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喊破嗓子

“出來!偷偷摸摸,還敢說自己是國師弟子。”郁青走到拐角處,卻沒在往前,轉身怒喝。

身後陰影處,慢慢走出一人。從雪白的鞋尖到一身白衣,腰間一把折扇,溫文婉約,一派無害。比起個護衛身份,說是哪門世家不知世故的貴公子還更可信些。

見着跟在他後頭的人真面目,郁青反而有些意外:“哦?怎麽是你呀,我還以為耐不住性子先來的會是花千錦。”

花千鯉慢吞吞搖頭,“她要來,我沒讓。”

“為什麽?”

“你看她的視線不善。”

那還挺敏感的。郁青笑開了,露出兩只惡劣的小虎牙,“你下次別攔,直接讓她來。”說完也不需要對方再問,坦然道,“我對你們姐弟一視同仁,可是有着同樣的惡意呢。誰也沒差。”

花千鯉歪了歪頭,似乎在認真思考。他直直地看着郁青,十分肯定:“你能自如使用洗鉛靈瓶。”

“這件事現今連王爺本人都做不到。”

“你還說得出‘九霄夜游’的稱號。”

“所以,你便是當年那……”

郁青沒耐心聽他叽叽歪歪,“閉嘴!你可真有空,大半夜不睡,跑我面前啰裏啰嗦,真閑得慌還不如拿根繩子直接把自己吊死完事。”

“繩子吊不死我。”花千鯉認真解釋。眼看郁青黑着臉轉身擡腳要走,他皺着眉,用十分不贊同的語氣道,“這個時間你本不該現身,會壞了我們的事。”

“哼,憑你,還想管我?再敢出現在爺面前,小爺拿你們腦袋來煲湯!”

身後腳步聲停了,像是人離開了。可不久後又重新響起,很輕微,腳步聲比剛剛沉重了些,步子很慢。

可是在郁青耳朵裏就像鼓聲一般,簡直陰魂不散!

“說了別跟着我!”

“這麽兇?”

“你是不是找死?!”郁青耐心徹底告罄,緊握拳頭一轉身,入眼的不是花千鯉,卻是不知道哪回來的王爺。

火氣遇水,一下子澆了大半。

陳雲景身上帶着一層濃郁的水汽,溫溫涼涼的。肩頭淺淺披着一件外衣,漆黑長發卷在外衣上,落下水痕,面色蒼白,月色下像極了不知去哪吸足水的海妖。

他摸了摸懷裏的小野貓,把它上半身轉向郁青,笑道,“像不像你?來,喵!”邊說還邊握着貓爪子往前做‘掏’的動作。

郁青嫌棄地躲了過去,“你怎麽濕透了?”

陳雲景眨了眨眼,“寺廟東南方有個浴室。”說罷擦過郁青回屋。

浴室?寺廟哪來的浴室,有的就是個公用露天大澡堂。郁青反應了幾秒,炸了,扭頭三兩步拉住陳雲景衣襟,“你、你竟然去和那些和尚一起洗澡!?”

逗完了,陳雲景把野貓扔他懷裏,還趁人雙手沒空,擡起手指挑了下郁青下巴,轉身笑眯眯說了後半句:“主持說還有個貴人專用的溫泉眼,對身體有益,十分難得。”

“哪來的野貓,你也不嫌髒。”郁青似乎很不喜歡貓,蹲下地,把小野貓放跑了。

“你不知道。這是廟裏放養的貓,十分有靈氣,說不定哪日便開了智,化了形。”陳雲景攏了攏外衣。

郁青注意到了他的動作,轉身皺着臉把他推回房裏,啪的一聲把房門關上,留下那只孤零零小野貓探頭探腦在屋外。

“開智是不可能的,這輩子它都不會開智。只能做一只野貓。”

“為何?”

“如果動物都能開智,那這天地靈氣早就夠人登仙了。你又不穿外套!病了那蠻不講理的大叔又得罰我!”。

陳雲景只聽了前半句話,拄着下巴陷入思緒。

不能開智,是因為……天地靈氣不夠?

那一直在耳邊吵的聲音沒有了,灼熱的手心握上脈搏,燙的陳雲景從思索中回神。

面前一晃,“等等!”叫停的聲音沒能止住對方的動作。陳雲景踉跄兩步,被拽着手拉進卧室。那力道往前一沖,帶着他整個人摔撲進被鋪中。

濕發從耳後滑落,順着肩背向前落下,發尾掃到被鋪上留下濕痕。

那力道忽然半途轉了個方向,擰的手腕發疼,一只手托上陳雲景腰間,生生把要摔倒的人翻了個面單手攬住。

莫名其妙。陳雲景怒道,“郁!青!”

“我忽然發現你還沒擦頭發。”郁青仔仔細細盯着他面上看了一遍。

平時讓人打下手就算了,現在還被個才到自己肩膀的少年照顧算什麽?陳雲景一手按在他肩上,伸直了胳膊拉開兩人距離,“我自己會擦、啊秋!”他臉上空白了一瞬,很快鼻子一酸,捂唇又打了一次噴嚏。

“你病了?”

“沒有。”陳雲景堅決否認,條件反射吸了下鼻子,悶聲悶氣。

“你先坐下,我去拿幹巾!”郁青兩三下把人摁坐下,扭頭自己找東西去了。

郁青年紀輕輕,卻不知哪學了個老氣模樣。生生給他灌下一大碗姜湯,擦幹了發,才把人趕去睡覺。嘴巴裏也不饒人,念叨着他果然是只病貓,物以類聚,出門就不知道哪抱了只貓。

淨在挖苦他。陳雲景聽得眉心一抽一抽,扭頭把被子蒙到頭上,不想理會這人。

沒多久,外面聲響停了。

再過一會,一股小力悄悄扯了扯他被子。陳雲景不想再聽他說話,幹脆裝睡,可裝睡的人沒有那般力氣。于是他暗地裏松了抓着被褥的氣力。

蒙住頭的被子被扯了下來,新鮮空氣湧進鼻腔。昏暗的蠟燭光映在床邊,投下一片陰影。

空氣靜了一瞬,又仿佛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一只手悄悄往他臉上探去。陰影落在白皙的臉龐上、落進擡了一條縫的眼裏。

陳雲景忽然睜眼,擡手扣住那人手腕。

結果郁青比他反應更迅速,受到桎梏的手腕一翻從他掌心溜過。陳雲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左小臂反而被摁在了腦側,失了控制權。

他右手在被子下一動,也被郁青按住了。

雙手都被對方控住,然而也因此,兩人此時距離可謂近在咫尺。他一擡眼,就能看進俯在床邊的郁青略顯慌亂的眼底。

有趣。

俗話說,敵退我進。陳雲景彎了彎眼,也不掙紮,紅軟薄唇勾起一個弧度,“你……剛剛想偷親我嗎?”

“沒有!”郁青亂了一瞬,否定的聲音蓋過了陳雲景的。

陳雲景動了動兩只都被困住的手,示意郁青看,“那你這個姿勢,嗯?還是說想給本王暖床?”

郁青刷的一下收回手,漲紅了臉束手無策站在一邊,“那那、那什麽,我是怕王爺你一不小心把自己悶死,才、才……”

“哦,原來不是看上了本王的姿色?”陳雲景故作失落。

誰、誰看姿色了!郁青漲紅了臉,退後一步大聲嚷嚷:“你死心吧,小爺我大好年華,是不會喜歡一個病秧子的!”說完轉身,悶頭就要跑。

喊的那麽大聲,底氣卻沒多少。陳雲景剛巧伸出手拉住他。但顯然沒想到一心往前跑的郁青力氣多大。明明是他拉住了人,結果卻被郁青直接從榻上扯了下來,眼看便要摔下床去。

當真不走運。

陳雲景被這麽往前一拽,自己也做好了摔那麽一下的準備,不忍看自己的慘狀,閉上了眼。

意料之外卻摔進一個略顯單薄的懷中。

手上摸索到一堵軟中透硬的肉牆,掌心下的胸膛噗通、噗通地震着,震得掌心發麻,熱的燙手的溫度從一人的心髒、胸膛,傳遞到另一人的手心、經脈、最後抵達心髒。

這份滋味,着實難以言喻。

陳雲景回過神連忙收手,擡眼對上一張紅的通透的臉,還帶着一點未曾完全消去的嬰兒肥,飽滿圓潤的臉部線條看着就很好捏。

是郁青接住了他。

陳雲景按了按餘溫尚存的掌心,再看郁青,耳邊似乎又響起那緊促的心跳聲,那聲音在腦子裏回響,把理智全都抛出了九霄雲外。

他也不知自己怎麽想,此情此景不僅沒起來,心裏還咕嚕嚕冒着壞水,唇角帶笑,手卻十分不正經地往下一摸。

“呀!”他眉眼彎彎,灼熱的氣息輕飄飄拂在那紅臉上,“你動情了。”

救了人卻被調戲了一番,郁青整個人都傻了。

陳雲景逗完人,十分果斷利落地從人身上起來,掀開被子爬進去坐好,一副‘我要睡覺你快走吧’的典型用完就丢的模樣。

郁青搭着床邊黑着臉起身,撣了撣衣襟上的浮塵,越想越不得勁。這麽一走,總感覺被人戲耍了。他低頭看了一眼,面對陳雲景戲谑的眼神不退反進,“我剛幫了你。王爺是不是應該禮尚往來一下?”

“嗯?”同是男人,陳雲景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打什麽主意,陳雲景笑眯眯伸出兩根手指小幅度晃了晃,“兩分鐘前,某人說,看不上我這個病秧子。”

“哦?”郁青一把掀開他被子,抱臂冷笑,“誰說的?反正我沒聽到。”他火辣辣的眼神把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眼神落在了那張能說會道的唇上。陳雲景心裏一跳,連忙擡手,掌心向外擋住自己下半張臉,冷酷道:“想都別想。”

眼見郁青遺憾了一下,咂咂嘴,視線放到他掌心裏。養尊處優的王爺,掌心連繭都沒有,幹幹淨淨。

陳雲景更是惱羞成怒:“……沒門!”

郁青俯身,一只膝蓋跪上床邊,直接按住他腳踝,舔了舔唇,“那麻煩王爺,把腿并上吧。”

果真論沒臉沒皮,陳雲景承認他敗的徹底,他試圖把腿抽回來,面上辣的慌,低聲道,“……你信不信我喊救命。”

光潔的掌心有力地裹住了踝骨,貼合的沒有一絲縫隙。郁青直接摁住他,眉飛色舞。略微黯淡的燭火下單手解了腰帶,甚至有點興奮,“你喊啊,喊破嗓子也沒人來救你。”

陳雲景本以為對方鬧着玩,眼看郁青真要來扒他褲子,慌的立刻變了主意,拉住郁青。“等等!”他本想把人喝退,畢竟他們現在…什麽關系也算不上。

只是也許是這晚夜太黑,也許是蠟燭太朦胧,也許是空氣太暧昧……總之,面對眼前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點燃了的眸子,陳雲景承認自己的确有些頭昏腦脹,意識不清,甚至能說鬼迷心竅。

所有的推辭,都散做灰燼。

他靜了一瞬,舔了舔唇:“等等,手,用手。我幫你。”

郁青有些驚訝這個回答,随即便笑了,十分滿足,還有心思調侃,“某人剛剛說過,沒門。”

陳雲景低頭悶咳了一聲,側開臉,“我沒聽到……你到底還要不要!”

“要!”

略顯黯淡的燭火下,郁青跪坐在他面前,捧着自己的寶貝,紅着臉小聲道,“你……摸一下它。”

“圈着,輕點!”郁青蹙眉,半是埋怨半是羞惱道。低着頭的陳雲景眨了眨眼,連一呼一吸都那麽緩慢。兩人間的空氣潮濕而粘熱,吸一口都帶着炙熱到令人窒息的氣氛。

似乎是被他的視線看的不好意思,對面的少年扭扭捏捏地把腦袋埋在他肩上。

手中的物件燙到陳雲景面上慢慢有了一點血色,拂過脖頸皮膚的呼吸輕輕癢癢,酥入心尖。那點紅便在臉上暈染開,滿面被潑了熱油般的滾燙。

陳雲景幾次想要松手,都被郁青按着手背,黏糊糊地勾着手指拉回去,少年的眼亮晶晶濕漉漉的,滿懷期待。于是他只能忍着頭皮發麻繼續去擺弄他人的脆弱,直勾勾承擔着郁青火辣的視線。

隐忍的悶哼聲間或洩露在耳邊,帶了電一般滋啦滋啦酥麻了耳根。

又純又欲,勾起他似乎封印許久的七情六欲,無名的亢奮從耳中直入腦海,一下下敲在心頭。那念頭一時如幹涸河床,一時如破冰的泉眼,一時又如春日雷鳴,炸得陳雲景滿腦空白。

郁青嗚咽着,已經按捺不住吻了上來,卻不知隐忍着什麽,擦過唇角,只是在臉頰落下輕飄飄的一觸。陳雲景擡眼看去,能清楚無比看到郁青滿眼的霧氣,他拉着他的衣袖,軟軟的聲音勾子似的請求道,“……輕、輕點。”

心底生了幾分沒有來的憐惜,陳雲景艱澀吞下唾沫,聽見自己回答的聲音喑啞:“好。”引火燒身大抵如此,如今那火花落在他手上,既不能摁滅,還得用盡技巧侍奉着壯大,成了生生的火柱。

連指腹都無比敏感,被迫感受着手下每一寸皮膚每一條青筋。

眼看火山口怒張,洶湧澎湃的熱流在土地下滾動。郁青這時撲了過來,死死抱着人不放,手背上青筋畢露。力氣大到陳雲景一度以為要被生生勒死。

少年齒間含着他肩上一片衣物,說了幾個模模糊糊的音節,腦袋不住地蹭着他領口。陳雲景尚未聽清他說了什麽,腦中混沌一片,皮下鮮血已被蒸騰到成了開水。

手心裏的火山口一發不可收拾,岩漿高高抛起又絮絮灑落。這一下已然抽盡人全部氣力,只在空氣中留下一聲滿足的喟嘆。

而此刻,陳雲景理智回歸,才終于聽清了郁青口中呢喃的兩個字。

……晚山。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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