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美救英雄

陳雲景沒來由感覺到一絲不自在,帶着幾分心虛,“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沒事不能找你?”郁青說話時,眼睛總是亮亮的,“小花花,你可讓你主人我好找啊,上次一別,你藏哪去了?翻遍整個王府都沒找到你。”

小、小花花?

“這、我當然是……我去哪,要和你交待嗎?”陳雲景慌亂了一瞬便冷靜下來,他從郁青的語言陷阱裏跳出來,反客為主。

既然郁青抱着他不放,他便直接把人抱起放到書桌上,筆墨紙硯都被推到一邊,壘成一堆。

郁青手掌暖烘烘的,圈在陳雲景脖上。他這樣坐着,倒是比陳雲景高了一個頭,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對方,伸手捏了捏對方耳垂。

那視線到哪,哪裏便着了火星一樣不自在。陳雲景頭一回覺得被人打量是那麽難熬的事情,側過臉,郁青偏要探頭去看他,兩人你來我往一會兒。陳雲景情不自禁被他逗笑,仿若清泉淙淙流過山石,奪人眼球,“有這麽好看?能看出朵花來?”

“唔……”郁青兀自沉吟一會兒,笑了。他也不說話,只是頭往前伸,越靠越近,兩人間的氣氛逐漸暧昧。郁青慢慢閉上了眼,睫毛在飽滿圓潤的臉頰落下陰影,勾的人心癢癢。那抹柔軟嫩紅越靠越近。

陳雲景眼神微動,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顫動,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一聲連着一聲在心房回蕩,聲若雷鳴,順着血液沖入腦海,嘩啦一下沸騰了。他放緩了呼吸,微阖上眼,便要迎上去……

等等!一時間心蕩神搖的陳雲景睜眼,意識到不對勁了。

對郁青來說,他和王爺不是同一個人。那麽,郁青前兩天才和王爺‘親近’過,現在就能對一個陌生人這麽主動的嗎?

說起來,郁青總共見過他真面目三次。

第一次見面,郁青直接親了他的葉子,吓得他不知為何化作人形。

第二次見面,郁青抱着他說了奇奇怪怪的話,哭了一頓就跑了。

第三次見面,郁青鬼鬼祟祟摸到王爺的卧室,看到他不僅不懷疑他是刺客,還非常熟練地讓他小聲點不吵醒卧室主人,主動獻吻,妥妥慣犯。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

陳雲景臉色一下子黑了,他擡手捏住郁青的下颌,虎口抵在下巴尖,指腹陷進臉頰肉中,把人掐出魚唇來。

這動作一下子把意亂情迷的某人驚醒了,親親沒了。郁青睜大眼,扒拉着他手掌,悶聲悶氣,“你幹嘛啊?”他都那麽主動了,親一下都不行?

陳雲景惱道,“小小年紀就這般花心浪蕩,長大了豈不是要成采花大盜?”

郁青:“???”

陳雲景:“說!你這張嘴,還騙過多少無知男人?”

郁青:“!!!”

天地良心,就你一個!

最終,郁青還是被從屋子裏提溜起扔出了窗,一臉茫然地回去繼續淋花。

屋裏,陳雲景站在緊閉的窗前,挺拔如松,眼看人走後,才長長舒了口氣。他垂眼,松開掌心,又緩緩握上,不停告誡自己:就這樣就好,別再靠近郁青了。

他連自己身上的謎團都尚未能查清楚,萬一哪天違背他本人意志,當真在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狀況下下了殺手……

既然決定好了要出去散心,哪怕夏總管連同幾位府中老人來勸過幾次,陳雲景始終沒松口。他當然有自己的顧慮:此番出去,他定要找到解決自身魂不合體的解決辦法。他不可能依賴那連肉身都不給他安排妥當的天道。

如此,說不定什麽時候,他們的王爺就當真塵歸塵土歸土了。

出于剩下那麽一點受益的良心,陳雲景帶着不會再回來的心态,把王府上下提前安排了一頓,遣散的遣散,留守的留守,各做好安排退路。也不至于到時候噩耗傳來,府中亂成一團。

啓程那日,天光正好。出到門前,一輛馬車正停在旁側,郁青已經占了車夫的位置坐好了,把玩着馬鞭。花千錦花千鯉各牽一匹馬在等候。

陪在他身旁的夏總管邊跟上腳步邊從懷裏掏出一副信來,“王爺,這是京裏來的密信。昨夜才到,您先看看。”

“哦?信?”陳雲景定了腳步,轉身接過密信,三兩下拆開看完。期間喉頭刺癢,忍不住微擡袖口,掩唇悶咳。

是京裏來的信,署信人還是……當朝皇帝,問他身體好些了沒,要不要回京參加幾個月後的新年晚宴,說母後很想他。

也許是聽聞他最近身體好些才有此一問,還很貼心沒有直接下旨反倒是來信詢問。只可惜對方不知道他弟弟早沒了,此時的安康王與‘回光返照’并無差別。

“信,咳咳……本王先收下,去不去到時候再說。”陳雲景把信整理好塞懷裏,如此說道。

“王爺,”夏總管急匆匆追着他的腳步。

陳雲景感覺就像踏青,新奇的很,兩三步跨上了馬車。

郁青側過身,十分自然給他托了一下手臂。

“咳……”他把手搭上去後,才發現馬夫換了人,便側眼看了一下郁青,“你怎麽也跟來了?下車去。”

“不。”郁青側身笑眯眯道,“你別想甩開我。縱使你現在把我扔下來,我保證,你跑去哪,我都能找得到你。”

陳雲景才不信,“下去。”

郁青也不多說,就這掌中托住的小臂,五指一攏,在夏總管的一聲驚叫中,把人摟入懷中。纏綿病榻多年的人,身子輕飄飄的,就這麽跪坐在他膝上,充斥鼻腔的滿是草藥味。帶着幾分苦澀,又有些醒神。

陳雲景面上起了幾分薄怒。

郁青擡起食指往下一點,正好落在他額心上。一股清涼之意在指腹下蕩開,從額上向四肢流過,近幾日學習的疲累連同咳疾好了許多。

陳雲景感受到這股驚人變化,頗為驚訝。

郁青翹起唇,“某人前不久還說過我是能人異士。”他把後四個字咬的特別重,“怎麽現在,全忘光了?”

他轉過頭,面上的玩笑斂下,頗為嚴肅,“我可是認真的,你需要我。”

陳雲景一時啞然無聲,竟想不到反駁的詞。私心裏,他也不是特別想趕人。

但他們兩之間的事,別人可不知曉。

“郁青,你怎麽能這樣對待王爺!”

斥責聲起,喊回了理智,陳雲景眨了眨眼,慢吞吞起身,老神在在地撩起簾子進去坐下。

半晌,車廂裏傳出兩字,“無礙。”

這一聲傳出,郁青倒是笑的像只偷腥的貓,低頭漫不經心地把玩着馬繩。

“王爺,外面危險,就這幾個人……”夏總管眼神在占星樓來的十分陌生不可信的兩姐弟、以及那古古怪怪還敢以下犯上的貼身小厮身上掃過,憂心忡忡,“臣真不能跟着嗎?臣會武功,遇到山野土匪也好護住王爺。”

夏總管武功的确厲害。

陳雲景心動了一瞬,清醒了。畢竟山野土匪不是事,問題是遇到妖魔鬼怪,第一個死的怕就是這護主的夏總管。

我可是為你好啊。陳雲景堅決道,“不。本王信你,所以你得留在府中處理事務。”

“那年末……”

“到時候本王自有安排,你回去吧。”

“王爺……”

“郁青,走吧。”陳雲景使喚道。

“好嘞!”郁青一策馬鞭,馬車徐徐向前,不一會兒就走遠了。

夏總管老淚縱橫,十分不舍,在馬車後追了幾步,叮囑道:“王爺出外,可千萬小心!郁青,記得護好主子!”

馬車的速度并不快,可即便是這樣,搖搖晃晃過了兩天,總算出了安康城及下屬城池的範圍。

花千錦一馬當先,一手抓着缰繩,一手拿着伏妖盤,低頭在研究方向。只是它似乎出了些故障,無論往哪個方向,伏妖盤上指針左左右右晃動不止,亂做一團。

車廂裏,陳雲景拿着要掉不掉的書,安谧的氣氛讓他有些昏昏欲睡。

這時,馬車突兀地停了下來,手中的書滑落在地毯上。陳雲景擡了下眼皮,便聽到外頭傳來連綿不絕的慘叫聲。

由遠及近,從高往下。

陳雲景立刻清醒,扔掉書,掀開馬車簾子一看。天上不知道打哪落下來一個穿着樸素的男人,四肢滑稽地揮舞着,閉着眼睛慘叫,眼看就要落地,摔個粉身碎骨。

身處最前方的花千錦當即把伏妖盤塞回懷中,借力一蹬馬鞍,輕如鴻雁,展臂穩穩接住那男人,徐徐落地。

那人吓呆了,被接住後小心翼翼睜開一只眼睛,待看到‘救命恩人’,兩只眼睛立馬瞪得溜圓,傻傻張着口看着花千錦的臉,像看到了九天仙子。

直到落地,都沒從仙子美貌裏回過神來。

花千錦一松手。他啪的一下摔到黃泥地上,不由痛呼一聲,終于回神,連忙揉着自個兒屁股站起身,不住道謝,“謝謝姑娘,謝謝。”說着說着,低下頭去,比花千錦還高大的人,此時竟紅了臉。

陳雲景腮邊癢癢,側眼看去。

‘車夫’口中正叼着根狗尾草,笑眯眯地用毛茸茸一端去蹭他臉。

太調皮了。

陳雲景兩三下沒收了他的樂趣,“不能亂吃東西。”

郁青撇嘴,正要說什麽。

一抹聲音先于他出口,花千鯉牽着兩匹馬上前,打破山路上兩人的僵局,“你是何人?為何會從天而降?”

那男人看向花千鯉,一驚一乍間,連忙拱手,“抱歉抱歉,在下昆山派白樂童,不是故意驚擾到大家。只是剛剛在下向一位牽着狗的黑衣男子問路,不知那人怎的,竟一手揪起在下衣服随手扔開,就扔的那麽高!”他比劃了一下,臉上殘留着驚恐,“險些丢了小命!多謝姑娘相助。”

狗?

陳雲景想起那只三頭犬,臉色白了。

黑衣男人?

郁青想到‘借’來的東西還沒還,一陣腦殼疼。

花千錦終于開口了,只是她無視了白樂童滿眼的着迷,第一句話便是,“那人絕非凡人,在何處?”

“你們要去找他嗎?”白樂童後知後覺,連忙勸道,“姑娘,雖然你武功不錯,但是那男子力大無比,脾性也不好,保不齊是什麽非人之物。小生不才,雖然苦學多年擒妖之術,可是實力低微。你去尋他,我沒法确保你的安全,萬一到時候大家都被扔上天去……”

拔劍聲清脆響亮,花千錦直接把半出鞘的劍壓他脖子上,不耐道,“我就問你,人在哪?”

白樂童被這一吓,結結巴巴指了個方向,“那,那個方向直走百米遠……”

花千錦轉身上馬就走。

唯恐無辜路人被吓到,花千鯉連忙解釋,“我姐就是急性子,她吓吓你而已,并無惡意。如果冒犯了兄臺,我替她在此道歉。”

誰想到白樂童理都不理她,紅着臉呆呆地看着花千錦連同身後馬車從眼前走過,長籲短嘆,“仙子,連脾氣都這麽與衆不同。”

花千鯉一哽,見他一時半會是不會醒神的了,于是抱拳說了句,“再會。”便翻身上馬,追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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