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自從康熙發了瘋之後, 在路上就一直對萬柳噓寒問暖。

每天康熙除了忙着練兵,與各路王公大臣見面之外,還不忘差梁九功親自前來給萬柳請安, 不時給她送些新鮮的果子與吃食,只要一歇下來, 定要與她膩在一起。

這一路上, 萬柳只覺着熱鬧至極。

宜嫔一直稱身體不舒服, 再也沒有來萬柳馬車上說話聊天,停車歇息時, 總不時白她一眼。

德嫔也只來過兩次,沒說幾句閑話, 總是被梁九功打斷,打發回了自己的馬車裏,後來便再也沒有來過, 看向萬柳的目光也若有所思,複雜至極。

萬柳不能改變別人的看法, 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每天照樣美滋滋吃吃喝喝,盡全力享受當下。康熙的免死聖旨第二天就給了她,上面還蓋上了他的私印。

萬柳不知道這個東西正不正規, 但拿在手裏, 總比拜免死大神要讓人心安。

禦駕最後一站到了巴爾汗, 駐紮在熱水湯泉。不用康熙吩咐, 梁九功自發安排萬柳住進了最好, 離康熙最近的帳篷。

萬柳一進去帳篷,裏面毫不意外的舒适華麗,她只随意看了一眼,心中已經波瀾不驚。

這一路走來, 住的帳篷也越來越好,要是突然變差,她就該把免死聖旨拿出來擋刀了。

秋月在忙着整理包袱,張富去提來了熱水萬柳聞着水中淡淡的硫磺味,驚喜地道:“這是溫泉水?”

張富躬身答道:“回主子,湯泉離着不遠,大約走半盞茶的功夫就能到。本來直接要在湯泉邊紮營,皇上吩咐要離上一段路,說是離得近了濕氣重,主子們身子嬌貴受不住。

先鋒營前去運來了溫泉水,等主子一到就送了來,先用溫泉水泡泡解乏。這桶裏的燙一些,要是主子覺着水涼了,就再加進去。主子先去洗吧,奴才再去提些清水進來。”

萬柳走到簾子後一看,裏面放了個大木桶,裏面已經裝了大半桶散着還散發着熱氣的溫泉水。

她伸出手探了探水溫,不冷不熱正好,頓時開心不已,脫了衣服正準備去泡個舒舒服服的澡,聽到外面張富為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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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主子,這桶清水是主子要用的,你們若是要熱水,該去火房那邊提,那邊多着呢。”

宜嫔哼了一聲,拔高了聲音說道:“你少匡人,夥房那邊現在忙得很,燒的水都被你提了來,我見着你都連續提了好幾桶了。”

德嫔的聲音溫和,态度也非常好,說道:“秋月,勞煩你進去跟萬妹妹說一聲,我只要一小盆熱水,能洗把臉就好。”

萬柳撓撓頭,她是該聽見呢,還是不該聽見呢?

她沉吟一會,還是走了出去。

宜嫔與德嫔見她出來,都齊齊看向她。德嫔福了福身,歉意地道:“萬妹妹,夥房那邊沒了熱水,我見你這邊熱水多,想着前來勻一點兒。不會要你太多,能打濕帕子就夠了。出了汗用涼水怕生病,麻煩妹妹了。”

萬柳雖然覺得,夥房雖然看人下菜,不至于連打濕帕子也熱水都拿不出來。

不過一點兒熱水而已,給了就給了吧,再說下去,熱水都涼了。

“姐姐客氣了,張富,把這桶熱水送到烏雅姐姐帳篷裏去。”

德嫔又福身謝了萬柳:“多謝妹妹,我就不打擾妹妹了,你先去洗簌吧。”

張富提着熱水桶跟在了德嫔身後去了,宜嫔有些傻眼,瞪着萬柳生氣地道:“你都給了她,那我要的水呢?”

萬柳雙手一攤:“對不住,沒了。”

宜嫔的臉漸漸漲紅,突然往帳篷裏沖去,說道:“我才不信!”

她掃了帳篷一眼,見到裏面的富麗堂皇,越來越氣越來越委屈,再聞到淡淡的硫磺味,那股子酸意怎麽都止不住,眼淚啪嗒啪嗒往外冒。

萬柳說不清心裏的感覺,爽吧,有那麽一點兒,想笑吧,也有那麽一點兒。

宜嫔已經沖進淨房,看到大半桶的溫泉水,眼淚流得更厲害了:“我連洗把臉的水都沒有,你居然可以泡澡堂子!”

萬柳忍着笑,宜嫔直爽,七情六欲全部寫在臉上,愛恨都明明白白,她道喜歡這樣的真性情,與她打交道也省心。

“我讓張富也給你送一桶去,姐姐你別哭啦!”

宜嫔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拿帕子擦了擦臉,板着臉道:“我要熱泉水!”

萬柳好笑地道:“好好好,給你熱泉水。”

宜嫔這才滿意,剛想笑,神色又黯淡下來:“以前都是我想左了,皇上根本不是有多緊張我,他是認錯了人,以為是你摔下了馬。

我覺着太丢臉,不知道該怨誰,只能胡亂怪罪一氣,覺着是你搶走了皇上,就把氣全部灑在了你身上。

他以前對姐姐比對我好,我就覺着不服氣,憑什麽我比不過姐姐。

現在我也比不過你,其實仔細想想,好似我誰都比不過,後宮那麽多姐妹,以後還會有很多的新人進來,我要是一個個去比,那豈不得累死,

可是我性子一直要強,知道這樣錯了,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對不住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錯,但還是忍不住要讨厭你。”

宜嫔福了福身走出去,萬柳張了張嘴,實在是說什麽都太婊,幹脆閉上了嘴,沒再往宜嫔傷口上撒鹽了。

張富又提了滿滿的一桶熱水過來,恰好與宜嫔遇上,她轉頭看向萬柳,氣得眼睛又紅了。

萬柳擡手蒙住了臉,這也太氣人了,要她是宜嫔,估計得直接上去把水桶掀翻。

她忙揮着手,幹笑道:“張富,把這桶熱水給郭主子送去,快去快去。”

張富莫名其妙,眨巴着眼睛看向宜嫔,她一跺腳,扭頭走了。

萬柳忍不住笑了起來,秋月在旁邊也覺着好笑,觑着萬柳的神色,說道:“這些奴才都捧高踩低,主子什麽都不用做,自然有人會攀上來。

這一路上啊,好多人巴結張富,争着要認他做爺爺呢。”

萬柳臉色淡了下來,以前沒人會來巴結她,也從沒有想過下人的問題,現在好像不同了,要是下人仗着她耀武揚威,她肯定要打壓下去,

畢竟,她自己都還沒有耀武揚威,憑什麽他們先抖起來啊!

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那他現在有幾個孫子了?”

秋月抿嘴笑,說道:“張富看起來老實巴交,其實人精着呢,他一個都沒有收。送給他的禮,不貴重的收下了,貴重的他也不敢伸手。

能随手幫一把的,也會幫上一幫,按着他的話說,就當結個善緣,讓他做什麽吃裏扒外的壞事,他也沒那個膽,主子你盡管放心吧。”

萬柳松了一口氣,只要他們守着本分不出大錯就好,要讓張富跟海瑞似的清廉,那也太過理想化,沒點兒好處誰能盡心盡力幫你做事。

張富把熱水送給了宜嫔,很快就重新提了一桶回來。萬柳看着熱水,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夥房這群人,實在是太勢利眼了。

萬柳這才脫掉衣服進去木桶裏,舒舒服服泡了個溫泉浴。連着頭發都一起清洗得幹幹淨淨之後,行路的疲乏頓消。

秋月才把萬柳頭發擦幹,準備編起來盤在頭頂時,李進忠就來了,恭敬地道:“萬主子,皇上差奴才前來,問萬主子是否已經洗漱好,皇上在等着萬主子一同去用飯。”

萬柳知道若是晚去了一步,康熙肯定會一遍遍來催。她受夠了牛屎粑粑頭,沉吟了片刻,幹脆吩咐秋月将她的頭發直接挽在了腦後。

秋月為難地道:“主子,這種發髻都是漢人婦女才會梳,若是皇上看見了生氣,責罰了主子就不好了。”

萬柳笑着道:“頭發還沒有全幹,編起來團成一團,濕氣也散不出去,久了之後就容易頭疼。今天就随意些,以後等頭發幹透了,再梳回原來的發型就是。”

秋月一聽也是,點點頭道:“怪不得上了年紀的都會頭疼腦熱,估計都是年輕時留下的病根。奴才将主子的發髻挽松一些,也好讓濕氣散出來。”

萬柳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頭上沒有頂着一團,頭變小了,臉好似也瘦長了不少。

在她的審美中,看上去美了好幾個度,就是不知道在秋月她們這些本土人眼裏看起來如何了。

她最後穿着松散的绉紗襯衣,腳上穿着屋子裏穿的繡鞋,直接去了康熙的帳篷。

康熙端坐在塌上,還穿着先前騎馬的行袍,正聚精會神在寫寫畫畫。他聽到聲音擡起頭,見到萬柳的打扮,愣了一下。

然後,他嘴角緩緩露出了笑容,眼裏滿是贊賞,對她招手道:“這樣子打扮很是新奇,你肌膚白皙,眉眼長得大氣,只随意裝扮一下就很好看,快過來讓我仔細瞧瞧。”

萬柳被誇得心裏快樂翻了天,她忍着笑,走到他身邊任由他看。他神情疑惑,上下打量着她:“我怎麽覺着你好似矮了一截,頭發看起來也與先前不同了。”

說着他站起身,拿出手在兩人之間比劃了一下,确定自己沒錯之後,拉着萬柳轉了個身。

萬柳怕被他轉暈了,忙說道:“回皇上,奴才坐車累了,就換上了舒适些的鞋子,沒有再穿厚底鞋。”

康熙眼睛看向她的腳,這才恍然大悟,輕笑道:“就你愛偷懶,坐在車裏也會累。你餓不餓,要不要馬上傳膳?”

萬柳稍稍放了心,改變都是一點點來,既然康熙沒有反對她這樣偏漢人的穿着,以後在屋子裏也這樣穿。

他看習慣了,也就漸漸接受了,再穿這樣到外面去時,他也不會反對太過。

萬柳一路上果子點心沒有斷過,哪裏會餓,說道:“奴才還不餓,皇上要是忙的話,就等一會再傳膳吧。”

康熙拉着她在身邊坐下,說道:“那你先坐一會,我馬上就好。”

萬柳見他又重新拿起筆寫起來,不由得瞄了過去,看了一會後覺得,他真是個難以簡單描述的帝王。

這個時候,他居然在做幾何題!

這讓數學學渣萬柳情何以堪!

萬柳懷着十分複雜的心情,坐在旁邊等康熙做題。他放下筆說道:“我每天總要抽出一個時辰來學習,在路上已經耽誤了好幾天,一定要抓緊時機補上。

老師年歲已高,不知道還能教我幾年,前兩年老師已經寫了信到法蘭西,可惜路途遙遠,推薦的人到大清,不知道要到何年馬月。”

康熙怕萬柳不知道老師是誰,又解釋道:“老師就是工部右侍郎南懷仁,他來自歐羅巴比利時,精通天文地理,厲害得很。

以前他剛來大清的時候,跟着湯若望在欽天監做事,鳌拜他們心懷鬼胎,總想着打壓陷害。說他們提出來的新天文歷法,是疑惑人心,歪理邪說妄圖造反,要把他們拉去砍頭。

後來我親政以後,讓他們親自進行現場測驗,在午門前進行日影觀測,最後證實了老師他們的歷法才是準确。

世人多愚昧,什麽事都推脫給上天。天災人禍都是天子不仁,太陽被遮擋了,是天狗吃月,真是胡說八道。

天雖然遙不可及,不管是星星月亮太陽,都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天相,拿着能望遠一些的鏡子都能看見。

可惜這次沒有帶出來,在草原上看星星,最适合不過了,以後我再帶你來看。”

萬柳勉強對他多了一絲敬意,雖然他不那麽講道理,至少他是個講科學的皇帝。

康熙說着說着就愈發興奮,拉着萬柳走出帳篷,朝遠處指去,激情澎湃地道:“這一路走過來,我發現了一處好地方,準備把它圈起來做圍獵的場所。

以後每年秋天都來一次,從京城出發,路途也近,蒙古各部落過來也方便。

這樣一來,大清的北方安穩,就盡在掌控之中了。”

萬柳以前聽說過木蘭秋狝,到了這裏她之後,她就說什麽秋天的時候康熙為什麽沒有到處跑,原來木蘭圍場還沒有開建。能見證著名圍場的開始規劃階段,她還是有那麽一丢丢的榮幸。

天空上升起了月牙兒,挂在天際像是一個笑臉。康熙覺着時辰不早,招呼萬柳回了帳篷,吩咐了傳膳,用完膳之後,又拉着她出去走動消食。

外面涼風陣陣,萬柳穿得薄,手臂上都冷得起了雞皮疙瘩。

康熙見了,忙吩咐人去給她拿了外氅來,親自幫着她穿好之後,再一起追随着彎月慢慢走動。

“塞外晚上比京城涼爽多了,就是南苑也比不上。不過我也不大喜歡南苑,離京城有點兒遠。裏面的房屋也上了年頭,不管奴才再仔細打理,裏面總是一股子黴味。

我想再尋一處近些的莊子,建成夏日避暑的地方,離京城近了,随時也可以去住上些時日。你呢,喜歡什麽樣的院子?”

萬柳只是随便康熙閑聊,他突然問到了她的意見,她先呆了下,接着不客氣地道:“奴才沒什麽見識,尋常看到的,不過都是些四合院。

奴才聽說江南的宅子園林非常精致,奴才想見識一下江南樣式的宅子。房屋一定要高大寬敞,裏面要明亮。

屋子矮了,外面天色稍微暗下來,屋裏就看不大清楚了,總覺得陰森森的,又憋悶。”

康熙斜了她一眼,問道:“不喜歡住在宮裏?”

萬柳當然不喜歡,不過也不能太老實直接承認,含糊着道:“宮裏有宮裏的特色,既然皇上要修莊子,再修座與宮裏一模一樣的出來,也沒什麽意思,對吧?”

康熙笑了起來,說道:“我也不喜歡宮裏,四下太過逼仄,又到處都是人。”

萬柳暗自呲牙,慢吞吞地說道:“一個主子身邊,總得需要幾個奴才伺候。主子多了,奴才自然也多了,這才到哪兒呢。”

康熙停下腳步,轉身瞪着她,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你小心眼子,一天不惹我生氣,你就渾身不舒服。”

萬柳佯裝害怕後退兩步,求饒道:“皇上饒命,奴才根本沒有這麽想過。皇上三宮六院,乃是祖宗規矩,規矩禮法豈可違背。”

康熙快被她氣笑了,沒好氣上前拉着她的手臂,讓她離自己近了一些,罵道:“跑什麽跑,我何時跟你動過手,你以為我也跟你一樣那麽小氣!

姚啓聖總是以泱泱漢人自居,心底瞧不起我們滿人,暗自鄙夷我們是蠻夷,我都大人大量沒與他計較,還是重用了他,更不會與你一般見識了。”

萬柳小聲地道:“姚啓聖會打仗呀,他精通水師,皇上能找到比他更厲害的将領嗎?”

康熙氣得要去擰萬柳的臉,她腦袋靈活一偏躲開了,他無奈地看着她,驀地又笑了起來。

“你倒是聰明,不過都是些小聰明,成天不用到正處。姚啓聖是漢官,天下漢人那麽多,有識之士多如天上的星辰。

朝堂之上的漢人官員卻少,有那骨頭硬的,還惦記着前朝,不願意出仕。我善待漢人官員,也是讓天下的漢人,看看我的胸襟,連夷人都能上朝為官,何況是漢人。”

萬柳沒想到康熙是這般想法,附和他道:“天下不管是漢人,還是滿人,都是大清的子民,滿漢一家,哪用分出個你我來。”

康熙默了片刻,說道:“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已早,天下還沒有大定,滿人不能亂,塞外蒙古也不能亂。”

涉及到再多的朝堂之事,康熙也不願意深說,看了萬柳幾眼,問道:“先前又與人置閑氣了?”

萬柳知道他說的是熱水之事,撇了撇嘴說道:“皇上什麽都知道,還明知故問。奴才沒有與她們置閑氣,不過一點熱水而已。

皇上,夥房那邊再多加些人吧,就這麽幾個主子,用熱水都來不及,以後要是皇上再多帶些人出行,說不定連飯都吃不上了。”

康熙臉又黑了,生氣地道:“我已經讓梁九功去懲治了那些奴才,不會讓她們再來煩你。

我哪有帶多些人出行,就你們三個而已,你少在旁邊說風涼話。何況就是缺了我的熱水,也不會少了你的。

我都還沒有泡上熱泉呢,先讓人備水給你泡了,你倒好,反倒又怪到了我身上來。”

萬柳見好就收,立刻關心地道:“那可不行,皇上這麽辛苦,早就該泡泡熱泉解解乏。天不早了,咱們回去吧,皇上回去好好泡一通,晚上也能睡得沉一些。”

康熙拉住她,“你休想偷懶,時辰還早着呢,咱們去熱泉邊,你跟我一起泡。”

萬柳看了看月色,在朦胧的月光下泡溫泉,就算身邊的人是康熙,她也覺得可以忍受,笑着道:“奴才遵旨。”

康熙見她沒有再推脫,立即轉頭吩咐梁九去準備,然後朝着熱泉而去。

走了小半盞茶的功夫,空氣中就開始彌漫着淡淡的硫磺味,霧氣缭繞,伴着淙淙流水,恍然好似夢裏仙境。

康熙帶着萬柳,沿着小徑在熱泉池子中穿梭。他彎下腰試探過水溫之後,選了處有山石樹木遮擋的池子,斥退伺候的人,脫了衣服慢慢滑進了水裏。

他看着仍然站在池邊的萬柳,笑着掬起水朝她潑來,催促道:“快下來吧,別害羞,就我們兩人在,沒人敢在旁邊偷看了去。”

康熙都不害羞,萬柳更不會害羞。她其實在思考,泡溫泉不喝冰冰涼涼上頭的飲料,好似對溫泉的不尊敬。不過想到自己酒後的品德,還是遺憾打消了這個念頭。

萬柳大大方方脫掉衣服,慢條斯理先把腳放進水中,等到适應之後,再慢慢滑進去。

她擡頭看了一眼康熙,他靠在石頭上,像是頭狼一樣眼放綠光直直盯着她,好似下一瞬間就要撲上來,直接将她生吃了。

萬柳輕笑,上身往水上提了提,波濤對波濤,晃得康熙的眼睛像是被燙到了,漸漸變得猩紅,一個猛子朝她撲了過來。

水波拍岸,泉眼裏的熱泉往上翻滾,另一頭順着石子小徑往外流淌。原本緩流的水,突然變得湍急,一下又一下,撲在石頭上四下飛濺。

激流湧動之後,水花漸漸散去。池面只有餘波蕩漾,流水也緩了下來,仍舊不緊不慢流向遠處。

康熙擁着萬柳,待喘過氣,滿足長嘆:“怪不得唐明皇會喜歡與楊貴妃一起去華清池,我如今才體會到其中的妙處。”

萬柳暗自白了他一眼,楊貴妃豐滿得很,她腰上可有人魚線,她們完全是不同類型的美女好不好?

她轉頭四下尋找,想重新換一個幹淨的池子。

康熙拽住她,皺眉問道:“你在找什麽?”

萬柳斜着他道:“這裏面的水,你還能泡下去?”

康熙悶笑出聲,把手湊在鼻子前聞了聞,指了指泉眼,說道:“池子裏是活水,咱們先前在泉眼上,很快就沖散流出去了。你別瞎折騰,坐下來咱們好好說會話。”

萬柳不喜歡跟他事後談心,只是現在她不好跑,只得忍着,随意嗯了一聲。

康熙手在水中劃來劃去,看着她說道:“再過些日子,我打算把她們的份位提一提。”

萬柳愣了一下,這種時候這種場合,他居然說起了後宮封賞之事,會不會不太正式,有些兒戲了?

再說他要提誰的份位,跟她商量做什麽,她又不能做主。

康熙凝視着她,問道:“你想升成什麽份位?”

萬柳驀地笑了起來,康熙這句話也太搞笑了,她想什麽,他就能封她什麽份位嗎?

她不想做皇後,也不想做太後,她想做個不愁吃穿,不用做事,沒人敢惹,富貴滔天的閑王!

不過這些話說出來也是廢話,萬柳想省着點力氣,懶得費口水。

康熙瞪着她,怒道:“你看你,又開始了。我跟你說正事呢,你再笑,我真生氣了啊。”

萬柳舉起雙手投降,笑着道:“好好好,奴才認真聽着。不過奴才沒有什麽想法,皇上給奴才什麽份位,奴才都感激涕零,絕無二話。”

康熙被她噎住,半晌後才道:“算了,你總是不說真話,只有你要氣我的時候,才會胡說八道一通。我不想你到時候生氣,才想着提前跟你說一說。

像是榮嫔她們,都跟我了多年,又生育了孩子,我也不能太過虧待她們。皇瑪嬷先前也跟我提過,後宮裏面還沒有妃位,這次順便提一提,也省得有些人總是盯着。”

萬柳笑吟吟地道:“皇上說得是,宮裏除了佟姐姐,其他人份位都不高,顯得皇上好窮,發不出月例養她們一樣,一點氣勢都沒有。

什麽皇後,皇貴妃,貴妃,各種妃,嫔,貴人等等,應該全部配齊,這樣才有泱泱大國的風範。”

康熙氣得鼻子都歪了,猛地撈起水潑向她,氣急敗壞地道:“我哪有你想的那麽不堪,什麽配齊不配齊,前朝的事都忙不過來,哪有閑心成天流連後宮。

再說她們又不是我想要選的,我貪戀着她們的身子,想要寵幸她們!你以為當皇上就能随心所欲,什麽都不管不顧了,我的難處......,罷了,跟你也說不清楚。”

萬柳抹去臉上的水,依然笑容不變:“哦,奴才知道了,是姐妹們對皇上用了強,不小心摔到皇上身上,嘿,巧了,皇上的泥鳅正好在那等着,跐溜一下就滑了進去。”

康熙:“......”

他閉了閉眼,鐵青着臉撲向她,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張嘴,我今兒個不好好收拾你,我就妄為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元”、“次”、“根”(解)這些數學專業術語,是康熙留下來的。他還有個大名鼎鼎的筆友:萊布尼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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