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六十九世界給我以痛,我卻回報以歌(一)

☆、六十九 世界給我以痛,我卻回報以歌(一)

六十九世界給我以痛,我卻回報以歌(一)

關于這個世界,我們若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總有一天上天會給我們上一課,從來沒有用微笑擁抱痛苦來得更有力量。

陸嘉易帶着蘇默默去療養院的時候,先是做了兩天兩夜的火車,而後開車在綿延的深山中穿行,四周是一片片無邊的森林,公路很細蜿蜒着穿梭在森林中。

雖然已經是秋天,可這片森林只是外側的樹葉泛黃,越往裏走,樹葉像是還沒來得及染上秋色,綠得無比紮實。

空氣裏是濕潤的青草的味道。

陸嘉易趕到療養院的那個時刻,天還沒全亮,療養院的大門掩藏在林中,好像是一座孤立于世的城堡。大門關着,陸嘉易停下車,默默已經醒過來,下車,走到門前,喊陸嘉易:“爸爸,側門開着。”

陸嘉易推門進去,門房的窗簾關着,裏面的人還在睡覺。

“爸爸,我們這個時候進來,要是這裏養了狗可怎麽辦?”

“我們在門口等到天亮?”

“不,我們還是偷偷進去找媽媽吧。我們是來給她驚喜的。”蘇默默興致勃勃地說着,像是又想起什麽,于是又小聲道:“如果她記不起我們來,我們,就只陪着她好了,她如果知道,知道忘記了我們,會很難過。”

陸嘉易點點頭,拉着他往裏走。

這座主樓的大門關着,還好側門開着。兩個人奇怪地走進這個和森林一起沉睡的療養院,幸好在相片裏看過無數遍,除了出奇地安靜,他們并沒有什麽不适應。

一樓的每個房間門口都帶着一個标牌,上面寫着人名,看來這裏居住的每個人都能得到最好保持自尊的服務。

一樓全部走過,沒有蘇小南的名字。

“忘記問金伯伯媽媽住在哪個房間了。”

“如果問了,他們會懷疑。”

“說的對啊。”

兩個人拉着手上二樓,走到最後一個房間,看到一塊刻着百合花的門牌,花旁邊是三個小小的字——蘇小南。

兩個人驚喜地緊握一下對方,輕輕敲門,沒人應。

扭門把手,門竟然輕易地打開,裏面是個簡單的單人間擺設,奇怪的是床上沒有人,除了團在床頭的一床粉色被子,房間是空的。

陸嘉易和蘇默默奇怪地四處轉了轉,房間很幹淨,洗手間裏也沒有人。

床頭櫃上下放着一堆相冊,還有一個大大的鐵皮盒子,盒子像個海盜專門去偷的財寶箱,箱子蓋是敞開的,裏面淩亂地放着一堆信,最上面是一張大紙,紙上只有兩個簡單的圓圈和黑點,旁邊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描畫出來的六個字:陸嘉易、蘇默默。

蘇默默小聲說:“媽媽是不是跑步去了,我到樓下找找。”

陸嘉易點點頭。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封敞口的信。

陸嘉易:

我醒來時刻越來越短,今天會不會連一小時都沒有?

我一直覺得人有很多感情存在非常美好,比如愛、比如寬容,甚至是迷糊;可是人一旦有了嫉妒,這真是在所難免,對自己懷着無比自信,卻看到跟自己差不多甚至不如自己的人跑到了前面,心裏一定是無比傷心吧。

黎洛洛來的時候,我那時候應該什麽都不記得了。她想方設法留給我的短信,我看懂了,原來她有那麽多深深的不甘。

陸嘉易,不甘心貧窮,可以去努力掙錢;不甘痛苦,可以去努力快樂,不甘不愛呢?不甘對方不愛呢?努力可以得到嗎?努力得到的是愛嗎?

我其實很想告訴她,你已經努力過,感情,不是其他,我更願意順其自然。其實,放手才是讓自己快樂的方法,那時候,還有時間可以療傷,可如果自己都不給時間一個機會,你要如何好好活下去呢?

我想,我沒機會跟她說了吧,那也好,讓她內疚吧,我挺喜歡看她內疚的。

小南

陸嘉易:

這應該是我的日記吧?我已經習慣了給你寫信,信箱裏所有的信都編上日期擺好了,顯然不是給你看的。那麽,我是給自己看的?

我的記憶無數次沉沒,我好想每天都生活在睡夢中,有一天,我從這個夢裏再也出不來了,那該多麽可怕?陸嘉易,你在黑暗裏一直走過嗎?

你在黑暗裏走過一個小時,走過兩個小時,走過一天的每一個小時嗎?每一分每一秒都不知道下一刻還會不會亮起來,那種恐懼,只有醒來才是可怕的。

如果醒不來,應該連可怕都不覺得了,那麽,我到底是在黑暗裏幹什麽呢?

沒有了記憶的我,是一個癡呆、行動不便,大小便都無法自己控制的人,那是一件多麽恐怖多麽恐怖的事情?

金師兄今天在我醒來時,跟我說,我把這個寶藏盒的蓋子掀爛了。

我很奇怪,這麽結實的蓋子怎麽會爛,他很牙疼的說:你在找陸嘉易。

陸嘉易,陸嘉易啊,原來,我在黑暗裏,也希望你能拉我出去嗎?你會來嗎?還是永遠不要來吧。

我現在終于不用在默默面前萬能,不用在小蠻和西西身邊堅強,其實這樣的日子也很可怕,因為人生都沒有奮鬥目标了,我要如何活着?

小南

陸嘉易再打開一封信,信裏只有兩個字:

害怕!字碩大無比,陸嘉易看着心咯噔一下。

他拿出手機,撥通金泰明的,鈴聲竟然就在門外響起。

金泰明推門進來,看見陸嘉易沒有吃驚,卻吃驚于小南不在房間,他問陸嘉易;“小南跟默默出去了?”

陸嘉易搖搖頭:“我們進來的時候就不在房間。”

金泰明一聽,立刻轉身出門,快步跑出去。

陸嘉易抓起剩下的厚厚一疊信,聽見金泰明打電話的聲音,焦躁而急促:“老李,開錄像!”

“有沒有人出去?出去!”

“誰?”

“蘇醫生?穿着什麽衣服?”

“運動服,跑出去的?”

“往哪個方向?”

金泰明扭頭:“小南跑步去了,可是她從來沒有跑出過院子,神态很清醒,可是,她現在幾乎每天清醒的時間已經不足一個小時。我們要出去找。”

“好,院裏有多少人?”

“我會留下三個人看着其他人,還有八個人。”

“我跟你們一起出去。默默在院子裏,我讓他在小南房間等。”

“我給你拿裝備。”

“我先出發。”陸嘉易站到樓道窗戶邊,看到整個森林沐浴在薄薄的霧氣中,早晨剛剛開始。

“蘇默默!”陸嘉易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在花園邊的廣場上孤零零地站着。

“爸爸!沒有找到媽媽。”蘇默默往回走。

“回來,媽媽出去跑步了,我去找她,你等我們。”陸嘉易漢完,看見金泰明已經背着兩個碩大的登山包出來。

“有過經驗,找了兩天找到一個人。裏面有水、壓縮餅幹、室外所有裝備和信號彈、求生哨……陸嘉易,一定要找到她。争取時間。”金泰明從聽到小南離開的消息,一直緊皺雙眉。

“我會帶她回來。”陸嘉易背上包,毫不遲疑地沖下樓。

蘇默默正好沖進門,陸嘉易一把抱起他。

“爸爸,我跟你一起去找她。”默默摟住他的脖子。

“一會兒就回來,我知道你媽媽跑步的速度,我去看看她往哪個方向跑的,一會兒追上了,以前我都讓着她呢,這次一下就能追上。”

“真的?”

“真的,等我們啊。”

蘇默默看着陸嘉易的臉,沒有多少緊張和急切,他安心地親他的腮一下。

“好,快點兒追上她。”

“一定!”

陸嘉易撫一下他圓圓的頭,軟軟的發,擺擺手,沖出去。

陸嘉易快步來到門房,看了小南跑步離開的方向,快步向着小南離去的方向跑去。

小南沒有在公路上跑,也沒有選擇荒蕪無路的地方,而是選擇了出療養院的一個小徑,那小徑很可能是附近的居民經常出入療養院踩出來的一條小路。

這一片樹林不是很茂密,陸嘉易一邊跑,一邊喊:“蘇小南!蘇小南!”

他多希望自己喊完,小南能遠遠應一聲。

陸嘉易停下來,細聽林中的聲音,沒有,既沒有小南的喊聲,也沒有任何腳步的聲音,他細細分辨,決定繼續順着路向前。

小徑很快轉彎,可以看到一座圍牆裏的三層樓的長排樓房已經基本成型,這應該就是小南說的他們準備建設的學校吧?

有人已經早早在院子裏推磚頭、沙料。

陸嘉易沖着正推着一車沙料往裏走的人,喊道:“這位大哥,看到一個短發的女的跑步經過這裏嗎?穿着一身紫色的運動服。”

那人停下來,茫然搖頭。

陸嘉易正要跑開,那人問:“你說的那個愛跑步的人,是蘇醫生嗎?”

陸嘉易點點頭。

那人立刻放下車子,跑近,是個四十左右的漢子,問道:“蘇醫生怎麽了?”

陸嘉易見他像是認識小南,連忙說:“今早從療養院裏跑出來,我們害怕她迷路。”

那人立刻一臉緊張:“金醫生說了,讓我們幫忙注意蘇醫生,千萬別讓她走丢了。你先順着這條路找,我去多找些人來,一定把她找回來。”

陸嘉易一聽,感激地握握他的手,順着路向森林深處跑去。

他急切地喊聲,經常會驚起一群鳥兒撲棱着翅膀沖出樹叢,可是在那些聲音之後,沒有小南回應的半點兒聲音。

“蘇小南,你要跑到哪裏去?”陸嘉易站在小徑消失的盡頭,此處已經是密林深處,沒有她,沒有她的身影,她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愛你勝過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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