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因為你太好

昨夜鬧得太久的代價是第二天鬧鐘響時, 夏時初連起床的心思都沒有,順手摁掉後,卷着被子往前一蹭, 頭碰到一個硬硬的障礙物。

她迷迷瞪瞪地伸過手去,還沒摸到,半途就被人握住, 就勢将她往前拉了些,身體便滾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被他抱得滿懷時, 她漿糊一般的腦子裏居然閃過一個各類偶像言劇用爛的鏡頭,男女主同床第二天, 女主睜開眼的第一個反應無一例外都是震驚,滿臉寫着“我是誰?我在哪裏?發生了什麽?”

以前跟譚丫丫合租時, 兩人每每看到這類情景都狂吐槽, 深度懷疑編劇和導演嚴重缺乏生活經驗,又不是喝斷片和失憶, 哪有人睡一覺後就間歇性卡殼,忘記昨夜跟誰睡的?

她在他懷裏笑了一下,手搭住他的腰, 意識一空, 再度睡了過去。

醒來已不知什麽時候。

屋內依舊很暗,厚厚的遮光窗簾嚴實地合着, 透不進一絲微光。

她擡頭, 望着靠坐在床頭, 拿着手機的盛懷揚, “幾點了?”

“快十點。”

“這麽晚了。”她略驚訝,總覺着好像沒眯多久。

“嗯。”他放下手機,俯下頭看她, “睡舒服沒?”

“還行。”她喉嚨有些幹,“你醒了很久?怎麽不叫我?”

“哪敢叫你?”他人往下滑了一些,單手支着頭,“我就碰了你一下,就吼我。”

夏時初很清楚自己的起床氣,尤其是睡得迷迷瞪瞪的時候,那火力,神魔俱退。

剛住校時,沈夢蝶就因為在她睡覺時坐在宿舍打電話,被她扔了一句冰冷怒吼:“有事快講,閑聊請出去,我要睡覺!”

沈夢蝶被吼得愣了足足半分鐘,才被譚丫丫拉出去,寬慰她,“姊妹,別介意、別介意,她起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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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和沈夢蝶成了好友,每次說到當年那一嗓子,她都氣不打一處來,還反複強調,如果真吼她也就算了。關鍵是沒吼,就那麽又冷又利“無比清醒”地扔一把冰刀子,還淬毒那種。

夏時初嘿嘿一笑,朝他手臂邊挨過去,半玩笑地問,“只是吼?居然沒打你?”

盛懷揚伸手拂開她臉上的頭發,“感謝手下留情。”

“不客氣。”她皮皮地笑。

盛懷揚笑着挑起嘴角,“要起來,還是再睡?”

“想喝水。”她跳到另一個答案,舔了下幹涸的嘴唇。

盛懷揚直起身子,從床頭櫃上摸過一杯水,拍拍她,示意她起來喝。

她坐起,接過,“熱的?”

“嗯。”他轉身去開床頭燈,“倒出來一會兒了,應該不燙。”

暖黃的燈光布滿床頭,夏時初望着他俊朗的側臉,心裏如同這杯溫水一般,暖洋洋的。

喝完水,她拉高枕頭靠上去,順手摸過來手機。

這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哎呀,我忘了跟喬霏霏她們說我今天不去現場。”

盛懷揚在時立下的規矩,項目組每天早上都是一起早餐後統一出發,她今天不去,忘記通知姑娘們。

不對啊,她人沒出現,又沒告知,按理喬霏霏她們肯定要找她才對,怎麽電話、微信都沒有?

這廂正困惑,那邊就聽盛懷揚說,“我替你說過?”

“啊?”什麽意思?

“我在群裏通知,說你今天跟我一起。”他語調平靜地講。

跟他一起?這話聽着怎麽有點暧昧呢?

夏時初蹙眉,點開項目組群,一眼就看見盛懷揚發的信息:【我和夏總今天有其他安排,不到現場,@孫思婕,你負責做好現場統籌】

下面是孫思婕和其他組員的回複:【收到】

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夏時初神情一放松,禁不住就又起了皮意,戳了戳他的肩膀,“盛總,你跟我有什麽安排?”

盛懷揚應是在處理什麽事務,瞥了她一眼,視線又落回屏幕。

這讓夏時初玩心更起,拉高他的手臂,像個小地鼠一樣從他臂彎裏鑽進去,改戳他下巴,“盛總,要安排我幹嘛?”

盛懷揚垂眸,瞧她:“手不疼了?”

她怔愣了一下,立馬認慫,“疼,還疼。”

下一瞬,趕緊拉高他的手,想依樣鑽出來,卻被他往下壓住,擡不動。

慘淡,皮脫了,她咋忘了這人有時候是不能惹的。

“我要去廁所。”她拍他手臂。

他手指快速點着屏幕,似是在跟誰回微信,沒理她。

“憋不住了。”夏時初再拍他,企圖蒙混逃脫。

他冷冷地斜過來一眼,沒應她,卻還是松開了鉗制。

一得自由,夏時初連忙跳下床,一溜煙進入洗手間,趁機洗漱了一番。

收拾妥當出來,發現遮光窗簾已經被打開,陽光透過紗窗照進來,撒了滿屋。

盛懷揚就站在床頭打電話,身上還披着那件白色浴袍。

她神思一晃,突然發現,剛才在浴室沒見到他衣服,正想問,就聽到他說,“對的,2209,現在送過來,謝謝。”

她站在原地,等他講完電話後,再問:“你衣服送洗了?什麽時候?”

“早上,讓它們拿去烘幹熨燙。”

她哦了聲,走到衣櫃旁邊挑衣服,拉開,看見杆子右邊挂着的那一排內衣時,恍然明白了昨天他打開櫃門,明顯一頓的原因。

抽了下嘴角,她從裏面迅速取出一件,卷在羊絨衫和長褲裏往洗手間去,正換着,聽到門鈴聲,想必是他的衣服到了。

她在浴室,特地慢騰騰地換,估摸着他應該也換好才走出來,誰曉得,并沒有。

他剛套上長褲,褲子的拉鏈和腰帶都沒弄好,就這麽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此刻正在單手系襯衫的扣子。

還是昨天那件黑色襯衫,被烘熨過,規整服帖,很是整齊。她從前最愛看他穿白襯衫,尤其喜愛白衣黑褲,顯得幹淨又清潔,正正的蔥蘭少年。

今天卻發現,他穿黑襯衫竟是另一番的誘人,他皮膚偏冷白色,被黑色一襯托更是白得發涼,配上他淡漠冷寂的神色,尤顯冷冽淩厲。

夏時初想到了那個同樣被用爛的詞彙——禁-欲,可想想又覺着不是,因為搭上他優越得過分的五官,哪能讓人清心寡欲,明明就是誘得人想撲上去,脫衣服。

夏時初盯着他骨節分明的手,就這麽看他單手扭着扣子,胸口和某個地方騰起一股躁-動。

原來,單手系紐扣居然這麽帥,她覺得自己那顆很久沒犯過花癡的心又要啊啊啊啊了……

察覺到她迷戀的目光,盛懷揚笑着挑了下眉,“看什麽?”

“你。”她直言不諱。

盛懷揚噙着笑走近她,低頭,目光落入她眼裏,“好看?”

“好看。”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喜歡?”他聲音微沉。

“很喜歡。”

盛懷揚用指挑她下巴,含住她的唇,“給你親一下。”

夏時初摟住他脖子,啓開唇,迎上去,一個綿長的吻。

氣氛又升了溫,他卻及時壓住她往襯衫裏的手,帶着點倦懶的笑,“乖,只能親,沒衣服。”

親親抱抱磨蹭了半天,兩人才出門覓食。

吃飯時,她想道,“你前天就來的?”

“下午2點到的,一來就見陳航,聊到淩晨一點多,太晚就沒找你。”

“切。”夏時初翻斜了他一眼,“沒電話、沒微信?”

“有些話,必須當面說。”他格外認真。

一句話,把夏時初又說得沒了脾氣。

她喝了口湯,轉開話題,“陳航準備怎麽做?”

“他不想撕破臉,畢竟牽扯的人很多,有些還是老-領-導。”盛懷揚頓了下,“而且,真的撕開對簿公堂,對中天也沒有好處。”

這是實話,如果拟上市企業涉嫌違-法f-b,本身就不符合監管審核條件,更不要說給聲譽帶來的影響。

“那你什麽打算?”她問。

盛懷揚瞧她,不答反問,“你有什麽想法?”

“盛老師,又小測?”

盛懷揚笑:“你是項目現場負責人,情況比我摸得更清楚,聽你想法很正常。”

談到正事,夏時初瞬間進入狀态,“我同意不能撕破臉,但是可以敲山震虎。”

盛懷揚努了下下巴,示意她繼續。

“要查信貸資金入股,牽扯面太大,當初那家銀行怕被牽連,八成不會配合,加上大成庇護,難上加難。但我們可以從合夥企業這個點,把西同揪出來。”

盛懷揚:“比如?”

“上次,你不是敲過張華成,問他華盛實業是否為西同控股嗎?”她不疾不徐道,“事後,張華成的盡調裏果然把這家列了進去,變成了合夥企業性質的股東。”

“于是,我讓林筱重點查了這家企業最近三年的信息披露,你猜怎麽着?”

“沒有入股交易記錄。”盛懷揚平靜道。

夏時初眼睛一亮,對他精準的答案,豎起大拇指,“厲害!”

“沒錯。林筱查到在中天股權登記上有入股信息,但這家企業的財務信息裏卻沒有任何相對應的記錄。”

對會計有點了解的人都知道,賬一定是一收一支,有進必然有出。中天有入賬記錄,那麽這筆錢哪裏來呢?既然記載是華盛打入的股金,那在華盛,就必然會有支出。

如果只有單方信息,那一定有問題。

這本是會計準則裏最簡單的邏輯,偏偏在實際中,想要做平一本賬是很困難的。因為財務數據總是環環相扣,要圓一個數據,需要說成千上萬個數據和票據信息等來填,這也是為什麽民間,假-賬高手會特別吃香。

“我們可以利用華盛來敲西同以及背後的那些人。”夏時初道,“除此之外,還要列出一個補全資金的方案,不能只打不教。”

把問題揪出來擺他們面前,只能起到吓唬的作用,可是光吓沒用,得讓他們知道補救方法,而且還得是能勉強答應的方法。

人嘛,稍微割點肉,疼一疼能忍;可要命,就只能逼狗跳牆。

……

她專注地講着自己的思路和打算。說到後面,發現盛懷揚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漆黑的眼睛裏充滿了贊賞和一種說不出的光芒。

直瞧得她不好意思,“咋啦?”

盛懷揚凝着她,緩聲道:“夏時初,我其實沒資格做你的老師。”

“嗯?”

“因為你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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