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兩人吃完飯已經下午兩點了,這時李隆基來了電話,說公司裏有份文件需要樸信中的簽名,讓他下午有時間了過去一趟。其實這份文件是上午就需要簽的,但是李隆基一直等到現在才打了電話來。

“怎麽了?公司有事嗎?”楊揚一邊收拾餐桌一邊問道。

“嗯,有份文件需要我簽字。”

“什麽文件?跟這次的事有關的?”

“對,這是一份自辯書,聽證會上要用的,已經整理了很久,今天要先給律師過目。”

“哦,那你快去吧。多久才能回來?”

“一會兒就回來,你在家裏等着我。”

樸信中邊說邊換好了衣服,他穿了一件高領毛衫,在鏡子前面照了很久,确認頸中的吻痕完全被遮住了這才放心。楊揚從後面抱住他,低頭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說道:“加油,my park!”樸信中看着鏡子裏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突然覺得有些恍惚,仿佛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也不知道現在兩個人這樣的關系到底是對還是錯。說到底還是我太沖動了,他想。

“park,你的身體……沒問題嗎?”楊揚又問道。

“沒事,你放心吧。”樸信中說。但其實他很累,腰背處酸疼得厲害,後面那裏更是難受,但是有事總不能不去處理。“我走了,再見。”他說。

“嗯,再見。”

楊揚一直看着樸信中上了電梯,這才關上門回來,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和樸信中雖然都是世界頂級的游泳選手,但是兩個人的團隊的運營方式卻截然不同。在中國,楊揚是國家隊的人,他的有關訓練和比賽的一切事務都由隊裏安排,雖然沒什麽自由,但在訓練和醫療上卻也有了保障。而在韓國,樸信中的相關事務都是由私人的經紀公司來打理的,楊揚并不熟悉這樣的運作方式,他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眼睜睜看着他的park忙來忙去,這種情況讓他很無奈,也很有挫敗感。

楊揚一個人呆了半天,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其實是今天淩晨)換下來的床單,于是便起身來到衛生間。那條床單就在洗衣機裏放着,楊揚把它拿出來,展開,只見上面斑斑點點好幾塊已經幹了的精‖液,楊揚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斑點,突然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撇着嘴巴撓撓頭,又把床單塞回到洗衣機裏,倒上洗衣液,然後打開洗衣機洗了起來。

洗衣機轉啊轉,發出輕輕的嗡鳴聲,楊揚又回到沙發上發呆。過了一會兒,床單洗好了,楊揚把它拿到陽臺上晾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樸信中回來了,他還是買了一些食材準備做兩個人的晚飯。他這次出去的時間确實不長,只有不到兩個小時,所以現在還不到4點,還有些時間讓他們再說上幾句話。楊揚見樸信中回來就趕緊迎上去,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放在冰箱裏,然後又跟着他去洗手換衣服。

“揚揚,幹嘛老跟着我?”樸信中說。

“一會兒就要走了,我想多看看你。對了park,你累不累,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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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的。”

樸信中還真有些渴了,他在公司處理好事情就急着趕回家,連杯水沒都顧得喝。楊揚倒了水來的時候他已經換好衣服,斜倚着靠在沙發上。楊揚把水杯遞過去,然後坐在他身邊,伸手将他抱住,樸信中就順勢半躺着,偎依在楊揚懷裏。楊揚一下一下的撫摸他的頭發,突然說道:“哥,這個顏色真好看。”

“是嗎?”樸信中輕輕一笑,他知道楊揚說的是他的頭發,那是一種深棕色中隐約摻了一點酒紅的顏色,真的很好看。“不過以後不想再染了。”他說。

“為什麽?還是染了的好看啊。”我想染隊裏還不讓呢,楊揚想。

“這個,年紀大了,還是低調一些的好。”

“哥,你才25歲。”

“是啊,其實才25歲,可我總是覺得自己已經老了。”

“哥,你只是太累了。”

“可能吧。”

樸信中把手裏的空水杯放在茶幾上,在楊揚懷裏翻個身,然後閉上了眼睛。他這幾年來在穿着打扮上的變化确實很大,以前他出現在公衆面前時,身上總是戴着很多配飾,耳釘、項鏈、手鏈、手表、戒指等等;而現在,他一般只戴一只手表,最多再加上手鏈,頭發也不再染全紅或者金黃那種紮眼的顏色。這也許正代表着他的心境吧,楊揚想。他低頭摸了摸樸信中的耳垂,見上面的耳洞都快要長住了。他又伸手去摸他的眉毛,眼睛,然後長長的手指摸到了他額頭的一角。

“哥,你這裏有道疤。”楊揚說。

“嗯。”

“怎麽弄的?”

“小時候在浴室裏洗澡,不小心摔的。”

“那你哭了沒有?”

“記不清了,應該是哭了吧,那時候還很小。”

“哥,你小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就是很普通的小男孩的樣子。”

“我在網上見過你小時候的照片,那麽可愛!我要是能比你大十歲,做你的鄰居,從小保護你、看着你長大就好了。”

“傻。”樸信中輕輕笑了一下,不過他非常明白楊揚的心情,就是不想讓自己受一丁點委屈。

“park,我知道你小時候也吃了很多苦,有時想想我自己,覺得真是太幸福了,從小到大一帆風順,也就這兩年才經了些風浪。所以一直有人看不慣我,說我太幼稚,park,你也這樣想過嗎?”

樸信中又笑了,他說:“前幾年的時候你确實有一點啊,不過現在成熟多了,像個男人了。”

楊揚撇撇嘴,不吭聲了。其實說來也怪,楊揚從小家境優越,要啥有啥,卻漸漸長成一個擦腳擦臉可用同一條毛巾的糙漢;而在困境中長大的樸信中,反而品位出衆,不了解的人都還以為他是貴公子出身。

這時樸信中正躺在楊揚腿上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只聽他又說道:“park,我小的時候隊裏有人說你壞話,我就跟他打架,他還扯壞了我的手鏈,手鏈上刻着你的名字呢。後來教練罰我,我媽也罵了我。”

“是嗎?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是06年,多哈亞運會之後,那時候我還沒有見過你呢,不過可崇拜你了,床頭貼的都是你的畫報。”

“那後來見了我以後呢?有沒有失望?”

“當然沒有了,覺得你比電視上好看多了,那時候你給我的簽名還有合照我現在都珍藏着呢。都怪那時我英語太差,也沒能跟你說上幾句話。”

樸信中靜靜聽着楊揚說話,想到那時候他又傻又囧的樣子,不自覺的又是輕輕一笑。

“park,我認識你都十多年了,你認識我也快八年了,我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吧,一起游泳,一起比賽,到游不動的時候就一起退役。”

樸信中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闖過現在這一關。

“park,哥,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楊揚說,“不要擔心,雖然我幫不了你,但如果這次是不好的結果,我會陪着你。”

樸信中還是沒有說話,因為他不贊同楊揚這樣的想法,可是這個時候去說服他還為時尚早,先等着泳聯的裁決吧,現在他要為兩個人的職業生命去奮鬥。又過了一會兒,樸信中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說道:“揚揚,你喜歡吃海鮮餅嗎?附近一家店裏的海鮮餅特別好吃,我剛才買了一些,想讓你嘗嘗。”

“嗯,”楊揚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些想哭,他用力忍着眼淚,說道:“喜歡。”

“那就好,一會兒多吃點。”樸信中說。然後他又沉默了,一直過了很久,他才再次開口,艱難地說道:“揚揚,對不起,昨晚是我太沖動了,其實我還……沒有考慮好……”

楊揚當然明白樸信中的意思,他笑了一笑,平靜地說:“哥,你總是想得太多,有時候這樣不好。你知道嗎,只要你是快樂的,別的什麽都不重要,我也不在乎。如果你願意,把我當成是你的充氣娃娃也行。”

“揚揚……”樸信中說不出話來了,他緊緊摟着他的腰,覺得自己想流淚。

是的,以他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敢也沒有精力去想兩個人的未來,對于那個單純無辜的孩子,他可以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疼他、寵他、對他好,但是卻不敢給他任何承諾。一直以來樸信中都非常鄙視那些不負責任的男人,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跟那些人也沒有分別,這讓他既愧疚又難過。

雖然,兩人現在這樣的關系讓他的感情得以釋放,但以後的結局卻難以預料,說不定因此會給楊揚帶來更加嚴重的傷害。所以該說的話他一定要說清楚,他不想做那種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三不男人,雖然這些話說出來楊揚可能會傷心,但是他有知情和選擇的權利。然而楊揚的反應卻讓他有些意外了,那個曾經青澀幼稚的大孩子,現在卻是這樣的平靜而沉着,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因此明知道前途未蔔,可他還是義無反顧選擇了這條路。

現在兩個人都明白了彼此的心,便再也沒有言語的必要,他們靜靜的擁在一起,一個躺着,一個坐着,誰都沒有動,仿佛時間都已經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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