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12月1日,在全國上下紛繁雜亂的輿情中,楊揚迎來了他二十三歲的生日。這天晚上,完成了一天的訓練之後,在基地的食堂裏,圍着一個小小的生日蛋糕,楊揚身邊的幾個人為他簡單慶祝生日。沒有熱烈的氣氛也沒有華麗的賀詞,在這個既平淡又紛擾的月初,楊揚進入了他的二十三歲。

晚飯過後,楊揚看了樸信中的特輯,覺得今天也算是充實吧。但其實他心裏一直在盼望着什麽,但又不敢太過期待,生怕自己會失望。到了10點鐘,楊揚在心裏嘆了口氣,準備去睡了,因為第二天他還要早起訓練。但就在這個時候,手機屏幕突然亮了,楊揚撲過去一看,見是一條短信,李隆基發來的。

——樸先生說,祝生日快樂。

短信上只有這樣簡單至極的一句話,然而卻足以讓楊揚濕潤了雙眼。後來他握着手機睡了,在睡着之前他還想,park他心裏畢竟還是想着我的,明年要讓他親口跟我說這句話。

時間進入12月,事态漸漸向好的方向發展。世界反興奮劑機構的發言人表示,WADA審核了楊揚涉藥事件的相關材料,決定不對他進行追加處罰,但對中國反興奮劑中心提出警告。這表明世界反興奮劑機構認可了這次事件是誤服,楊揚的禁藥風波終于告一段落,國際國內的輿論風暴也漸漸平息。

這個結果讓楊揚松了一口氣,一顆心放下大半。他在雲南的高原集訓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每年的赴澳冬訓,但就在這時,澳洲泳協頒布了一項新規定,禁止涉藥運動員到澳泳協‘領獎臺中心項目’相關的俱樂部或訓練中心進行訓練。在楊揚成名之前,長距離自由泳一直是澳洲人的優勢項目,澳洲名将哈克特曾保持男子15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長達10年。後來楊揚打破了他的紀錄,成為新一代中長距離之王,在倫敦奧運會,楊揚一個人拿到的金牌就超過澳大利亞游泳隊全隊,這讓澳洲人非常不爽。而現在,楊揚居然涉藥了,這對澳洲泳協來說是一個好機會,于是新政策應運而生了。

就這樣,楊揚的冬訓被耽擱下來,隊裏一直在跟澳洲方面交涉,楊揚來到北京,一邊訓練一邊焦急地等待着。而在此同時,他也越來越感覺到了樸信中的異常。12月初,樸信中參加一個人物大賞的活動,全程表情肅穆,領獎後便匆匆離去,而以往他每次出現在公開場合的時候,臉上總是挂着标志性的微笑;在此之後,樸信中向媒體表示有意向到美國去尋找新的訓練場地,而之前他跟楊揚一樣,也是一直在澳洲訓練的,現在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要去美國呢?能适應那裏的訓練壞境嗎?楊揚百思不得其解,便打電話去問李隆基,而李隆基也是語焉不詳。楊揚再聯想到近期樸信中的那些照片和視頻,在上面他都是有些憔悴的樣子,平時那麽講究的人,現在卻連頭發都沒有打理,發型都走樣了,這讓楊揚更加有了不好的預感,再加上不久前樸信中的緋聞事件,使他本來就懸着的一顆心愈加忐忑不安起來。

于是,楊揚決定親自去首爾一趟,他要看看樸信中到底出了什麽事。其實這件事距離不是問題,從北京到首爾也就950公裏,乘飛機只要兩個小時。楊揚的難題主要是隊裏管得很嚴,尤其是像他這樣的知名運動員,根本不能随便外出。紀律明明白白放在那裏,楊揚要出門就只好去請假,但是他被教練罵回來了,張指導說他越長越蠢,平時都不讓出去,現在非常時期,好好的請什麽假?不準!

楊揚垂頭喪氣回到自己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想心事。現在正是午休時間,外面很安靜,楊揚突然萌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他以破釜沉舟的決心上網訂了晚上的機票。下午訓練時楊揚一直很緊張,好不容易堅持到訓練結束,他連晚飯都顧不得吃,趕緊回房間整理東西,換衣服。他訂的航班9點15分起飛,時間很充裕,出門時楊揚還留了張紙條放在桌子上,說自己要去首爾一趟,明天就回來,讓教練不要擔心。

由于自己近兩米的身高太過紮眼,楊揚捂得很嚴,帽子、口罩、大圍脖,他基本上是只露兩只眼睛出門了,也幸虧現在正值隆冬,穿成這樣也沒什麽稀奇的。在上飛機前,楊揚給李隆基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已經在機場了,兩小時後就到首爾。然後他挂了電話,關掉手機,全然不管對方吃驚的叫聲和連珠炮般的問題。

在飛機上楊揚一直很緊張,他不知道到了首爾會面對什麽,想起在仁川時樸信中的冷淡和疏離,他甚至擔心他會不會見自己。再者楊揚又是偷跑出來的,回去之後肯定會有處分,這也夠讓他提心吊膽的。夜漸漸深了,有些乘客已經入睡,但楊揚睡不着,他看着外面藍黑色的夜幕,腦子裏紛紛擾擾亂成一團糟。

北京和首爾有一個小時的時差,當地時間淩晨12點多,飛機在仁川國際機場降落,楊揚走下舷梯,外面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凍得他打了個哆嗦。兩個多月前,他就是從這個機場來到仁川參加亞運會,沒想到兩個月後他又一次來到了這裏。楊揚把兩只手籠在嘴邊呵了口氣,然後搓搓手,将手機拿出來打開,見有兩個未接電話和幾條短信,都是張指導和李隆基的。

張指導是晚上睡覺前發現楊揚不見了的,他看到那張紙條時急火攻心簡直要暈了過去,馬上給楊揚打電話,可是這時已經将近10點,楊揚早就關了機上飛機了,于是張指導就給他發短信,說臭小子有種你別回來,看回來我怎麽收拾你!然而過了一會兒,張指導畢竟不放心,就又發了一條短信,讓他路上小心,早點回來,注意不要被人認出來。而李隆基的短信則簡單得多,只有一句話:樸先生讓我來機場接您,到了給我打電話。

現在楊揚看着這幾條短信,心裏既想笑又想哭,他知道教練和樸信中畢竟都還是惦記着自己的。楊揚先給張指導回了短信,讓他放心,然後又打電話在機場找到了李隆基。李隆基苦着個臉,劈面就問:“揚哥啊,你怎麽來了啊?你來幹什麽啊?”李隆基原本一直稱楊揚為楊先生的,後來楊揚老給他打電話兩個人就慢慢熟絡了,于是李隆基就也跟着別人叫他揚哥,但其實他比楊揚還要大一歲。

“我不放心,來看看park。”楊揚說,“park他知道我來了吧?他怎麽說?”

“樸先生也沒說什麽,我跟他打電話說你要來了,他想了想,說自己出來不方便,拜托我來機場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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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這是要把我接到哪兒去?酒店嗎?”

“不是,樸先生怕你住酒店被人認出來,讓我把你送到他家裏。”

“家裏?”楊揚一下子雀躍起來,但轉念一想,家裏不是還有park的父母嗎?也是沒有兩個人獨處的機會。不過楊揚随即又想,這時候見見伯父伯母也是好的,可以先聯絡一下感情。可是,我沒有準備禮物啊,難道空着手去拜訪嗎……

剛才兩個人邊走邊聊,這時已經到了停車場,李隆基打開車門,楊揚卻沒有上去,他問:“那個,李子,這個機場哪裏賣的東西比較好?”

“幹嘛啊揚哥?”

“我給park的父母選個禮物,總不能空着手到人家裏去。”

“不用了,樸先生已經從父母家裏搬出來了,現在自己住,一般到休息日才回去。”

“是嗎?”

“是啊。”李隆基說,“快上車吧揚哥。”

兩個人上了車,楊揚坐在副駕駛位,系上安全帶,猶猶豫豫地說:“那個,李子,park他為什麽要從家裏搬出來?是因為前段時間有了女朋友嗎?”

“哎呀你想什麽呢揚哥?”李隆基發動了車子,說道:“樸先生13年就從家裏搬出來了,那時候他有一段時間作息很不規律,為了不影響家裏人,就搬到了原先買的一套公寓裏。”

“真的嗎?”楊揚還是不放心,“那他跟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關系?”

“揚哥,你怎麽又來了?”李隆基又是一副苦瓜臉,“一會兒見了樸先生你問他不好嗎?幹嘛非得問我啊這不是為難我嗎……”

楊揚沒有說話,他也知道不該一直纏着李隆基問,可他這不是怕樸信中不肯告訴自己嗎。

從仁川到首爾只有四十多分鐘的路程,兩個人很快就到了。樸信中的公寓在松坡區蠶室洞,韓國的很多明星和藝人都住在這裏,很繁華。李隆基将車子停在小區的地下停車場,然後帶着楊揚乘電梯上樓去。楊揚既激動又緊張,他自己都能感覺到心裏跳得砰砰的。到了第九層的一個公寓門口,李隆基按響了門鈴,片刻之後,房門被打開了,樸信中穿着一套淺藍色方格的家居服出現在門口,身上還帶着房間裏溫暖的氣息。

“park,我……”楊揚看着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先進來吧。”樸信中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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