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力量

一幢舊式別墅前,一輛“軍”字車牌的奧迪停在大門口。

按下門鈴後,一個穿軍裝的中年男子從裏面小跑了出來,他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打開門後,拍了拍袁滿的肩膀:“就等你了。”

看了看袁滿身邊的岳竹,他又問:“這位是?”

袁滿說:“進去你就知道了。”

客廳裏,段天驕和一位氣質出衆的中年婦女正在寒暄,見着岳竹,她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飛奔過去。

眼裏的興奮和激動藏也藏不住,她拉起岳竹的手,紅了眼眶。又看看一旁的袁滿,小聲對他說:“小滿哥,謝謝你。”

岳竹終究還是來給她送嫁了。

她再也沒有了遺憾。

“原來這就是你那位閨蜜。”

段天驕将說話的人拉到岳竹面前:“吳放,我老公。”

吳放年紀雖比段天驕大了不少,但家底頗深又在當地軍區身居要職,算起來段天驕絕對不算下嫁。

吳放看着段天驕的眼神裏盡顯愛意,一對璧人讓人豔羨。

岳竹點了點頭:“祝你們新婚快樂,白頭到老。”

“岳……岳竹?”中年婦女顫抖的聲音在這時響起,她說着話,下意識地往樓上看了一眼。

段天驕看到她的這個眼神,這才緊張起來。

她被岳竹到來的驚喜沖昏了頭,俨然忘記了樓上那個或許會讓場面天崩地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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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您好,我是岳竹。”

波瀾不驚的岳竹帶着笑容,她鎮定的語氣像在宣告着自己的回歸。

在她身後,袁滿的一張臉跟她同樣淡定,他看着此刻的岳竹,抱着胳膊像欣賞着一件藝術品。

“岳竹,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

“媽!”段天驕壓抑着情緒,這句打斷的話聽起來顯得異常急躁。

段母邊收回激動的情緒邊手足無措的緊了緊身上的披肩,她朝岳竹招招手:“你過來,讓我看看。”

袁滿的手輕輕地放在岳竹的腰上,給她力量,跟着她一起走到了段母身邊。

“小滿,阿姨替天驕謝謝你了。”

岳竹并不知道袁滿帶她來是這樣的用意,聽到段母這樣說,她心下了然。

也好。

袁滿笑着:“應該的。”

段母又說:“我想和岳竹單獨待一會兒,你帶天驕他們去花園裏轉轉吧。”

袁滿會意,他先看了岳竹一眼,岳竹沖他輕輕地點了下頭,他這才“嗯”了一聲,然後便和段天驕夫婦一起出了客廳的大門。

“岳竹,過來坐,你放心,他不敢出來的。”

二樓的段骁背靠在牆壁上聽下面的動靜,心跳聲讓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下午,他扶着身旁的盆栽,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将上面的樹葉抓得慘不忍睹。

段天驕在嫁人的前一天回來跟段母做出嫁的道別,他也順便一起來看望老人。

半個小時前,他聽見她在電話裏問袁滿人帶來了沒,聽着這句話的語氣,他便将來人猜到了大半。

當時他整個人就陷入了異樣,後來趁着吳放去開門的時候,他獨自上了樓。

段母的這句話戳中他的軟肋。他的确不敢見她。

“沒想到最終是小滿找到了你,這個孩子心重,這麽多年一直困在無法替你作證的自責裏,這明明啊就是我們段家對不起你們。我沒用,沒能保護你。”

岳竹看着段母微白的鬓角,只是五年,她卻仿佛老了十歲。

岳竹沒說話,千言萬語也理不清她想要的表達。她只能拉着段母的手,給她一絲安慰。

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媽媽。

她們母女倆有三年沒見面了吧。

“你別怨天驕,她不是懦弱,更不是偏袒誰,人本性如此……”

“阿姨,我不怨她。我不願意看到她,是因為我不願意面對那些過去,僅此而已。”

岳竹的聲音落在段骁的耳朵裏,像一把把刀子。

他順着牆壁滑坐在地板上,抱着頭,任憑過去那些玻璃渣般的記憶沖撞他的頭顱他的心。

花園裏,袁滿将兩份禮金遞到段天驕的手上。

“有一份是我爸媽的,他們托我祝福你。天驕,要嫁人了,長大了。”袁滿說着拍了拍段天驕的頭。

“替我謝謝叔叔阿姨。小滿哥,你是什麽時候找到岳竹的?”

袁滿點了根煙:“年前吧。”

“難怪那天我在車上看到那家澡堂的優惠券,因為看到這個,我才找到她的。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袁滿見段天驕微微皺着眉,看了旁邊的吳放的一眼,吳放剛好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之前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她。”

他撒了個謊。

段天驕沒說話,他又開口:“天驕,明天你婚禮我就不去了。今天就當送你出嫁了。”

段天驕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麽,但最終只回了一個字,“嗯。”

一場重要的人都無法出席的婚禮,她百感交集。

“副師長只開奧迪,你這老公挺低調嘛。”為調節氣氛,袁滿開起了玩笑。

段天驕終于笑了笑:“還是低調點吧,這年頭,處處都是監控,人人都是紀/檢。我可不想哪天看到他被送上軍/事法庭。”

袁滿努了努嘴:“軍官太太的架子這就擺起來了。”

段天驕看了吳放一眼,他正鎖着眉頭對着電話裏的人沉默,她眼睛裏的光淡了下去。

“不過是一場政/治婚姻罷了。”

段天驕和吳放按照傳統習俗向段母磕了頭敬了茶,段天驕哭了,直到和吳放坐上回家的車,她的眼淚都不曾停過。

段骁在他們進行儀式的時候就先回到了車裏,他出門的時候岳竹回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她想起了和袁滿吃砂鍋粥的那個晚上。

段母不曾起身送女兒女婿,直到段家兄妹離開,袁滿從車裏取了一箱藥進來,“我媽新熬的藥膏,疼的時候敷在腿上,能有點作用。”

岳竹這才發覺,從她進門起段母就一直沒有站起來過。她的腿似乎動不了走不了路。

“腿壞了,多虧了小滿年年給我寄這些藥膏。”段母跟岳竹解釋。

“怎麽回事?”岳竹問一旁的袁滿。

“自己摔的。”袁滿還未答話,段母先給了解釋。

一場過往,人事全傷。

袁滿看着沉默的岳竹,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回山莊的路上,岳竹問:“到底怎麽回事?”

“車禍,是個意外。在他們隐離之後。”

岳竹無聲地冷笑,連離婚都無法公開。而且,這一定不是意外。

“在澡堂幹了兩年,我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事情。袁滿,我信因果,但更信事在人為。”

袁滿停了車,伸出一只手将岳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看着前方被綠樹環繞的柏油路,無比堅定地說:“你想要做什麽,我都奉陪到底。”

車窗外的樹沙沙的響,兩人的呼吸交彙在一起,成為最有力量的約定。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的短小是為了明日的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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