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柄苦無
冬日的林子裏盡顯蕭條,耳邊既無鳥鳴,雪上又無活物。
偶爾會有承受不住雪的重量的枝丫彎下腰來,把純白的雪抖落,地上便又多了幾分白。
而白在這裏并不如何稀奇,反而是白上的來自小動物的腳印更能吸引同樣白發的青年的注意力。
他的膚色也很白,遠遠看去似乎只能看到他那一雙猩.紅色的眼睛——在這樣的環境裏,他像是山中的精靈,像是雪的兒子。
這是同樣在山中的少年看到他的想法。
少年有着紅眼紅頭發,耳朵上有責日輪的耳飾,看上去有點兒像是護身符之類的東西。
少年看到他之後,呆愣住的問他:“你……是雪妖嗎?”
千手扉間愣住,然後笑了起來。倒是少有的暢快。
銀發的青年笑起來的時候,就有了生氣,紅色的眸子也不再像是游離在世間外的感覺了,而是熠熠生輝的:“不是。”
被這樣否定了。
少年也愣了一下,然後臉部一下子變得通紅,頭上似乎具現化出了熱氣:“抱、抱歉!!!”
他鞠躬鞠到了底,露出了背後背着的炭:“我、我是竈門炭治郎,很抱歉!我認錯了!”
雙手很可愛的伸直,往後撅。
千手扉間當然不會和一個小小的少年計較,他微微一笑:“沒關系。”
他點點頭,然後往前慢慢的繼續走去了,從少年的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一聲輕飄飄的“千手扉間”飄了過來。
竈門炭治郎呆愣了半晌,才意識到那是青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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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又轉身對着青年的背影鞠躬:“非常感謝!”
意料之中的,沒有任何的回應。
少年卻并不因此感到氣餒,他直起腰,又看見了自己面前的雪地——只有自己的腳印,就仿佛那個銀發的青年從未出現過。
正是因為他走路沒有腳印,竈門炭治郎才會以為他是山間的精靈或是妖精呢。
少年并沒有當回事,繼續跨越這座矮山,然後準備挨家挨戶的去賣炭。
卻沒想到,這一去他險些一無所有。
——而他平靜的生活再也一去不複返了。
*
銀發的青年也沒有把中途遇見的少年當成什麽重要的人物,在他看來,那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賣炭少年。
要說哪裏不一樣,也就是他的眼睛與頭發的顏色在賣炭的家中算是吉兆吧?
千手扉間從未注意過這些,所以想來想去只能想出這點東西。
畢竟對于他這種常年上戰場的,新年也如同沒有一樣,也就是工作稍微少一點,熱鬧一點的一天……對他來說,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全都是工作日,沒有休息日,沒有能夠喘息的時間。
青年眨了下紅色的眼眸,這才讓人驚覺他并不是毫無生氣的洋娃娃,而是真實存在的人。
之前他沒有動作的時候,就仿佛是浮在雪面之上的精怪。
這裏……就是任務地點的山了,然而卻沒有任何的鬼的氣息,千手扉間對自己的感知能力相當的有信心,所以他皺起了眉頭,思考半晌,仍舊決定留下來繼續看一看。
他的感知能力固然不會出錯,但是産屋敷耀哉這樣的人也沒有必要诓他,鬼殺隊主公的情報也很少出錯。
那還是留下來的好。
過了大半個下午的時候,千手扉間到達了高大雪山的山底,在山腳處看到了一戶人家。
說是一戶人家,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老人并沒有阻攔他上山,但仍舊叫住了他,遞給他一碗熱水:“暖暖身子再上去吧。”
千手扉間不好拒絕別人的好意,他也察覺不到這老人身上的惡意,所以他道了聲謝接過碗喝了起來。
在他喝的時候,老人背着手望着山裏:“你一定有必須要來的理由吧。”
穿着看起來像是個貴公子的扉間頓了下,點頭:“是的。”
老人轉過頭來,看向他,卻像是在透過他看什麽東西,言語之間充滿了告誡和經歷過很多事情的滄桑:“山上原本有個很厲害的年輕人,可惜他走得太早了……”
他頓了頓,還是繼續說了:“小夥子,你看着不像個壞人,我就直說了。”
千手扉間再次點頭:“您說。”
老人微微的笑了,似乎是在為他的态度欣慰——扉間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他很少接觸這樣純粹的沒有任何力量的普通老人,他看不透他們,這讓他覺得自己真的還年輕——他看着老人張開嘴說:“小夥子,山上這種地方,是不分季節的不安穩,若是看到人家了,就歇歇腳吧。”
扉間應了聲,遞回碗:“好,我聽您的。”
怪不得不阻攔,是因為山上有更加溫暖的人能夠讓他晚上歇腳,而且是人家更多的那種溫暖。
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問出聲:“會羨慕嗎?”
老人一愣,意識到他在說什麽之後,笑了:“會有一點,但又不會很羨慕。”
他露出懷念的神色:“因為啊,那終究不是我的家人。”
千手扉間怔然,最後說不出什麽來,只能告別了老人,獨自走進了山裏,給老人留了一個蕭瑟的背影。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遠之後,老人搖搖頭:“唉……多好的一個孩子啊……怎麽就到了這種地步呢?”
千手扉間:?
*
此時的千手扉間順着這山坡前行,看到了遠處處于半山腰偏上的房屋,那是一間還比較大的木屋,他甚至能看到有袅袅炊煙從煙囪裏面升起。
這種生活的氣息讓常年奔波于戰鬥的忍者放松了一些,他望着炊煙發了會兒呆,被打開的門召回了注意力。
他與一個粉色眼睛的小姑娘對上了眼睛。
少女看到他一驚,然後對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您、您好?”
千手扉間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冷硬,聲音也不要那麽平淡:“你好。”
他見對面的少女沒動,想到了那個老人的話語,他試探着問:“天色已晚,附近又沒有人家,我今日能在你家歇腳嗎?”
少女不是被他這個人自然的态度愣住了,而是因為他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十分華貴,他身上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氣質,很是清貴……而她只是一個山中賣炭人家的女兒,第一次見到,就不免會有一些局促。
許是她出來的久了,裏面傳來婦女溫柔又擔憂的聲音:“祢豆子?”
少女連忙回頭:“媽.媽!門外有個想借宿的旅人!”
于是很快,出來的婦女就看到了穿着相對于他們來說算是十分高大上的千手扉間,她同樣有些局促,擦了下手後反而安定下來:“快進來吧,外面很冷。”
扉間點點頭,走進這山上唯一的光源與溫暖:“打擾了。”
婦女叫竈門葵枝,剛才開門的是她的長女竈門祢豆子,家裏還有幾個還孩子,叫花子的妹妹,和叫竹雄、茂、六太的三個弟弟。
還有一個,還在外面,今晚雪大,可能是回不來了。因為從前也有這樣的情況,他們并不顯得如何擔憂。
“千手扉間。”,青年報上自己的名字,輕聲詢問,“在外面的那個,是紅發紅眼賣炭火的孩子嗎?”
不等他們露出警惕的神色,扉間又說:“他說他叫竈門炭治郎,還誤把我認成了雪妖,非常可愛。”
祢豆子與葵枝晃神了一下,然後連帶着幾個弟弟妹妹都笑了。
“确實像是他會做的事情呢。”,溫柔的母親為千手扉間端上一杯熱茶,“很抱歉,我們并沒有名貴的茶葉能招待您,還請不要嫌棄。”
“是我貿然打擾,哪裏會嫌棄。”扉間的語氣柔和不少,在暖色光下的他分外的吸引小孩子。
祢豆子一個沒看住弟弟妹妹們,最小的六太就扒到了客人的身上,還呀呀作語。
另一個弟弟雖然懂事,但是年紀還小,多多少少也有些想去看看客人那看上去非常溫暖的毛茸茸的領子是不是如同它看上去那般柔軟。
羽織毛茸茸的領子已經吸引了小孩子的注意力。
而另一個大一些的妹妹和弟弟有些想去玩,又被姐姐盯在原地,只能還算懂事的待在那裏,眼巴巴的看着他。
千手扉間許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溫暖了。
上一次……那大概是……十多年前,他的兩個弟弟都在,而他的父親還活着的時候吧。
他的父親雖然冷厲,但是實際上還算是比較好相處的人,沒有把所有的愛都表露出來,他扮演着嚴父的角色。
銀發的青年臉上沒有了面.首,身上沒有穿着代表了千手一族的衣物,他終于暫時擺脫了束縛,變成了他自己。
于是他笑了笑,對祢豆子說:“沒關系。”
這些孩子真可愛……這就是他想要守護的東西嗎?是他們……不,是他們臉上的笑容。
如果他們的臉上依舊擁有笑容,就代表着他所做的并不是錯誤的,這點放到忍界也是一樣的。
村子是必須要建立的。
但是他們忍者為什麽就要屈居于人下呢?
他微微阖上眼睛,不禁暢想了一下未來沒有戰争也不受制于國主的村子,想了一下那樣的未來就無法拔除自己心裏的‘理想鄉’了啊。
——果然,确實是要奮鬥一輩子的呢。
*
“篤篤篤”的敲門聲忽然響起,祢豆子立刻起身去開門:許是又是沒能有落腳之處的旅人呢?
千手扉間的精神有些恍惚,他愣了一下,為這忽然出現的難以捉摸的混雜氣息感到茫然了一瞬間。
——既不像是鬼,又不像是人,當然更不可能是忍者。
一愣神的時候,門已經被打開了。
“糟了!”,千手扉間立刻起身,常年的領導身份讓他在情急的時候說的話是下命令般的語氣,“後退!”
然而……為時已晚。
少女的發髻散開,粉色的眸子失去光彩,鮮血噴湧而出……
——她躺在了地上。
扉間紅色的眸子睜大,顯出幾分兇狠,與外面穿着白色西裝帶着禮帽的男人對視,伸手護住發出尖叫的竈門一家:“你這家夥——”
屋內溫暖,他卻如墜冰窖一般。
銀發青年渾身散發着肅殺的兇惡氣息,紅色眼睛就如同是血滴成的,似乎是野獸一樣,擇人而噬。
而屋外的怪物,人模人樣,黑色卷曲如同海藻般的頭發從臉頰邊垂下來,眼睛是猩.紅的豎瞳,但他看上去比如臨大敵的千手扉間還風度翩翩。
銀發的青年憤怒達到了頂峰:“你這家夥!到底是誰!”
敢在他二代目火影所守護的地盤出手的家夥,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了!
這讓他有一種被挑釁的感覺。
——“你準備好為此付出代價了嗎?”
沉睡已久的雄獅,在此刻睜開了眼睛,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