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圍攻了
“不——”
一聲驚雷,雨水更大了。
黑暗裏,郁青擡手捂住懷中人的耳朵,唯恐雷聲驚醒了對方。陳雲景睡得很熟,臉上也熱的不尋常,一起一伏,氣息裏都帶着淺淡的酒味。
郁青低頭嗅嗅,若有若無的酒香氣在流轉。他半抱着他躺在外側,這裏捏捏那裏捏捏,像抱了個超大號的洋娃娃,十分滿足。
眼看子時快到了,郁青給他掩了掩被子,見他睡得這般熟,實在不忍心弄醒他。
隔壁房間有開門又關門的聲音,郁青喃喃道,“花千錦他們不容小觑,足以解決這次的事情。你好好睡吧,睡醒就能離開了。”
懷中人哼唧一聲,出乎意料睜開了惺忪的眼。他擡手摟住郁青的腰,埋在人懷裏蹭了兩下。脖間的青玉吊墜随着動作從胸口滑出來。
“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嗎?”郁青給他揉揉臉,“要不要再睡會?”
窗外雷雨聲淅淅瀝瀝,屋內熄了燭火,伴着雨聲的昏暗環境最适合好夢一場。
陳雲景卻突兀笑了起來,閉了閉眼,拉長的調子又軟又黏,化身粘人精,“郁青。”
“我在,酒還沒醒?”
“要親。”他擡了擡下巴。
郁青舔了舔唇,心情複雜,“不親。”
“為什麽?”陳雲景很委屈。他兩三下起來翻了個身,趴到郁青身上,抓着他衣服,可憐巴巴,“為什麽不給親?”
他身形修長,郁青還是少年體态,這一壓上去,倒是把人完全罩在下面。兩三下地位颠倒,玩娃娃的人反倒變成別人的玩具。
郁青往前探頭,又縮了回去。想親又不敢親,有些微尴尬,“你這頂着別人的臉讓我親,我實在親不下去。要不咱們打個商量,你先、先出來?”
陳雲景愣了一下,像是聽不懂他說的話,歪了下頭,“什麽出來?”
“就……”郁青比劃了一下,“那個,你元神先出來。我知道你元神強大,出來一時半刻沒大問題的。”
陳雲景笑的颠三倒四,往側一倒,拽着被子蜷成一團,“不要,這樣郁青就知道我不是我了。”
我一開始就知道。郁青想說,最後還是沒說。
他還想留着繼續逗王爺玩呢,王爺平素沉靜淡漠,可是對某些事上,那糾結的、驚訝的、猶豫的模樣,都讓他很喜歡。
但現在見陳雲景在床上拖着被子滾來滾去,一時又有點手癢癢,想揉他,想撓他癢癢。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陳雲景轉過身,沖他招手,眼裏布滿星光,他神神秘秘道,“我和你說個小秘密。”
“什麽秘密?”
“你先把頭伸過來。”
郁青将信将疑伸過去。
‘吧唧’一下,印在了還帶着些嬰兒肥的瑩潤側臉上,淺淺淡淡的酒香暈開了,漂浮在空氣中,點燃了氧氣,迷醉了頭腦。
郁青剎那間心跳漏了半拍。
一個醉鬼怎麽會、怎麽會這麽甜!
他幾乎立馬紅了臉,都快呼吸不過來了。一時有些飄飄然。陳雲景但凡是清醒的,都不會做出這樣的舉措來。
只是這時懷裏一輕。
“這是什麽?硌着我了。”陳雲景從他懷裏掏出一方硬邦邦的東西,黑漆漆的手心肉那麽大,看着像是個印玺。
是鬼玺。
一頭的旖旎立馬散了個幹淨,郁青連忙伸手去撈,“那個東西不能亂碰,還給我。”
“不!”陳雲景見他這麽着急,反而越發覺得這是個寶貝。他麻溜地爬下床,就想往外跑。
郁青連忙拉住他,“別亂跑,回來!”
這只醉鬼要跑出去,就現在這醉酒後的模樣,還不知道會幹出什麽事來。
誰料到,郁青剛抓住陳雲景手把人逮回來,陳雲景掙紮着掙紮着,竟然脫去了肉身,元神跑了出來,俊美的青年抱着那鬼玺沖他委屈,“你兇我!”然後轉身往外一跑,半透明的身形在黑暗中泛着光,他穿門而過,不見影了。
吓得郁青連忙抱住沒了動靜的肉身,只得把人先好好放回榻上,又在窗口門口施法讓他人進不來,才急匆匆追出去。
而在廚房邊上,白樂童瞳孔緊縮,眼看那吃人的瓜花湊過來張大了口要把他吞下。
這時,他身上卻居然爆發出猛烈的白光,亮的灼痛眼球。
白光中聽見老頭的慘叫聲。
此刻房內,正面對着桌上紋絲未動紅的濃稠鮮豔的新娘裙,抱劍閉眼凝神的花千錦睜開了眸子,“我給白樂童的護身咒被破了。”
定然是那老兩口動手了。
姐弟兩對視一眼,同時沖出了房門,往後院而去。
冰冷的雨水從屋檐上滑落,順着瓦片滴答滴答落下,白光中滾成一竄珍珠。
白光後,只見老頭緊閉着凹陷的眼,眼眶徐徐流下兩條血痕來。
他趴在地上,在遍地的瓜藤殘骸裏摸索着,“我兒、我兒!你在哪!”可憐又可怖。
花千錦兩人剛到此地,就見白樂童傻在了原地,而他身後的木門隐隐有打開的趨勢。
花千錦喝道,“發什麽呆!等着那老妖婆殺你呢!還不快滾過來。”
白樂童被她吼回了神,爬起來,腿一軟。又聽到木門‘咔噠’打開的聲音,驚得三魂去了五魄。
花千錦等不及他磨磨蹭蹭,幹脆向前一步抓住他的小臂往後一甩,花千鯉連忙接住踉跄的白樂童。
與此同時,抽出的利劍倒映出她一往無前的眸子。劍尖沒入□□的聲音沉沉,開了半扇門的老太婆站在那裏,血滴從右胸口往下流。她烏黑到沒有一絲白的眼睛盯着花千錦不放。
老太婆松了手,那半扇門吱呀一聲開了。
露出她旁邊站着的另一個臉色青灰、死氣沉沉、約莫與白樂童同齡的男人。或者說,男屍。他露出衣裳外的皮膚起伏不平,似乎皮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着,等待着時機破體而出。
那男人無光的雙目向花千錦看去。
花千錦抽劍,往後退了兩步,右手利索一甩,血跡順着劍上凹槽甩到灰撲撲的牆壁上。
老太婆反應慢了半拍,捂住右胸口的窟窿,血從指甲縫裏滲出,她卻笑的滲人,“我的好兒媳,你怎麽……”她眼睛在花千錦身上打量,“……沒穿新娘裙啊?這可不夠漂亮的。你說對不對,兒子?”
男人沒有一點反應。
“不想穿就罷了,俗禮也免了。”老太婆笑道,“去吧,我兒,把你這暴脾氣的新娘帶回房裏去。兩口子好好親熱親熱。”
話音剛落,男人動了。他僵硬地擡起了手,十指指腹竄出無數在半空湧動的藤蔓,他身形極快,連帶着十條鞭子式的藤蔓,沖花千錦甩去,要把她捆起來。
眼看花千錦一把劍沒辦法對付那麽多,有瓜藤鑽進空隙沖來。
“小心!”白樂童叫道。
他身旁的花千鯉旋身,擡手一展扇,等人高的風刃沖過去,把那藤蔓齊齊切落。
只是沒想到那一段一段的藤蔓落地生根,抽搐着越來越長,舞動着鞭子半空齊齊朝三人撲去。
花千錦退到兩人身邊,一邊擡劍抵擋這些無孔不入的藤蔓,一邊面色凝重道,“撤!”
這裏太過狹窄,時間一久,他們肯定會被這些該死的瓜藤困住的。
身後偷襲的黑影一閃,花千錦立刻轉身,手起劍落。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然而那切割的畫面卻宛如靜止般,倒映在所有人的瞳孔裏。
這一劍,卻是把那偷襲的老頭,從左肩到右腰砍成兩半,鮮紅的血滴濺到白玉似的臉上。花千錦習慣性一甩劍,看着殘肢落到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音。
“老伴兒!”那老太婆哀鳴一聲,“老伴兒——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聲音越來越高,陰狠凄厲,陰間惡鬼相比,不過如此。老太婆舞動着尖利細長的指甲,沖了過來,連同身後鋪天蓋地的瓜藤。
三人且戰且退,一路毀壞無數。花千錦應接不暇,對身後的混子喊道,“白樂童!你不是陣法師嗎?你的陣法呢?”
仙子居然主動喊我了!白樂童第一反應居然是興奮,等他回過神,連忙從腰間鼓鼓囊囊的小袋子裏拿出十枚香木珠子,擺了個酷炫姿勢,一連往四周撒去,珠子顆顆被砸進土地中,他口中念念有詞一陣,高聲喝道:“……瞬移陣,開!”
如此大的陣勢,卻見對面連同那老太婆和詭異男屍都愣了一下。
一陣靜默後,無事發生。瓜藤搖曳着的黃花滴答滴答落着口水,像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白樂童尴尬撓頭,“那個,設陣要求聲氣合一、心氣合一、身心合一,可能我現在不太行。要不,再試一次?”
這蠢家夥到底怎麽活到現在的!
花千鯉一扇子把所有撲過來的藤蔓扇飛,風刃直接把它們全部切成碎片。
花千錦直接一腳把白樂童踹到後頭去:“一邊呆着!”
那老太婆和怪藤可不會讓他再試一次,已經不死不休地沖過來了。
然而兩方陷入膠着狀态,來來去去卻沒辦法徹底解決掉對方。
那男屍張大嘴怒吼,發出無意義的吼叫聲。
下一秒,屋子四面八方都傳來了爬行聲。
牆被什麽從外面擊穿,三人定睛看去。
只見烏雲雷雨下,所有瓜藤都拔根而起,沖他們圍過來了。不僅如此,田壟裏爬出一具具白骨,有的還穿着新嫁衣,搖搖晃晃沖他們而來。
數目之多,有如蝗蟲,一眼看不到盡頭。
吼叫聲中,雪白的扇面飛離了手,邊沿露出鋒利的刃尖,沿着男屍從左到右飛快旋轉一圈,血花迸濺。
再回到花千鯉手中時,卻依舊雪白無瑕。召喚怪物的男屍憤恨地吼叫着,脖頸上青筋畢露,兩邊的手臂已經‘哐當’落地。
失去雙臂的男屍盯着他們發出怒吼,扭頭沖進雨幕中,藏進那些熙熙攘攘的白骨和藤蔓裏,找不到了。
“我兒,你去哪?你去哪!”老太婆尖叫着,被花千錦用劍鞘砸暈了扔到一邊。
花千錦看了眼毫無動靜的二樓,神情嚴肅,“主子他們還在上面,那些不生不死的白骨和藤蔓太難弄死了。”
花千鯉一下子把白樂童推上樓梯。合扇,扇子在樓梯口畫了符咒,“只要他們不下來,上面就是安全的。”
這時,樓上傳來腳步聲。花千鯉最後一筆落下前,剛巧一人穿過陣法,往外奔去,他側過頭,只來得及看見一抹雪白。
劍光凜凜,斬斷一朵又一朵兇殘的妖物,花千錦動作間感覺到旁邊黑影閃過,一看,驚愕失色,“主子!你怎麽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