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可大了

雖然已經快天黑了,可是兩位老人家說為了不耽誤他們行程,哪怕是午夜也要走完這三拜的婚禮流程。

聽着倒很貼心,細想十分可怖。

子時的婚禮……

老人家說,他們趕路趕了一天累極了,用過晚飯便可以先上去休息,養精蓄銳,他們會準備好一切的,包括婚房。

白樂童臉紅紅就想跑上去,又被兩個老人家拉住。

兩位老人說,“诶诶,新郎官不能走,還得和我們一起去布置婚禮呢。新娘子就先上去好好休息,才能保持最美的模樣。”

幾人沒多說,都上去休息了。

房內,郁青剛剛關上門,陳雲景神情嚴肅,囑咐道,“要是婚禮正常進行,你就去搶親。”

郁青轉過身,一聽到這句話,反應半天才知道是說他。他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往前走去,“我?搶親?你在想什麽?”

陳雲景想的并不算複雜。拜了堂,事情可沒那麽簡單了。名義上說是他的貼身護衛,但好歹人是占星樓親傳弟子,他沒理由一句話把對方婚姻大事葬送了。

所以陳雲景理由都給他想好了,“拜天地前,你直接過去搶新娘。到時候就說你愛慕那姑娘已久,奈何年歲未到,唯恐耽誤了人家時機,所以才……”

郁青聽不下去了,惱道,“我愛慕誰,你心裏就沒點數嗎!”

此話一出,頓時房內一片寂靜。

你心裏就沒點數嗎?

當然有,只是……陳雲景一頓,擡起手,握拳,輕咳了一聲,眼神四處飄移。

“說話!”

陳雲景吞吞吐吐,“知道,可是搶親一事,勢在必行。”

“搶親還要說理由嗎?看他不爽,搶就完事。可是愛慕誰這種話,”郁青逼近,陳雲景被他步步緊逼,不斷後退,膝蓋彎撞到榻邊,一下子往後坐了下去。

郁青眨眨眼,見他這般局促的模樣,卻笑了,側坐在他身旁,側臉壓在肩骨上,壓低的聲音所過之處,染紅了耳廓:“……可不能亂說。”

陳雲景擡起手,一時有些無措。他指尖蜷縮,又展開,慢慢落下,一下一下給人順着有些亂了的鬓發。“你武功高強,跟着我時時處于危險裏,太虧了。”

郁青鼻子裏哼出一聲,很不贊同。

陳雲景笑了下,忽然擡起右手,半白的衣袖遮在郁青臉上。輕飄飄如煙,能透過衣片朦胧看到對方的側臉。郁青眨了下眼,想拿開那袖子,卻被按住了手。

有什麽溫熱的東西,輕輕點了下他的側臉,一觸即離。郁青意識到了那是什麽,胸腔裏的心髒緊張的都幾乎要停止,鼻腔裏呼出的氣息灼熱無比。

晦暗的房間裏,唯有窗外簌簌吹進帶着雨水的冷風,吹落了擋臉的衣袖,露出一張通紅的臉。

“能告訴我,以前的事嗎?”陳雲景側臉,擡手,手背輕輕壓了下他側臉。

暖呼呼的,又很軟,睫毛掃在手背上,癢如心間。

郁青聲音微啞,“不能說。我身上有你下的封印,所以有些東西我不能說。”他擡起頭,下巴撐在陳雲景肩上,定定看他,“你知道,我在你面前向來沒什麽自制力。我怕我不小心說錯了什麽,所以幹脆全都不說。不過如果你有問題可以問,我可以想想能不能說。”

原來如此。陳雲景挪開手,沉吟道,“那先和我說說,你身上的封印是怎麽回事?除了你不能說一些事情,還封印了什麽?”

“那可多了。”說起這個郁青就想磨牙,“比如,我不能化成人形,又比如,我的力量大半都被封印……”

“化成人形?原來你不是人?”

郁青坐直身子,差點被口水嗆到:“……咳咳咳咳!”

“有病的是我,你咳什麽呢?”陳雲景面色凝重,食指中指擡起郁青的下巴,“好好交代,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咳咳咳咳!”

陳雲景越想,面色越難看。他雖不知郁青原型到底是什麽,可是他們親過啊!萬一郁青是什麽軟體動物,或者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說話!”

這說了,可就不好追媳婦。郁青連忙找了個借口,“這、這也不能說的。”

陳雲景沉吟,“那換個問題,我見過你的原型嗎?”

郁青點頭如搗蒜,“不僅見過,還摸過,還一起睡過覺覺。你得對我負責的!”他臉蛋微紅。那什麽,其實沐浴的時候,也……咳咳咳!

負責?

呵。

“毛都沒長齊,等你長大再說吧。”

郁青氣鼓鼓,給他比了個長長長長的尺寸:“誰說我沒長大!我這個模樣還不是因為你,其實我可~大~了~早就成年了!”

“嗯……”陳雲景卻覺得他生起氣的模樣不僅不兇,還有點可愛,不禁摸摸他腦袋,彈了一下他腦後的發髻,溫聲哄道,“好了好了,你大你大。不是說給我做吃的?我餓了。”

郁青還想說什麽,想了想,只得作罷,“唉,算了。這就去,你等着。”說完風風火火地就出去了。

陳雲景撚了下殘留着溫軟觸感的指腹,想不通。

被他見過、摸過、還一起睡過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沒可能是軟體動物吧?

陳雲景沒想到郁青說的好吃的,就是一盤普通的蛋炒飯。

這盤蛋炒飯,飯粒粒粒明顯,蛋花金黃,看起來倒是挺好看的。陳雲景拿起筷子,習慣性在碟子邊上點了一下對整齊,夾了一點入口,頓時心中一片五彩缤紛。

郁青撓撓側臉,不太好意思:“那個,廚房能用的只有飯和蛋了。下次,我下次給你做好吃的……怎樣,好吃嗎?”他帶了幾分期待地問。

不好吃,鹹的要死,還有一點蛋殼碎。

“不錯。”陳雲景含糊道,“先幫我拿杯水。”

郁青直接提起桌上茶壺,可是茶壺空了。他風一樣跑出去,不知打哪提回一壺水,斟滿,“慢點慢點,給你,小心別噎着。”

“咳!”陳雲景仰頸一飲而盡,然後盯着手裏的空杯子,看向郁青的視線一言難盡。

“怎麽了?”

“這、是、酒。”說完,噗通一聲,腦袋砸到桌上,醉倒了。

郁青:……

他拿起空杯子嗅了嗅,的确有點點酒味。再打開茶壺一聞,才發現的确裝了一壺子的酒水。

“少爺?雲景?真醉了?”郁青搖了搖他肩膀,“別啊,今晚還要看好戲呢,你快醒醒。”

醉酒的人沒有丁點反應。

算了,離子時還有幾個時辰。郁青嘆了口氣,把人半抱起來,放置榻上。外面雷雨正下的急促,他關了窗口,輕輕吹滅蠟燭。

白樂童正在門口站在□□上挂着喜慶的紅燈籠,風雨太大劈了滿身,燈籠的火一閃一閃,忽然就熄了。外面的黑暗侵襲到了客棧門口,烏泱泱的看的可怖。

他打了幾下打火石,都弄不亮,心想着問問奶奶有沒有別的打火石。

于是拎着燈籠去找老兩口。

客房都在二樓,而老太太老爺爺的房間卻很近,就在一樓後廚邊上,隔着一堵牆外面就是茂密的瓜田。

他去後廚找了一圈沒找着打火石,才走到老兩口房門前,擡起手剛要敲,卻聽到木門縫隙裏透出的聲音和燭火。

他聽到那老太太蒼老的聲線,“我兒啊,真是苦了你了。你就忘了春蘭那賤人吧。她心裏根本沒你!若她心裏有你,搬家就不會不告而別,讓你婚禮上鬧了場笑話。你跑去青玉鄉找她,還白白丢了命。你就說,這值不值得?值不值得!”

說罷說罷,一聲一聲啼哭了起來,凄凄楚楚。

白樂童心裏一驚,又聽到窸窸窣窣的爬行一樣的聲音,那聲音激起他的雞皮疙瘩,驚得他渾身起毛。

老奶奶的兒子……不是去年就不在了嗎?

又聽老奶奶感動道,“好好好,你還會安慰我,果然還是只有你是好的。以往的小妾們,你不喜歡,吃了也就吃了吧。只是你不曉得,這第九十九門小妾,卻是長得标致的很,天仙一樣,春蘭壓根不能和她比!你肯定喜歡!”

吃了?

吃了!

白樂童眼瞳緊縮,因為緊張,連呼吸聲都壓得幾不可聞。

這樣危急時刻,他還能把前因後果竄起來,暗道,怪不得那麽好心呢!原來不是幫我,是幫你那兒子娶親!不行,我得告訴天仙姑娘,讓她們趕緊離開!

他即刻轉身要離去,走了兩步,又回心轉意了。

他想,我總得知道那老奶奶的兒子是個什麽怪物。他們這群人多,離開難免不驚動老兩口和那怪物,若正面對上,他總得先知道要對付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打定主意後,他即刻轉身,要去一探究竟。

木門很多年了,上面布滿了滄桑,靠近把手那裏露出的一條縫隙很大,足以一只眼睛從外往內窺探。

一步、兩步,他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音。彎下腰,往縫隙裏看去。

裏面晦暗的燭火搖曳,桌椅邊沒有一個人。

白樂童正覺得奇怪,調整着角度要往裏看清怪物的真面目。

忽然眼前一暗,視野裏出現了那張布滿褶子的老太婆的臉,此時她背着光,兩只眼已然全黑了,花白的頭發亂七八糟搭下來,面無表情提起兩邊唇角肌肉笑起來時,露出滿口染紅的牙齒,陰森可怖如同惡鬼。

白樂童被她可怖的面容吓出一聲尖叫,腿一軟,絆摔在地,連忙轉身爬起要離開。

卻沒想到背後不知何時站了那個老頭,他弓着背,雙眼全黑,一把抓住剛爬起來的小夥子的手腕,發黑的指甲長長扣在手腕上,劃出細長的傷口。老頭發出慈祥的聲音,“小童呀,快拜堂啦,你要去哪呀?”

一株瓜苗順着老頭的大腿、腰、肩胛骨爬到他肩膀上,苗尖張開了巴掌大的黃花,裏面布滿了牙齒,滴滴答答落着口水。

白樂童被吓白了臉,不住後退,“不!不,怪物,你放開我!放開我!”

可是退無可退,傍在了木門上,一門之隔,裏面就是詭異的老太婆。前面的老頭笑呵呵道,“別怕,你最喜歡的姑娘,在等着你呢。”

話音剛落,那朵大黃花張大了血口,沖白樂童撲過去。

白樂童吓得緊閉住眼,雙手擋在臉前。“不——”

一聲驚雷,雨水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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