞,萬柳站在廊檐下,伸出手去探了探,只有些涼,還不算太冷。
秋月拿着傘走上前,萬柳接過來撐在手中,剛要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瓷器砸在地上的清脆響聲。
秋月吓了一大跳,害怕得臉都白了,哆嗦着道:“主子......”
萬柳沒有回頭,“走吧,沒事。”
她撐着傘,走入了雨幕中。
“難辨現實與虛幻,現我只得低聲嗟嘆,浪漫是短暫。”
萬柳突然想起了忘掉的歌詞,她頓感如釋重負,深深呼出了口氣。
第二天睡醒的時候,萬柳還是擔心了一瞬,康熙會不會下令砍了她的腦袋。
不過萬柳很快就将這麽荒唐的想法抛在了腦後,康熙又不是暴君,要砍她腦袋,昨晚盛怒之下就砍了。
他頂多是以後翻她的牌子,從此冷落她。
宮裏被冷落的多了去,個人需求她可以自助,其他的吃穿住行,還有太皇太後這根粗大腿,可以暫時抱一抱呢。
至于更久遠之後的事,萬柳沒有想那麽多。明天的事情她都無法預料,更何況遙遠的将來。
現在大致兩三年一選秀,永遠不缺新鮮水靈的新人。就算康熙現在寵着她,吃一樣東西吃久了,總會換個口味,寵愛也撐不了幾年,榮嫔就是前車之鑒。
其實不僅康熙如此,萬柳更是如此,她也想換口味。
她暗搓搓地把宮內可能出現的真男人都想了個遍,大臣們都太老,也見不着。
現在武英殿正改修成造辦處,有匠人在的時候,也不允許後妃們在附近出沒,更加派了許多侍衛把手。
萬柳想到那些新鮮可口的侍衛,制服什麽的,立刻熱血沸騰起來。
可惜,去年去打獵,她沒能好好瞧瞧。現在他們離得太遠了些,她根本沒什麽機會。
不然,嘿嘿,甘露寺回來的嬛嬛,想起來就爽啊!
萬柳如以前一樣,早起去陪太皇太後念佛,上午的時候留下來,跟着蘇茉兒學習一個小時的蒙語。
她腦子裏的瞎七八想,瞬間被如蚯蚓扭來扭去的蒙語打敗了。
一條蚯蚓完全一模一樣,有時候卻有幾種讀法。萬柳想哭,蒙古人不可以多發明幾條蚯蚓,這樣學起來也容易些啊。
更別說那饒舌的發音,萬柳平時聽蘇茉兒與太皇太後她們說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難。
等她自己開口時,舌頭都無處安放,發出來的音逗得蘇茉兒笑個不停。
不過蘇茉兒是很好的老師,也不給她壓力,放棄了教她認字寫字,先從簡單的請安日常交流教起。
比如:“奴才給太皇太後,皇上請安。”
“你吃了嗎?”
“我吃了,你呢?”
其實學一種語言,最先學會的肯定是髒話,萬柳想先從髒話學起。
比如:“賤人就是矯情!”
還有:“救命啊!”
“好漢饒命!”
“便宜些好不好?”
等等諸多實用的交流。
她也只是私底下想想,仍然大着舌頭,老老實實跟着蘇茉兒學怎麽用蒙語給宮裏的大佬們請安。
足足一個上午加下午,萬柳總算流利地學會了給太皇太後與康熙請安。
在晚課的時候,萬柳就迫不及待在太皇太後面前顯擺了一翻,逗得她笑個不停,順手賞賜了萬柳一碗奶酪。
只是萬柳沒有機會在康熙面前顯擺,去乾清宮打卡的時候,她發現屋子裏多了新人,也少了些老人。
佟貴妃仍在承乾宮學《女戒》,榮嫔進了北二所就沒能出來,寶答應也不見了蹤影。
原本德嫔與她都坐在靠門邊的位置,因為德嫔升了份位,位置已經挪到了宜嫔下首。
現在坐在原本德嫔位置上的,是一個生得眉眼如江南三月煙雨般的美女。
她身着粉色內襯外氅,最外面套着同色的褂襕,頭上的包頭用雪青色的绉紗制成,只安安靜靜坐在那裏,就活脫脫一幅水墨山水畫。
萬柳看得直感嘆,康熙真是豔福不淺啊,這個美女就應該是新來的妹妹衛氏了吧。
她見到萬柳走過來,忙起身讓開了,福身見禮,果真說道:“是萬姐姐吧,我姓衛,姐姐坐這裏來。”
萬柳又感嘆,不僅人長得美,聲音也好聽,如那黃莺出谷一樣,聽得耳朵都将醉了。
她喜歡一切美的東西,忙福身客氣還了禮,指着衛氏下首的椅子說道:“沒事沒事,衛妹妹你坐吧,我習慣了坐這裏。”
衛氏朝萬柳嫣然一笑,也沒多說,福身後重坐了回去。
很快敬事房的顧問行走了過來,宣布康熙晚上翻了衛氏的牌子。
屋子裏一陣輕微的騷動之後,衛氏站起身朝大家福了福,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跟着顧問行走了出去。
東暖閣裏,康熙召來顧問行,吩咐道:“将屋子裏其他人的言行舉止,全部都細細說一遍。”
顧問行心裏一咯噔,糟糕,這次差使沒當好,他根本沒有顧着看屋子裏其他主兒。
除了坐在門口的萬柳,他一眼就能見着,關鍵是她也沒有什麽反應啊。
顧問行沒辦法,深深弓着身子,只得先從萬柳說起,幹巴巴尋思着,勉強湊了幾句話。
康熙一瞬不瞬聽着,臉色沉了下來:“萬氏就這些?”
顧問行忙跪下來道:“回皇上,奴才去宣旨的時候,萬主子沒有什麽動靜,然後奴才領着衛主子過來,萬主子她們也走了,
後來萬主子與德嫔娘娘在一起湊着說笑,奴才離得遠,也沒能聽清楚她們在說什麽。”
康熙聽到萬柳還能與德嫔有說有笑,心裏的無名怒火更甚,氣得将手裏的茶碗重重掼在了炕桌上,說道:“以後得更仔細些,需得絲毫不差報上來!”
顧問行磕了個頭:“奴才遵旨。”
他躬身退了出去,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心中總算有了點譜。
那個萬主子,以後他得多長幾雙眼睛,一定得把她看牢了。
外面還在下雨,萬柳不想在廊檐下與傘擠來擠去,等到惠嫔宜嫔她們都出去之後,最後一個走出了屋子。
德嫔還站在廊檐下,見萬柳出來,朝她招招手,笑着道:“萬妹妹怎麽這時候才出來,我等你好一陣了。”
萬柳走上前,不動聲色打量着德嫔。
銀芽說她懷孕時沒有長肉,現在她親自撫養着六阿哥,估計坐月子的時候補得好,看上去氣色紅潤,整個人也比她剛懷孕的時候豐盈了許多。
不過現在德嫔不再與萬柳互稱姐姐,叫了她萬妹妹。
萬柳笑了笑,她們總算不都叫對方姐姐,分出了大小來了。她福了福身,說道:“好久不見姐姐,姐姐最近可好?”
德嫔笑着說道:“我還好,成天只管着照看六阿哥。雖說有奶嬷嬷在,可他片刻都離不得我。
只要一不見啊,就得轉動着小腦袋四處找,見到我之後,揮舞着小手咯咯笑個不停。
哎喲,萬妹妹,你是沒有見到,一見到啊,那心都得化了。”
萬柳聽着德嫔滔滔不絕說着六阿哥,她暗自慶幸,幸虧沒有接手六阿哥,不然德嫔肯定會生吃了她。
德嫔邊走邊說,銀芽撐着傘跟着舉在她的頭頂,萬柳撐着傘跟着默默聽。
她說夠了六阿哥之事,對萬柳直言不諱地道:“萬妹妹,你得趁着年輕,早些生個孩子。
戴妹妹生了七阿哥,現在衛妹妹已經被翻了幾次牌子,你最好能趕在她前面,生個八阿哥才好。”
萬柳想笑,又不是點菜,點哪個阿哥就是哪個阿哥。她想到雍正的死對頭八阿哥,覺得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不過現在德嫔已經不是以前的白板,氣勢底氣随着份位見長,為萬柳好的話語中,隐隐帶着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萬柳也沒如以前那樣随意,見傘尖上的雨水滴到了德嫔的肩上,幹脆行駛起了銀芽之責,将傘全部挪到了德嫔的頭頂,自己大半個身子露在了外面。
秋月跟在後面,見狀忙上前将傘撐到了萬柳頭頂。德嫔這才恍然察覺,她皺了皺眉朝銀芽望去,厲聲道:“怎麽能讓萬妹妹淋着,你該早些提醒我才是。”
萬柳見銀芽臉色一白,她忙福了福身,連聲道:“都是奴才的不是,請主子責罰。”
她請完罪,又朝萬柳福身道:“萬主子,都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蠢笨,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萬柳心裏長嘆,只看着就覺得累。
幸好前面就是萬壽宮,她對銀芽笑了笑,朝德嫔福了福,說道:“姐姐要忙着回去照看六阿哥,我就不請姐姐進去坐了。以後姐姐得了空,我們再好好說話。”
德嫔一聽到六阿哥,也顧不得罰銀芽,忙道:“哎喲,我得趕緊回去,出來了這麽大半天,不知道六阿哥會哭成什麽樣。”
萬柳看着德嫔腳步匆匆離去,銀芽舉着傘小跑着跟在她身後,收回目光笑了笑,回了萬壽宮。
連着許多天,萬柳就一直在陪跑,沒有被康熙翻過牌子。
衛氏被翻得最多,剩下來的就是宜嫔德嫔,惠嫔也如萬柳一樣,一次都沒有被翻過。
等到鈕祜祿氏她們進宮時,萬柳的大姨媽來了,不用去打卡上班,沒有遇上新人。
等大姨媽好了之後,她的綠頭牌卻被撤了下來。
萬柳知道肯定是康熙下的令,天氣越來越熱,鬼才想冒着炎熱出門。撤了綠頭牌正和她意,躲在涼爽的屋內吃瓜果,快活似神仙。
太皇太後隔天就得知此事,馬上将萬柳召了去問話。
她也沒有拐彎抹角,開口就直接道:“先前都還好好的,你何時惹惱了皇帝?”
萬柳想了想,跪下來恭恭敬敬地道:“回太皇太後,奴才也不知何處惹惱了皇上。
奴才仔細回想了一下,應該就是上次皇上說,要将六阿哥給奴才養,奴才沒敢接受的那次。”
太皇太後一愣,哦了一聲,“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又為何拒絕?”
萬柳腦子轉得飛快,答道:“回太皇太後,奴才自知愚鈍不堪,擔不起養育阿哥之責。
雖說養育阿哥有奶嬷嬷奴才伺候,不用奴才親自動手,奴才還是懂得,養孩子不僅僅是讓他吃飽穿暖,教大于養。
比起皇上的厭棄,将大清尊貴無比的阿哥養歪了,才是最大的罪孽。
奴才惹了皇上不開心,奴才有罪,請太皇太後責罰。”
太皇太後不茍言笑的的臉,漸漸浮上了些笑意,說道:“你倒想得周全,教可不是大于養。
起來吧,皇帝也不是那不講理之人,以後待他想通了,自不會再與你計較。”
萬柳磕頭謝恩之後站起身,太皇太後又笑着道:“過兩天就要去南苑避暑,你回去收拾一下,也随着一起前去。
蘇茉兒說你聰明,蒙語學得快,學習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到了南苑,你也不能拉下學習,更不能再莽撞跑出去招惹狼。”
萬柳本來以為康熙生氣,會把她從公費避暑的名單上劃掉。不過聽到太皇太後親自點名讓她随行,自動屏蔽了學習與惹狼的話,她又磕頭謝了恩,喜滋滋回去準備了。
去年是秋月與張福随行,萬柳雖然覺得秋月比素蘭聰明,更想帶她前去。
但是見到素蘭期盼渴望的小眼神,像小狗一樣在她跟前繞來繞去,最後忍不下心,宣布今年帶素蘭與李大牛去南苑。
一大清早,萬柳的馬車就跟在了太皇太後的銮駕之後,無聊等着冗長的啓程流程。
等到太陽已經漸漸升上了天空,馬車裏也熱了起來,康熙的禦駕還沒有啓動。
萬柳不耐煩地将車簾掀開條縫,偷偷朝外面打量。素蘭活潑,不禁也伸長脖子,湊上前跟着看熱鬧。
這時,兩個年輕的侍衛,手上各捧着一個匣子,一并朝太皇太後銮駕走了過來。
走在左邊的侍衛,清瘦颀長,長得眉眼溫和,看上去溫潤如玉。
右邊的侍衛比左邊的還要高一些,五官英俊深邃,妥妥的型男派。
萬柳看得眼裏星星直冒,哎喲喂,制服帥哥,兩個都是她的菜。
清瘦溫潤的,是暖男,适合拿來談情說愛。英俊高大的,她再仔細打量了幾眼他的鼻子,筆挺如峰,适合拿來,咳咳。
兩人走到太皇太後銮駕前停住,請安之後将手裏的盒子遞給了蘇茉兒,然後又一并走回了康熙禦駕前的侍衛隊伍裏。
萬柳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才依依不舍放下了簾子,裝作不經意地道:“皇上真是孝順,時刻都念着太皇太後,這時還差了人給她送東西來。”
素蘭立刻附和道:“是啊,皇上可是天下最孝順之人,差了納蘭大人與曹大人來送東西,奴才估摸着是些新鮮的果子吃食。早上起得早,又等了大半天,太皇太後也該餓了。”
我的個乖乖!
萬柳使勁摁住了撲通撲通跳動的心。
她沒有猜錯的話,納蘭大人就是大詩人納蘭容若,曹大人就是曹寅。
她內心狂吼,啊啊啊,去年他們去哪兒了啊,那次怎麽沒有跟康熙一起去打獵呢,不然她就有機會近距離與他們接觸了啊。
說不定,嘿嘿,甘露寺嬛嬛做得沒意思,她想要若若為她寫:“一生一代一雙人,争教兩處銷魂。”
不過有個寫《紅樓夢》的孫子也不錯,她一定成天捏着他耳朵吩咐,一定要好好保管好手稿。
後四十回稿在人在,稿亡,算了,人也還是在吧。
萬柳腦子裏全是不能言說的粉色泡泡,這時梁九功走到了她的馬車前,素蘭拉開車門欠身請安,她也只得回到現實,客氣地問道:“梁總管找我何事?”
梁九功弓着身子請安,說道:“回萬主子,皇上差奴才前來,說外面人多眼雜,萬主子得守着規矩,不能随意掀開車簾四處張望。”
萬柳心裏暗罵了一聲,莫非康熙的眼睛是獵隼做的,這麽遠都抓到了她在偷看。
她颔首道:“皇上教訓得是,不過我的車簾不是自己掀開的,是被風吹開的。請梁總管回去禀報給皇上,我一定會多加小心,不讓風将車簾再吹起來。”
梁九功應聲,回到了康熙的禦駕前,将萬柳的話一字不差地回了。
康熙板着臉,問道:“就這些?”
梁九功頓了一下,回道:“回皇上,萬主子就說了這些,其他的沒了。”
康熙沉着臉生悶氣,哪裏來的風能吹到車裏面去,她純粹就是在打胡亂說。
既然他已經遞了□□過去,她也不知道順勢抓住,順便問候他一句。虧他以前還認為她聰明,真是愚笨不可教也!
到了南苑,萬柳又住回了上次的院子,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收到了康熙差李進忠送來的灰色金剛鹦鹉。
萬柳已經許久沒有見到李微信,他一如既往地恭敬,将鳥籠遞過來,臉都笑成了一朵花。
“萬主子,這只八哥叫灰團,可機靈了,皇上得了之後愛不釋手,親自教會了它說許多話。
皇上吩咐奴才,将灰團送給萬主子解悶兒。高全兒懂得養八哥,他以後負責養,萬主子只管閑着逗逗趣兒就好。”
高全瘦得跟猴兒一樣,人也機靈如猴,立刻上前響亮地磕了個頭:“高全見過萬主子,給主子請安了。
萬柳忙擡手道:“起吧,不用多禮。我不懂養鳥,以後還得勞你多費心。”
高全忙稱不敢,上前對一直歪着腦袋打量萬柳的灰團說道:“灰團兒,皇上先前教了你許多話,你快說來給萬主子聽聽。”
灰團撲閃着翅膀,伸着脖子,連着叫嚷了幾聲:“萬氏是蠢蛋,萬氏是蠢蛋!”
萬柳:“......”
你妹啊!
好小心眼的康熙!
作者有話要說: “夜冷清,埋沒日間的繁盛。”—-來自餘劍明《短暫的浪漫》
“一生一代一雙人”—納蘭性德《畫堂春》
這時曹寅與納蘭性德都還是康熙的禦前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