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腿軟

第三十二章

腿軟

一句話把祁思成吓得魂飛魄散，腳下一頓，正在路上行駛的車輛突兀的停了下來，引來身後一陣喇叭和剎車聲，幸好這個時間點兒路上車比較少，才沒有引起事故。

祁思成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好不容易将車停在路邊，勉強維持着平靜的語氣問家裏老爸具體情況：“爸，你先別着急，慢慢說。劉姐走了多長時間了？”

“有十幾分鐘。我那時在客廳裏看電視，小劉出門還給我打了個招呼。她走了之後我去了趟廁所，出來去妙妙那屋一看，妙妙不在床上。”電話那頭的祁老爸說話都帶了哭腔，一個勁兒的自責。

祁思成聽了這話心裏松了一大半，排除了保姆包藏禍心将孩子帶走的可能性，那麽就是孩子自己出了門。妙妙還小，找不到孩子的第一時間老爸就給自己打了電話，這麽短的時間裏，孩子即便離開家門也跑不出小區。

只要在小區裏就好。當初選擇把房子換在這裏，一是因為距離研究所近，第二就是這個小區的物業和安保很好，雖然費用高一點兒，但正适合他這樣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爸，你聽我說，你現在不要着急，也別急着出去找妙妙，你腿腳不方便，萬一出點兒什麽事兒就是添亂了。我先給物業打個電話。還有五分鐘我就能到家了，你哪兒都不要去，在家裏等我。”

祁永年正扶着牆一步一步慢慢地往門口放輪椅的地方挪，他中風後走路擡腿就不太利索，剛剛去一趟廁所走了三分鐘，上完廁所到妙妙的房間門口又花了兩分鐘，幸虧在裝修時，祁思成專門讓人順着牆裝了扶手，否則在家裏他去哪兒都離不開人攙扶。

聽到兒子的話，祁永年雖然心裏不甘，卻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若是他再出點兒什麽事兒，兒子那裏更是一團糟，于是找了椅子慢慢地坐了下來。

挂了電話，祁思成又給物業打了電話，詳細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物業立即調監控，小區的保安也行動起來出去找人。

待終于弄好了這一切之後，才發現他自己全身已經被汗水浸透，濕淋淋的，像是被人從水裏撈出來一樣。苦笑了一下，又發動了車往家的方向開去。

剛走到小區門口刷了一下出入卡，值班的門衛走過來給他敬了個禮：“祁先生，物業處和保安隊已經為您尋找孩子了。保安隊對小區內水系進行了排查，沒有發現任何孩子落水的痕跡。物業管理處去了您家裏，您家裏房門并未上鎖，根據您父親的敘述，初步判斷是您家裏保姆出門時忘記鎖門，睡醒的孩子無意間出了門。”

祁思成聽到水中沒有落水痕跡後，才真正的松了口氣。這個小區當時的景觀設計還因為園中的活水系統獲得了市裏的設計大獎，現在才發現這也是明顯的安全隐患。

對門口的保安真心實意地道了謝，也沒有回家，直接把車停在了物業門口。物業經理一見他進來，趕緊引着人去了監控室，邊走邊道：“祁先生，設在你們那棟樓門口的監控拍到了小公子出門的樣子，一個人，并沒有受到脅迫。”示意監控小哥調出那段錄像給他看。

祁思成皺着眉頭看到錄像中的祁妙出了小區之後，覺得太陽太大，還伸手遮了一下，然後左右看了看，往前走了幾步，邁入樹蔭中不見了蹤影。

“接下來的錄像呢？”祁思成強烈壓制着心底的不悅，低聲問道。

物業經理臉上就有點兒心虛：“下一個攝像頭的位置是路口。因為平時用到的比較少，前幾天損壞了拿去修，還沒有取回來。”

祁思成心底的怒火瞬間就壓不住，蹭的一聲被點燃了，一雙素日裏清朗溫潤的桃花眼中遍布血絲，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吞了面前這個人，卻也知道并不是物業的主要責任，而是祁妙那個小混蛋……

若是找到這個小壞蛋，一定要打他的屁屁不可！

祁思成扭頭出了監控室，這個時候他總不能什麽都不幹在家裏等着，所以根據祁妙的平時的表現，梳理了幾個他可能會去的地點，正要往滑梯那裏走，電話響了。

拿出來一看竟然是方靜言，眉頭微蹙，這個時候她找他有什麽事？

按下接聽鍵，電話裏傳來方靜言急促的說話聲：“祁老師，妙妙在我這裏！”

祁思成急走的腳步突然停頓下來：“在你那裏？哪裏？”

“你是不是在雲秀園住？我在雲秀園南門口的玉蝴蝶蛋糕房，妙妙現在很安全，你不用着急。”說完就挂了電話。

祁思成怔怔地看着電話上顯示“通話結束”的界面，心裏一下子松了下來，像是所有的力氣一瞬間就被這個電話抽走了一般，緩緩地蹲下來，回頭看着惴惴不安地跟着他的物業經理，臉上浮現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多謝你，孩子找到了。”

“找到了？”物業經理聽到這個消息也笑了起來，略白胖的臉上因為笑擠出幾道紋路：“找到了就好。我現在通知保安隊那邊收工。”

拿出對講機吩咐幾聲，收了線之後見祁思成還蹲在原地，奇道：“祁先生，孩子現在在哪裏，您不急着去找麽？”

祁思成臉上露出一個苦笑：“您先扶我一下，我腳軟的有點兒站不起來。”

物業經理爽朗地笑了，走過來扶着祁思成的胳膊幫助他站起來，嘴上問道：“孩子現在在哪裏？南門玉蝴蝶啊？那還跑得挺遠的，還淨找的是沒設監控的路線……”

祁思成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能腳軟地站不起來，被物業經理扶着也沒矯情着不讓扶什麽的，聽到他的話還有點兒奇怪：“為什麽那條路上沒有監控？”

“那是條小路，專門通往玉蝴蝶的。您剛搬來可能不知道，那家糕點店口碑很好，小區裏不少人都是那裏的忠實顧客，總是很快就賣光了。玉蝴蝶也精乖，專門在後窗處設了一個賣面包的窗口，小區裏的人買比店裏便宜五毛錢，所以那條小路就形成了，物業上管了幾次，後來還被業主聯合起來反對了，就聽之任之了。”

祁思成聽着物業經理說話，又被他攙着走了幾步，感覺全身的力氣終于回來了，才道：“多謝告知，我已經感覺好多了。謝謝您的幫忙，我之前态度有點兒不好，還希望您不要介意。”

物業經理擺擺手：“說什麽呢，我們物業不就是為了業主服務麽？您趕緊去找孩子吧，我就不送您了。”

祁思成按照物業經理指的路，拐了幾下，走了半天才出了南門。雲秀園的南門并不在正中間，更靠近小區的東南角，出了大門，順着小路往西走了挺遠，快到小區西南角的時候，才看到了那家叫做“玉蝴蝶”的蛋糕店。

以及店裏落地窗前坐着的一大一小。

小的玉雪可愛，大的表情溫柔，都是一般的笑靥如花。

祁思成突然覺得心口不争氣地跳了一下。

又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