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十四你,愛過我嗎?

☆、五十四 你,愛過我嗎?

五十四你,愛過我嗎?

這個機會很難找到,雖然杜浩然的母親保留着他父親所有的遺物。杜浩然找出那個已經碾爛的手機,兩個人抱着希望,修複相關信息,很難,當時他們幾乎放棄。

陸嘉易回到B城,如同一只困獸,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可以快速地抓到蘇宜言,他已經開始了,早在杜浩然之前,就已經開始了,他回來刻意勾引那個對他鐘情的蘇小南,讓她對自己愛得不可自拔,如今他要怎麽辦?找不到證據,什麽證據都找不到,怎麽把蘇宜言告倒?

方子同打電話來的時候,他剛下火車,方子同問他:“聽說你回來了,也不露個面,哥們兒請你吃個飯啊!”

“我剛從C市回來。”

“你去找方子墨了?”

“子墨在C市?”

“咱倆掰扯半天,雞同鴨講呢?你不知道方子墨留學回來,跑C市當檢察官去了?他說姥姥、姥爺在那裏,他去陪他們安度晚年。”

“你說他去那裏幹什麽?”

“當檢察官啊……”方子同說完這幾個字,就被接下來陸嘉易的舉動差點兒沒惡心死。陸嘉易說了句:“愛死你了,方子同。我還要回C城,再回來請你吃飯啊!”在成功把方子同惡心到後,迅速果斷地挂了電話。

陸嘉易立刻返回C城,找到當時當檢察官的方子墨,而後,通過他找到專業人士回複他們手裏的那個手機,很幸運,找回了裏面的一些照片和錄音。

那像是一個巨大的寶藏,一下子吸引了衆多人,陸嘉易、杜浩然、方子墨……一個案件即将露出端倪,可是,證據依然少得可憐。

陸嘉易和方子墨商量對策,那時候方子墨奇怪,問他,你從法國回來整天忙這個?告倒這個人比你的學業還重要?

當時陸嘉易點點頭,很鄭重地答他:比生命還重要。

方子墨沒再問什麽,只說,如果需要我到時候出面、幫忙,盡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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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易答應下來。後來方子墨簡要聽了他們說的情況,設計了幾套方案讓他們選擇從哪裏入手搜集證據。

其實方子墨幾乎把當時可以用的所有資源都想到了,幫他們設計的方案天衣無縫。于是,那一個暑假,陸嘉易和杜浩然在聽聞蘇小南的父母要出國旅游後,開始了他們的搜索證據的戲碼。那一場好戲拉開了序幕……所有人都按着設計好的方向前行。

蘇宜言帶着妻子出游,蘇小蠻和鳳西西在杜浩然的帶領下去很遠的山區爬山驢行,陸嘉易因為黎洛洛回到B城,證據拿得異常順利,期間,杜浩然因為蘇小蠻突然反悔,想放棄,那時候陸嘉易剛剛回到蘇小南身邊,□乏術,無奈,請黎洛洛去攔住杜浩然。

那一場談判,以黎洛洛的奔波獲得全勝,杜浩然握着充足證據,将蘇宜言告上法庭,C市年輕有為即将走上B城這個權利巅峰的市長被推到了反腐的風口浪尖。那時候蘇宜言坐着飛機返程,還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那時候蘇小蠻和鳳西西迷失在深山的森林中,還不知道等待她們的是什麽;蘇小南在十八歲的生日,迎接了陸嘉易暴風般的洗禮,她陷進情愛的快樂中,還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麽……

“嘉易,我聽說了蘇小南的事情。”爺爺的話裏突然出現小南的名字,将陸嘉易的思緒一下子從回憶中拖到現實。

他看着爺爺,猜測他知道了多少。

“聽說是蘇宜言的女兒。你做了那麽多,跟她,不要再糾纏了。”爺爺并沒有往多裏說什麽,只是就這樣武斷地停在那裏,就像當初讓陸思品打掉她的孩子,沒有過多解釋。

陸嘉易看着爺爺,輕聲道:“爺爺,我如果不放棄又會怎樣?”

是啊,如果他不放棄,又能怎樣?不過是有了失去蘇小南和蘇默默的可能,可如果在這裏就放棄了,他一定是必然地失去蘇小南和蘇默默。

老人嗓子眼裏那口痰好像越積越多,聽到他這麽說,突然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不停咳嗽,想要把那口痰咳出來。

可是,努力了半天,還是咳不出來。

陸嘉易擔心地想過去給他翻身,捋捋後頸。

老人擺擺手。

“嘉易,你其實跟黎洛洛很像。不要搖頭,洛洛為了你不擇手段,你為了自己的目标也是這樣,你們才是一類人。”

老人說着,看着那個表情猙獰卻痛苦異常的孫子。

他愛他的女兒、他的孫子,可是他一生都沒有選對方式來愛他們,如今,幡然醒悟想要告訴他們,他臨死前所有的感悟,可是,似乎有些晚了。

陸嘉易緊蹙眉頭,心裏翻滾着剛才爺爺那句話,很難聽,很痛,可是,是真的。他和黎洛洛除了表達方式不一樣,真的就是一類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每天盯着獵物,忘記看一下自己什麽樣子。此刻的爺爺是一面鏡子,告訴他,他和洛洛一樣,即使他心裏覺得不待見黎洛洛,他透過這面鏡子還是看到了,他原來的樣子,猙獰的野獸,眼中心裏只有自己的野獸。

“嘉易,你和蘇小南到此為止吧。越想得到,傷害越大。我走過這樣的路,家有妻室,愛着別人,那不是把雙刃劍,那是把三棱劍,傷人傷己,傷的人都是自己愛、愛自己的。回美國吧,忘了這裏,帶着洛洛走吧。”

老人說完,疲憊地大喘着粗氣,閉上眼睛。

陸嘉易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撲到爺爺床前:“我有一個兒子,他——叫蘇默默。”

老人沒有睜開眼,陸嘉易以為爺爺再次陷入昏迷,正要去試一下,卻發現,老人的眼角沁出一顆大大的淚珠,他不睜開眼,只是低沉道:“一個女孩子,為了你家破人亡,為了你昏迷不醒,為了你養大孩子,甚至把自己的眼睛給了這個孩子,嘉易,你這輩子,用什麽來還她?欠着吧。”說罷,老人再不說話,閉着眼睛,對他擺手。

這是一場告別,即使是告別,依然由他來做主什麽時候結束。

陸嘉易黯然地看着爺爺,垂下頭。

爺爺說的對,這一輩子,他要用什麽來還小南的所有深情厚誼,什麽也還不起,什麽也還不起。

這一天是一個難熬的日子,陸嘉易和黎洛洛坐在爺爺隔壁的房間,看着時鐘的秒針吧嗒吧嗒向前走,人的生命已經如同翻倒的沙漏,慢慢流盡最後一粒時光。

那晚他們坐在房間裏,只開了一盞兩個沙發間的落地燈,房間很大,于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散出幽然的光,陸嘉易坐在沙發裏,看着安靜地坐在旁邊的黎洛洛,突然有了想要說話的沖動。

那一刻,黎洛洛異常安靜,沒有了過去的鋒芒畢露,沒有了過去的冷嘲熱諷,只是安靜地聽陸嘉易說。

“洛洛,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是不是愛?”陸嘉易問完的時候,黎洛洛陷在沙發裏的身子沒動,只是低垂的眼簾擡起來,看一眼臺燈下的陸嘉易。

陸嘉易很真誠地看着她:“有時候我就想,我們倆是不是傻了,為什麽不能愛就一定要恨?不可以有別的選擇嗎?”

黎洛洛看着陸嘉易,不接話,只是看着她。

陸嘉易見她不回答自己,低聲道:“我們給彼此留個後路吧,再這麽走下去,難道你想我們彼此恨着對方嗎?”

這個時候,黎洛洛從沙發裏坐直了身子,看着陸嘉易,很平靜地問他:“你,愛過我嗎?”

陸嘉易愣住,怔怔看着黎洛洛。

黎洛洛并沒有等待他的答複,重新蜷回到沙發裏,黯然道:“我知道,就好像《飄》裏的斯嘉麗,你說她第一個愛的人,愛了很久的那個男人愛她嗎?不愛,真不愛,可她擰不過勁兒來,等她擰過勁兒來了,小說也結束了。我一直等着自己擰過勁兒,有一天早晨醒過來,突然就一點兒也不愛你了,或者一點兒也不恨你了,恨你不愛我,恨你明明不愛我,還要利用我來報複蘇宜言,明明不愛我,還要告訴我你愛着陸思品,愛着蘇小南,我成了什麽?所以……”

陸嘉易等着她說下去,好像第一次看到黎洛洛打開一扇願意為彼此敞開的心門。

黎洛洛沒有說下去,晚上11點40分,老人安詳地離世。沒有再看他們一眼。該說的他早已說完,只是不知道,說出來,他們是否明白。

陸嘉易開始忙碌爺爺的身後事,黎洛洛安靜地在一邊幫忙。

陸嘉易經常在忙碌的空隙中想起蘇小南,那個躺在黑暗中跟蘇默默安靜說話的小南,那個隔了六年的時光,在銳利的陽光下,笑容燦爛地喊:陸嘉易,你是個大壞蛋的蘇小南。可是,不用扭頭,身邊站着的就是黎洛洛,他能感覺到,黎洛洛從爺爺的房間出來以後的變化,安靜,無比安靜。可是這種安靜不是黎洛洛的,那不是她與生俱來的品質,所以,陸嘉易隐隐有一種擔憂,沒有來由的,卻不得不有的擔憂。

她在爺爺去世的那天晚上,說了那麽一段關于愛與不愛的問題,最後用的是所以,可是,她沒有告訴他,所以什麽,再也沒有說出來,所以,所以,陸嘉易發現他重新回到了跟黎洛洛必須在一起的生活中,無從掙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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