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場雪(1)
第八章 第一場雪 (1)
1、
周錦程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行為傾向。他不否認對安寧有一份愧疚,在不幹涉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他希望她能過得愉快些。只是,也許他一開始的切入點就錯了。電影院,地鐵站聘請的“演員”……他的手段還沒這麽拙劣過,但事實證明他确實在她面前出了纰漏。一種感性超過理性後所造成的低級弊病。
錦程坐在書房的座椅上,目光望着窗外的蕭瑟景象,心裏有些不知如何去走下一步。徐家是碰不得的,只是,這徐莫庭年紀輕輕便已是心狠手辣,想不忌諱都不行。
而安寧這邊,當然沒有太多心思去思考周錦程這位諱莫如深的“長輩”,快寒假了,首先要應對的是末考和實驗總結和項目報告。這日子過得可真是如……人飲水啊。
她們寝室,毛毛考試向來是一星期搞定,當幾門算幾門。薔薇跟朝陽也都是聽天由命型,不過好在聰明,臨場發揮總不會太差,低空飛過還是行的,當然,其中老師的思想工作也是必不可少的,安寧很多時候會想她寝室應該算得上是X大彪悍團體中的一員了。
至于徐莫庭,這幾天也是事務纏身,于是除了每晚的一通睡前電話,兩人倒也獨立得可以。周五下午安寧剛從門庭若市的圖書館出來,考試前一個月這裏總是很熱鬧,往常基本上是門堪羅雀的。
薔薇跟上來,“陪我去趟學校超市再回寝室吧,我餓死了。”
安寧疑惑:“你剛剛不是一直在吃嗎?”不間斷的啃食聲還導致周圍一圈正在瀝血叩心臨時抱佛腳的同仁直射來一刀刀的幽怨眼光。
薔薇扭捏狀,“人家性-欲不足用食欲代替嘛。”
“……好吧。”
兩人來到學校的南門超市,薔薇一進去竟然就看到了自己仰慕許久的……許多男生中的一位,虎軀一震,“莫非上天垂憐?”
安寧見前者突然定住不動了,“怎麽了?”
“帥哥。”
安寧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一眼,“噢。”
薔薇幽幽開口,“你不一樣,已經嘗過1992年的皇家鷹鳴赤霞珠,這種木桶裝的紅幹覺得寡味也在所難免了。”說完立刻讓安寧發信息給麗麗毛毛等人,過來圍觀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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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無奈,群發了幾位專業人士:“來看帥哥,在學校南門的超市裏。”發完之後見薔薇正貓步尾随帥哥,樣子十分猥亵,安寧為免她做出什麽事情來,也不得不亦步亦趨地跟着。幾分鐘之後有人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阿喵回頭,這一吓差點魂不附體。“莫、莫庭,你怎麽會在這裏?!”
對方淺笑,“你不是叫我來看帥哥嗎?”
安寧醍醐灌頂,群發短信,錯發給他了?不用這麽悲慘吧?
某人負隅頑抗,“莫庭,在我眼裏你是最帥的!”
這廂原本還想借題發揮一下的徐老大微微一愣,最後伸手牽住了她的手。
“我過來上課,陪我上堂課吧。”
陪徐莫庭上課?陪上課?陪……客?“我——”
“怎麽?不願意陪你眼裏最帥的人上課?”
“……我的榮幸。”終于明白他在別人面前低調,卻在她面前有些張揚,因為,她縱容……
安寧被帶出來時才想起還有一人在超市裏面。“我跟薔薇打個電話。”
“不用,她看到我了。”
“……”果然,義氣這種東西就是那天邊的浮雲嗎?
政法大樓,安寧雖然上下課時常路過,卻從來沒有進去過。今日一見果然威嚴。跟着徐莫庭走進一樓的階梯教室,中間排已有人朝她招手,“嫂子,這邊兒!”此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張齊。
此時教室裏在的三十來號人都齊刷刷朝門口瞥來,場面堪稱壯觀。
安寧羞怯了,“莫庭,我能不能在外面等你啊?”
徐莫庭靠過去低語:“你不是說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嗎?”
我什麽時候說過了?莫非那句負隅頑抗的話已經晉升成“在我眼裏你是最帥的,所以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了嗎?安寧突然——淡定了,也可以說是都已經死了不介意再鞭下屍。
行屍走肉地入座,後面一排的張齊俯身上來,“嫂子,您怎麽來了?”
我是被脅迫來的,“我來旁聽。”嚴謹的一笑。
另一側的老三也靠過來,笑眯眯的,“嫂子,今天你有時間麽,晚點跟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恩?”
老三指指張齊,“今天阿齊生日。”
“真的?生日快樂。”
張齊拱手,“謝嫂子。”
之後聽課的時候,安寧輕聲問身旁的人,“莫庭,我要不要送份禮物啊?”
徐老大目不斜視,“不用了,我買了。”
“恩?”
“一家不用送兩份。”
“……”
安寧想她還是看書吧,看書看書,幸虧她還帶着複習資料。
結果是整一教室中最乖最奮筆疾書的人被教授點了名。安寧覺得她可以去燒香拜佛一下了。
“……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光題目就沒弄懂,只聽到了一個什麽國家體系。她政治這環節算是最薄弱的。這麽說來徐莫庭是“政治”專業的,這算是互補嗎?安寧熱淚盈眶,她竟然還有閑情逸致想這些。
教授雖已皺眉,但還是耐心問道:“那麽,你哪裏不懂?”
“……全部。”
教室內非常有喜感的一片靜默。
張齊忍着笑俯上前用筆碰了碰安寧背,“嫂子,科學外交,來自于“中立國”的第三方合作者可以緩和與來自一個很少交往國家之間合作的緊張關系。俺們的體系決定俺們是中立國。”
徐莫庭按了按眉心,比較直截了當,“教授,她是我女朋友,不是本專業的。”
老教授竟然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笑道,“原來是咱們系榜首的女朋友。什麽專業的?”
怎麽成唠家常了?安寧忐忑:“物理系的。”
老教授有點意外,“理科生啊,難得難得。”
安寧想這應該是誇獎吧?“謝謝。”
全場又是安靜兩秒,陸續有人笑出了聲,善意的。
這姑娘真是有意思。
徐莫庭搖頭,眼中亦是清淡柔和的笑意。
後知後覺的人坐下來,然後恍然大悟,僵硬在了位子上。她這是順水推舟呢還是努力呈現?
于是一整堂課,安寧的複習資料一直停留在第五頁上。
下課出來時安寧深深感慨,徐莫庭如果不那麽“出色”一點,估計老師就不會那麽多此一問了,恩,“你太出色了”可以當作以後分手的理由……雖然,似乎有點欠抽。
走出政法大樓,莫庭問,“在想什麽?”
“分手。”
“……”
“…………”安寧下意識就是谄詞令色,“我的意思是你那麽出色,我永遠都不會跟你分手了。”
莫庭“恩”了一聲,“很好。”
李安寧你可以再阿谀一點嗎?安寧鄙視完自己就打了一噴嚏,西北風太冷了,其實她已經穿很多了,但因體制問題,天生不耐寒,正要豎起高領,頸項圍上來一條深色圍巾,有淡淡的檸檬香味,很淡,但聞得出來,因為是與他肌膚相貼的。
安寧有些臉紅,走在前面的兩人這時回頭,“嫂子,咱們今天的安排是回寝室吃火鍋,料十足啊。”大冬天吃火鍋最帶勁,張、三兩人已經蠢蠢欲動。
你們寝室竟然連火鍋都有嗎?安寧承認她嫉妒了。
張齊踟蹰着問:“嫂子寝室的朋友要不要也叫過來一起吃?”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呃,師兄,你的表情好像有點糾結啊?”精準地說是悲情且猙獰。
張齊仰望蒼白寒冷的天空,“沒事兒,塵世間的種種,忍一忍都會過去的。”
……終于超脫世俗了嗎?安寧看了眼身邊的人。
“怎麽了?”
“恩……我要先回趟寝室放點東西。”
“我陪你過去。”
安寧搖手,“不用了,天那麽冷。”
莫庭微笑,“你心疼?”
這人現在逮着機會就逗她,安寧一咬牙,反逗,“我愛你嘛。”說完指了指旁邊的小道,“那我走近路了,呆會見,拜拜。”
跑地可真快。莫庭低嘆,然而心情突然非常好,看着窈窕的身影伴随着長發的搖曳消失在轉角處。站了一會兒漫步上前,等在那裏的老三被俊男美女的恩愛戲碼刺激了,即興發表演說,“我也好想談戀愛啊!再不談就要被歸為異類了,昨天竟然有人打電話給我,讓我去聽孕期專家講座,媽的我是一男的,尚且還是單身中!”
徐莫庭只淡淡道:“今晚禁酒。”
“為什麽?”老三怪叫,“這太不人道了!”雙手痛苦地伸向安寧離開的方向,“嫂子,你一定要來主持公道啊!”
張齊拍拍他肩,“老大這是為你着想,回頭喝醉了,怎麽死在嫂子親友團裏的都不知道。”
老三剎那醒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幸得老大挽救!”
徐莫庭斜睨他們一眼,他只是為了女友不受酒鬼騷擾,不過他們要這樣想也可以。
這時有人上來跟徐莫庭打招呼,老三一眼就認出來人,外語系的系花,萎靡的精神馬上一震,只可惜美女眼中只有一人。“徐師兄,我想約你吃頓飯,不知道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
徐莫庭皺眉,說:“抱歉,沒空。”
“……”
張、三事後弱弱地想,其實,老大對女生真的蠻狠的,确切地說是除嫂子之外的女生,簡直是斬立決,不留半點情面。老三惋惜不已,人家雖然不及嫂子,但也是美女啊美女。
2、
那天同去火鍋的只有毛毛,朝陽這段時間不曉得被什麽刺激了,打算考博,每天忙進忙出不見蹤影,薔薇一小時前去醫院了,起因想當然是在超市裏,原本想跟那男的來一場“偶遇”,結果弱弱伸腿絆了他一下,使得他重重磕在了貨物架上,血流不止,直接120了。
當天在毛毛滿面紅光敲響217的男生宿舍門之前,安寧不放心地提醒,“毛毛,你等會兒不能亂說話知道嗎?也不能耍流氓。”
毛某人委屈,“有男的在不耍那多難受啊。”
雖然有點殘酷但為了毛毛的名聲安寧還是義正言辭道:“難受也要忍着。你看我,呃,面對徐莫庭不是照樣堅定不移地把持住了麽?”
毛毛猛地眼睛發光,“原來阿喵你其實也是一直想着要撲倒妹夫的,但就是辛苦地忍了下來?!”
內部會議怎麽着都行了,“可以這麽說吧。”剛說完門被人輕巧拉開,那人的手悠然地搭在門邊上,嘴角帶着淡淡的淺笑。“怎麽到了不進來?”
安寧當即目定口呆,他怎麽在門口?最主要是:他聽到了?!
安寧被朦胧帶進去的時候,裏面除了張齊,老三,還有幾名不認識的男生,以及徐程羽。
毛毛一下打入了內部,不過難得表現規矩。
除了——“你有女朋友了嗎?沒有啊,真可惜,我有心上人了。”“有什麽好的AV可以推薦啊?”“……”
跟某毛同寝室的人失聰地轉頭看窗外。莫庭過來遞給女友一杯溫水,然後坐在了她旁邊,“你們宿舍娛樂蠻豐富的?”
安寧幽怨地望他。
徐莫庭低頭笑了笑,“餓了嗎?”
安寧搖頭,“冬天好像消化系統都變緩慢了。”看着在張羅鍋子食材的老三和另一名男生,剛才她要幫忙,被強烈婉拒了,說是體力活就該是男人做的。不由瞄旁邊跟她一樣空閑的男人。
“怎麽?”莫庭莞然。
“沒,沒什麽。”這人明明對她挺知根究底的,好像想什麽他都知道,卻總是拐着彎讓她支吾。安寧想,徐老大莫非是S?
那完了!
徐程羽過來跟堂哥借人,“老三忘了調料醬,我跟安寧出去買一下,就回來。”
莫庭倒也大方放行。“到近一點的那家,別跑去南門。”
“知道了。”程羽出來的時候不可思議地嘀咕,“堂哥竟然會啰嗦這種事。”
安寧說:“外面挺冷的,我一個人去也可以了,只要調料醬是吧?”
徐程羽笑道:“我其實是想去買冰淇淋。冰淇淋配火鍋,絕配吶!”
安寧輕皺眉心:“冷熱刺激太大,會得口腔癌的吧?”
“……”
兩人剛到寝室樓下,就碰上了進來的高雪,對方看到她們,上來跟徐程羽打了招呼。
“我來找我男朋友。打電話又不聽,不知道死哪去了。”高傲女似有若無望了眼安寧,低聲問程羽,“你現在怎麽老跟她混一起?”
“飛鳥擇良木而栖麽。”她是哪邊兒有意思呆哪邊兒。手機這時響起,徐程羽跟安寧點了下頭走到一旁接通。
高雪難得屈就過來跟阿喵搭腔,“說真的你知道徐家是什麽身份背景嗎?”
安寧對這種場景是有些頭疼的,不過還是友善道:“不怎麽清楚。”
“我們高家跟徐家也算是世交。”高雪說着又望了她一眼,“徐莫庭的爸爸是美大地區的外交部副部長,而他爺爺——”
安寧等了會兒見她沒打算再說下去,怎麽總有人喜歡話講一半的?
“你覺得你們會有結果嗎?”
安寧想了想,“我曾經看到過一句話,恩……宿命論是那些缺乏意志力的弱者的借口。”說完又補充道:“好像是羅曼·羅蘭說的。”
“……”
身後有人叫了安寧一聲,正是徐莫庭,他拿着她的圍巾走下來。
程羽正巧挂斷電話走回來,疑惑地輕笑:“堂哥,還有什麽吩咐嗎?”
徐莫庭只是将紫色圍巾遞給女友,對徐程羽道:“你上去吧,我過去買。”
“跑腿的事情咱們女生做就行啦。”
“等你買來都可以散場了。”莫庭冷淡地實話實說。
“嘿,太過分了啊。”徐程羽不滿,不過也不敢跟堂哥多抗議。“那安寧麻煩你幫我帶一冰淇淋回來,謝了!我會記住冷熱分開吃的。”
安寧應了聲,于是就是莫名其妙跟着徐老大出門了,在經過高雪時,不由輕問身邊的人,“那個,你不跟她打聲招呼嗎?”她一直在看着你噢。
莫庭皺眉,淡淡道:“不認識打什麽招呼。”
不認識打什麽招呼……
打什麽招呼……
招呼……
徐程羽也聽到了這句不輕不響的回話,不禁為自己同學掬一把同情淚,也不知阿雪怎麽得罪他了?跟她堂哥作對,非死即傷啊,這人向來不會手下留情。
走出來時安寧忍不住好奇心,“你真的不認識她啊?”都說世交來着。
徐老大輕描淡寫地開口:“無關緊要的人,認不認識有差別嗎?”
“……”安寧承認,她有點開心,唔,罪過罪過,自己一定是扭曲了。
“晚風吹來,你耳邊有一種無聲的語言。它沒有語調,可你一定聽得見。它随着風兒,随着清新的空氣,掀動着你精美的襯衫。它慢慢地梳理着你的黑發,那麽耐心,悠緩。”
時間在大學的冬日小道上輕悄而溫柔的流逝。在當日當時經過的人,看到的一幕是:一個漂亮的女生挽着男朋友的手臂,口中清朗地念着一首現代詩,表情還挺生動的,而旁邊的英俊男友,嘴邊帶笑。
買完東西回去時,安寧一推開門就聽到毛毛一句,“you know?I am japanese!”
“……”
“……她平時在寝室裏不這樣的。”安寧試圖給毛毛挽回一些形象,雖然事實是她在寝室裏還要來勁,但顯然現在做什麽都是徒勞,因為裏面已經炸開了鍋。
總之,火鍋之夜熱鬧非凡。
安寧當天無聲無息吃了不少,反正,“原來嫂子寝室裏經常看的是蒼井空啊,哎,女生跟男生眼光就是有一些差別,我還是比較待見武藤蘭。”“大嫂寝室真厲害啊,A-片都是白天觀摩嗎,學習學習!”等等,等等。
酒足飯飽之後安寧就想睡覺了,她的生物鐘比較悲催。可是毛某人卻還在興頭上,安寧無奈進衛生間洗了把臉清醒一下,剛擡頭就見徐莫庭站在那兒,接着他一步步朝她走過來,她靠在洗手臺邊沒有動。直到他的身體貼上她的背,安寧感覺自己微微一顫。他笑了一下,氣息停留在她耳際。“我上次說要表白是吧?”
安寧深覺徐莫庭惡意起來真的很……惡意啊。
“不用,不用了,我了解你的心意。”安寧希望自己的心跳能快些平複。
“可是,我覺得需要再名正言順一點。”他的手緩緩移上來,溫柔地攬住她的腰。
這樣還不夠名正言順嗎?
安寧轉身,卻是一怔,他的眼睛裏有太多的內容,一些沉甸甸的久遠的東西,交織着坦白的情感。
他低下頭,吻也已經順勢落下,修長的指尖滑入她的發中一下一下地梳理,安寧覺得頭皮都酥麻了。輕嘆一聲,與他擁吻在一起,過了良久兩人才氣喘籲籲停下。
“安寧,我愛你。”他說地很慢,也很鄭重。如果是書面的形式,她想,這五個字每一筆他都會勾勒地深刻,留在紙上,難以磨滅。
徐莫庭将她提抱起坐在洗手臺上,安寧下意識抱緊他的手臂,他勾起她的下巴,重新吻住她,這次比前一次要纏綿許多,時而輕含時而侵入,安寧當時想的是幸虧坐着,否則腿軟地肯定站不穩了。
正當某人渾渾噩噩的時候,對方理性地收斂起,在她唇邊徘徊了一會兒,将額頭與之相抵,徐莫庭嘆息道:“感覺真不錯……”
門外過道上有人猶豫地敲門,“老大,如果你跟嫂子恩愛好了,我能不能進來上下廁所啊?”
安寧聞言臉上燒了起來,這下夠名正言順了。沒敢扭頭看他的表情,而跳下洗手臺時腳下還是軟了一軟,莫庭出手扶住。“小心。”
“謝謝。”
徐莫庭笑道:“跟我不必這麽客氣。”
“……”
徐老大想到什麽又靠過來說了一句,“安寧,如果你把持不住了,我不介意的。”
“……”聽到了,真的聽到了!安寧——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豁然轉身,但因太激動,腳下一踉跄,局面就是往他身上撲了過去,下一秒便是老三的開門聲,“不好意思,我真的憋不住了——啊!!!”
于是,當夜,李安寧在外的名聲成了:嫂子果然有膽識!原來嫂子是S啊!果然人不可貌相,我們老大在感情方面還是很保守的啊原來。堂嫂我好崇拜你啊!
3、
研究院的考試安排在月末,安寧上交完四門課的論文和實驗報告,剩下的三門筆試還是相對比較輕松的。
第一場是老張的量子統計,依然在鈴聲響起前五分鐘進考場。提早到場做桌上工作的毛毛朝她吹了聲口哨,她兩學號相差一號,基本上座位安排都是在附近,毛毛為此一度得道升天,安寧坐下便聽到跟她們隔了三個桌位的薔薇回頭淫-笑着對後座的人說:“嘿,兄弟,等會兒咱盡量互相幫助相互提升啊。”不巧監考老師剛好走到這一邊,他皺眉望了薔薇一眼,然後回頭看着一臉糾結的男同學,等着他的回複,男生表情堪稱經典,總體來說就是痛苦到扭曲,“我——”剛想澄清,薔薇沖監考老師燦爛地笑笑:“老師,我這是在幫您試探他,不當真的。”
安寧看到那位男生已經風中淩亂了。“哎。”幸好不是她們寝室的。(薔薇不是她們寝室的)
坐在最角落的朝陽深沉搖頭,“幸好不是我們寝室的。”
“……”
當天考完出來,毛毛要請阿喵大餐。
安寧說:“你最近不是缺錢嗎?還是我請你吃飯吧。還有毛毛,下一門我不用考,你要不要看下書什麽的?”
毛某人大手一揮,“看什麽書啊,船到橋頭自然直!”心裏想的是:完了,得學微雕了。
薔薇跑上來跟上隊伍。“姑娘們接下來有什麽活動不?”
安寧問:“朝陽呢?”
薔薇:“去圖書館了,這丫頭瘋了。”
毛毛說:“要說活動麽,吃飯,睡覺,做春夢。”
薔薇鄙夷。“你能不能提點有建樹性的?”
安寧肚子餓了,問兩鬥嘴的人晚餐想吃什麽,她們倒口徑一致,随便。
毛毛接着說:“要說樹麽,我決定了!我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薔薇嗤笑,“我可打算每一棵樹都吊一吊。”
安寧說:“吃面吧。”
“……”方圓兩米內的人。
吃完晚飯回寝室時發現整幢樓衛生間的熱水都中斷了。安寧正打算要洗澡的,先前吃面,毛毛見一老師進來,雞腿掉進了碗裏,濺了她一身的湯汁,頭發上都是,油膩膩的,難受死了。
毛毛是短發,沒波及到,脫了外套就完事兒。薔薇看着阿毛單穿一套肉色的棉毛內衣在寝室裏走來走去,“看着怎麽那麽像是一只扒了皮的青蛙。”
安寧這邊無可奈何,整了換洗的衣物,“那我去外面的浴室洗澡了。”
薔薇喊住她,“阿喵,你去妹夫那洗麽好了。”
“啊?”
剛進來的朝陽一下抓住關鍵詞,“妹夫?我在圖書館門口遇到他了,他跟一女生從我面前經過來着。”
全體肅穆,一會兒後薔薇叫出來:“慘了,阿喵仔有情敵了,傳說中的小三出場了。”
毛毛語氣期待,“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上來叫板?真是羨慕啊,我這輩子就想被人叫一次狐貍精。”
朝陽:“阿喵才是正牌徐夫人吧。”
安寧無力向身後揮揮手:“我出門了。”
走到樓下時,就看見徐莫庭拉開車門走下來,雖然知道他在學校,但一出門就見到他不免有些詫異。
“……嗨。”
對方走近,“剛想給你打電話。要出去?”
安寧不知道怎麽說,于是只“恩”了一聲。
徐莫庭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很平淡自然地開口:“去我那洗個澡吧。”
“……”
安寧被邀去洗澡。
于是,車裏。
“那個,我借用一下浴室就好了——”
“難道你還要做其他事情?”
“……”
安寧的意思是:借用一下浴室,然後我自己回學校就可以了。不想太麻煩他,因為他很忙嘛。
徐老大的意思是:洗完澡如果還要做其他事情,他悉聽尊便。
安寧扭頭望街景,徐莫庭側目看了她一眼,心中一笑,說道:“今天學校的熱水都中斷,男生宿舍也是。”
“真的麽?”安寧覺得他們學校每次什麽什麽大會,領導在上面總把X大标榜得很牛,怎麽連區區熱水都不能做到即時供應?
“要不要搬去我那裏住?”徐老大總是在很适當的時候提一下建議。
安寧一愣,只當他是在逗她,心情已在不知不覺中放松下來,“同居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做的。”她很傳統的好不?
“這樣——”徐莫庭還真認真地想了想,“那要不合法同居吧?”
徐老大你就不能偶爾讓我鎮定久一點?安寧想,人家談戀愛男朋友都是甜言蜜語溫柔體貼,怎麽到她這裏就成了“冷言冷語”?抱着手中的衣服袋子輕聲問:“徐莫庭,你其實也是火星來的吧?”
“……”莫庭低嘆。
安寧一進徐老大的公寓門就往浴室走去,身後的英俊房主不忘提醒:“新的毛巾在洗手臺下面的櫃子裏。”
“知道了。”說不害羞是假的,第一次用男生的單獨私人浴室,而且這個男生又是自己的男朋友,總覺得有些暧昧啊。
安寧關上門,看鏡子中的自己,臉上有點紅,不過不明顯,掬冷水洗了把臉。放熱水泡澡的時候研究旁邊烤瓷臺面上擺着的日用品,他的洗發露沐浴露味道都很淡,淡淡的檸檬味,很熟悉……水有點熱啊。
等安寧終于一身清爽穿戴整齊出來,一眼望見徐莫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還是第一次看他戴眼鏡,從來不知道他也是有點近視的。
徐莫庭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摘下眼鏡站起身道:“過來,幫你把頭發吹幹。”
剛想淡定地說“我洗完了要回去了你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叫出租車就可以了”,結果對方一句話就又被打回原型了。
電視裏在播新聞,耳邊的轟隆聲蓋過了主持人的聲音,安寧坐在單人沙發上,而徐莫庭靠在扶手邊,幫她吹幹長發。
每過一分鐘,不好意思的感覺就增加一分,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發間,讓她覺得——得主動找點話題:“恩……如果你去評選市十佳青年,一定手到擒來。”
徐莫庭敷衍地應一聲,說:“你今晚住這邊吧?”
“啊?”沖動地回頭,正好對上對方英氣的臉龐,燈光下,美色尤勝三分。
“你朋友打電話給我,說你們寝室連冷水都中斷了,她們去飯店住一晚。”算是解釋。
所以沒帶鑰匙出來的人自行想辦法?“我能不能問一下她們為什麽要打給你?”安寧翻看自己的手機,沒有一條記錄,郁悶了,這親疏對比也太明顯了。
徐莫庭答曰:“她們讓我收留你。”
“……”
安寧當時如果沒有被某種強烈的什麽情緒沖昏頭腦,以致思考能力下降到一般水平線以下,至少還能想到自己也可以去住下飯店啥的,也就是說,不只有“同床共枕”這麽一個結局。
很不幸的是,她當時腦抽了。
于是當晚,十一點鐘的時候,徐莫庭洗完澡出來,身着一套深灰色睡衣,這年代有身材披塊布都有型,何況是有型的深灰色睡衣,安寧承認她思想混亂了。接下來要怎麽辦啊?面對這種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要手段有手段的……男朋友,難不成真的同床共枕一宿?苦思冥想最終選擇折中方案,“你睡床,我睡沙發。”
對方睨了她一眼,“我這只有一條被子。”
“呃,那被子給你,你睡沙發,我睡床。”好歹還有一條床單。
莫庭皺眉頭,“你覺得我會睡沙發嗎?”你覺得我這種高貴人種會去将就睡沙發嗎?
“……”
徐莫庭這時低頭笑了一下,說:“安寧,我相信你可以把持得住。”
“……”
徐老大不再多說,上床,當然很風度地讓出了一半床位,安寧見對方如此坦然,她磨磨叽叽地實在小氣,只是睡一張床,又不會怎麽樣,思想工作一做通,便手腳麻利地繞到另一側上了床,徐莫庭已經伸手關燈,只留床頭一盞橙黃壁燈開着,安寧背靠着他,抓着被子,鼻息間有一股熟悉的清新味道,下意識将被子拉下一些,不曉得他有沒有開暖氣,有點熱。安寧往床沿挪了挪,認真注視前方黑暗中的一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依舊睡意全無,可又真的不早了,明天還要考試,這樣的精神亢奮實在是不利啊。翻來覆去,清醒異常,異常到都可以聽着遠處他書桌上鬧鐘走的步調,很慢很悠遠。
“睡不着我不介意陪你打發一下時間。”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安寧被吓了一跳,差點掉下床,“我就要睡了。”
徐莫庭慢慢道:“你再挪過去,就可以直接睡地上了。”
“……”安寧翻身,面朝天花板,也挪進來一些。
他嘆了一聲,“你動來動去,搞得我也睡不着了。”對方的口氣裏似乎有點點不滿,第一次聽徐莫庭這麽孩子氣的抱怨,安寧抿嘴想笑,可人在屋檐下為人要謙和,等了一會,旁邊安靜地奇怪,忍不住扭過頭去,朦胧燈光下,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眸此時正靜靜望着她。閃神之際,對方已經傾靠過來,将呼吸埋于她的頸窩處,輕輕道:“安寧,我睡不着。”
他嘴唇極輕極輕地貼上了她的耳畔,萬般珍惜地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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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了,他靠得她很近,他的氣息是燙人的,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安寧覺得暈眩,周遭充斥着徐莫庭的味道,寧谧而強韌。
他的左手順着她的背脊慢慢下行,他側過臉将嘴唇貼上她的。他吻了很久,舌尖緩慢地滑過她的上颚,退出來時輕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安寧感覺有點痛,睜着眼睛,那裏面迷茫地浮着一層水霧。
他說:“安寧,要不要碰碰我?”他的掌心是濡濕的,他執起她的右手,将她的手心貼到他的胸口。
安寧一臉緋紅,感覺自己的心如擂鼓般狂跳着,“莫庭……”這名字此時就像是烏羽玉,讓她幾乎麻痹。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關了壁燈,黑色像是一道可以破除禁忌的魔咒,屋內某種莫名的壓抑的情熱越積越厚重。
被他汗濕了的手心一路引領着,安寧的緊張無以複加,她是有些預感的,但又很茫然。她想要阻止,卻每每被他的低喃催眠,“安寧,不要拒絕我。”
“我沒辦法……”
“你可以。”
在縱容和自願之間,安寧自己也分不出界線了。
像是被額外的溫度燙了一下,身體微一彈跳,“別……”
“一下……就一下。”他的聲音啞得不行,安寧不敢想象,自己會不會就此心率停止。
慢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