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她這……
這幾日天剛蒙蒙亮,君秀秀便綁着沙袋繞着院子開始跑步,不跑到大汗淋漓誓不罷休。
開玩笑,總共就那麽一次傷害無效化的機會,還沒在懷裏捂熱就給用完了,下次再碰上危險就只能全靠聽天由命了,這具身體這麽廢柴,不鍛煉得結實一點,到時候跑路都跑不快。
清晨的露氣浸潤着萬物,呼吸間滿是潮濕新鮮的青草味。
天邊鍍上了一層霧蒙蒙的金邊,整個小院都被這柔和的晨光籠罩着。
君秀秀原地高擡腿跑步的時候,正好看到謝奚奴捧着半盆水從屋裏走出,對她的行為俨然已經習以為常,眼皮也沒有擡一下,将水小心地潑在了院子角落。
君秀秀累得氣喘籲籲,扯下脖子上的濕毛巾,随意地抹了一把臉:“早安。”
“早安。”
“粥在桌罩裏,記得吃哈。”
“好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們的對話被這種簡單的家長裏短所充斥着。
君秀秀面對他時總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說多了怕錯,說少了怕刷不了好感。
她怕看到他略顯涼薄的眼神,冷飕飕地像毒蛇一般,明明還是個孩子,卻已經有了這種令人發寒的氣場,雖然他總是表現地異常溫順,但君秀秀覺得自己大概有什麽動物天生的危機本能,總能從他的溫順中品出一絲不懷好意。
這會兒她醞釀了很久,才找到一個蹩腳的話題:“馬上就要春筍大賽了,你會不會拔筍呀阿奴。”
謝奚奴正小口地喝着粥,聞言,擡起了眉眼,彎了一抹涼飕飕的笑意:“嫂子,我很少有機會出門。”
他很少有機會出門,因為大多數時間他都是被囚禁在一方小屋裏。
意識到找錯話題的君秀秀幹笑了兩聲又給自己找補了個新話題:“那水神祭呢?馬上就要水神祭了,你有沒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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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碗瓷碰撞的聲音。
謝奚奴的勺子沒有拿穩,落在碗裏,濺起了幾滴粥水。
君秀秀愣了一瞬,趕緊拿了塊手絹遞了過去。
她的手還沒有收回就聽到了腦海裏熟悉的播報聲:【系統提示:反派好感度-2】
君秀秀幹巴巴地擡眸,看着手絹從她手心滑過。
謝奚奴仔細地擦拭着被粥水濺射到的桌面,注意到她的視線,他止住動作,腼腆地問道:“嫂子剛剛想說什麽?”
說什麽,說出來讓你再扣好感嗎?
她怎麽這麽恨呢!
君秀秀扭頭收回視線,不敢再說什麽。
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她這伴的還只是只虎崽子啊!
五日之期很快便到了。
這陣子雨水斷斷續續,白天陽光明媚,到了夜裏就淅淅瀝瀝。
這樣濕潤的環境尤為适合竹筍破土而出。
雨後的春筍就這麽披着嫩綠的外衣迎着晨曦的日光,從石頭夾縫中破出一條條生機。
遠遠地望去,真應了那句“此處乃竹鄉,春筍滿山谷”。
“春筍大賽”是長青村歷年來的春日活動,這滿山的春筍就是村裏共同的財富,每一年的比賽誰采拔的春筍最多除了一個空頭的名次外還可額外獲贈三大袋精米。
村民們都熱情高漲,君秀秀也是,只是她的目标是趁這個機會多刷點好感度,拯救一下她岌岌可危的好感度危機。
竹林後山外的空地上已經集結了村民。
君秀秀和謝奚奴被擠在人群堆裏,看不到前排的光景,也聽不清村長的演講。
“秀秀!”人群外有人大喊着她的名字。
君秀秀轉身,原來是張嫂牽着小虎姍姍來遲。
自從前幾日在南竹林一別,君秀秀就一直沒見過張嫂,冷不丁地再碰到,想起當日的事,她有些別扭地揮了揮手:“阿嫂!”
張嫂力氣大,三兩下撥開人群來到她身邊。村裏都是熟人,寒暄了幾句她們又被別人拉着聊家常。君秀秀社恐屬性發作,只能尬笑着應付。
小虎往裏湊了幾步,人高馬大地壓住了日頭,伏到了謝奚奴身邊。
上次的事他一直懷恨在心,這次得了機會,又怎麽會放棄數落的機會。
他說了幾句髒話,謝奚奴充耳不聞,甚至沒有擡頭看他。
“你嫂子收了我娘的錢,讓你代替我去水神祭。”見謝奚奴終于擡起了眼皮,他得意地笑了笑,“你以為鐵生哥死了你就不用去了嗎?謝奚奴,你一輩子都是牲口。”
臨時的臺架上村長還在發言,君秀秀和張嫂又在一邊和其他村婦寒暄,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謝奚奴挽起拖到手心的袖子,不在意道:“是嗎?”
小虎以為他怕了,咧了咧嘴剛要大笑,就聽謝奚奴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
“你不知道嗎?我和水神是朋友,今年他會親自上門來找你。”
小虎一愣,随即氣急敗壞道:“你騙人!”
謝奚奴笑了一下,湊到他耳邊,放低了聲音:“你看我參加了這麽多次,一次都沒死,就是因為我和水神是朋友啊。”
“你騙人!我娘說了,你沒死只是因為你是個死不了的怪物!”到底還是個十歲的孩子,被吓了一通扁嘴想哭,卻又壯着膽子咬牙反駁。
謝奚奴眸色一冷。
下一秒,小虎只覺得左臉頰猛得一冰,随即是與冰冷完全背道而馳的灼熱燙意,那個冰火兩重天的觸感就像是一條蟲在他臉頰不停游走蔓延。
“啊啊啊啊啊!疼!”
小虎痛得跌跪在地上打滾。
他的尖叫驚動了旁邊的張嫂。
“怎麽了怎麽了?”張嫂着急地扶起小虎打量他哪裏受了傷。
臉頰上的痛感已經漸漸隐去,小虎滿臉鼻涕淚水地挪開手,控訴道:“娘!謝奚奴拿火燒我臉!”
但他黑黝黝的臉頰上哪裏有半點燙傷的痕跡。
君秀秀垂眸去看謝奚奴,正對上他無辜的眼神。
張嫂臉色有些不好,想發作又拼命忍耐,最後一巴掌打在了小虎的腦門上:“回去再收拾你!”
小虎剛剛痛得不行,緩過來又挨了一巴掌,頓時委屈地大哭:“他有妖法!晚上水神就要來找我了!”
張嫂一驚,急忙捂住了他的嘴:“你再不老實,就滾回家去。”
小虎被捂着嘴,掙紮了半天,哭得哆哆嗦嗦。
直到大賽正式開始,才被張嫂連推帶搡地帶走了。
前幾日的那場大雨積在竹葉上還未散盡,拔筍的時候會帶動竹根,嘩啦啦地落下一大片積水。
君秀秀學着其他村民的樣子,用刀鏟架着竹筍根本敲起來,再将竹筍切口處用土填平。
對君秀秀來說難度有些大,不過好在她目的不在于此,象征性地拔了幾枚,便帶着謝奚奴往竹林深處走去。
這是條幽長的小徑,穿過去便徹底脫離了大部隊。
君秀秀怕到時候找不到回去的路,邊走邊沿路做記號。
【距離第一處陷阱還有二十步】
再幾步就到了,君秀秀在心裏給自己寫着感人至深的劇本,想着等會一定要好好表現,身後的腳步聲卻驟然停住。
風過竹林,沙沙作響。
君秀秀疑惑地轉過身,卻看到謝奚奴站在低埋的竹葉邊,面無表情,定定地看着她。
君秀秀被看得汗毛倒豎,問道:“怎麽了嗎?”
“過界了。”他指着幾步遠的木牌道。
木牌上是筆力蒼勁的“長青村界”字樣,大抵是哪個念過書的儒生寫的。
原來過了這半個山頭就已經出了長青村。眼看着再幾步就到了陷阱,君秀秀道:“沒事的,前面好像有個頭高的春筍,把那個拔了就回來。”
空氣間是許久的靜默。
除了風抖過竹林的簌簌聲,就是無盡的死寂。
難不成被發現了嗎?君秀秀提着籃筐的手有些發抖。
“這裏好像有春筍。”過了很久,謝奚奴的聲音緩緩傳來。
君秀秀緩了一口氣看去。
謝奚奴蹲在翠竹邊,已經剝開了石塊,雜亂的石堆下一枚春筍霑着露珠頂開了碎石。
“啊好。”君秀秀從框裏撈出刀鏟,往他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的時候君秀秀腳步一頓,她腳下踩着的草堆柔軟無比,與剛剛堅硬平坦的泥地不同,似乎沒有着力點,冷風吹過,将她背上的細汗吹散,冷飕飕的寒意爬上了脊椎。
君秀秀極緩慢地低頭看去,頭剛一動,身子就忽然一重,猛得向下墜去,空氣鋒利地劃過臉頰,君秀秀還來不及尖叫,“咚”地一聲,她已經摔到了地面。
這一下摔得極為結實,耳朵撞得嗡嗡作響,渾身都差點散了架,君秀秀吃痛地低呼了幾聲,才費力睜開眼。
上方是穿過竹林枝葉的日光,洞口的距離遙遠,可見這個洞有多深。
君秀秀抓着地爬起身,差點吓了一跳,她的身邊是一個大型的捕獸夾,正死死地咬着跟着摔下來的竹筐,但凡她摔偏一點,不死也得沒半條命。
“什麽情況,這陷阱還可以無差別攻擊?”
系統回得很快:【宿主,我們的陷阱還沒有重設,這是村民為了捕獵設下的。】
好嘛,偷雞不成,蝕把米。
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應該是被陷阱上的碎木枝劃傷了。君秀秀用手蹭了蹭破皮,沒有太在意,她靠着牆根,張了張嘴朝陷阱上方大喊:“阿奴!告訴附近的人我摔陷阱裏了!找人過來幫手一把!”
無人應答,只有寂寥的風聲在洞口盤旋。
“阿奴?”君秀秀又試着喊了一聲。
洞口處的腳步聲似乎頓了頓,下一刻便毫不停留地踩過枝葉碎屑漸漸遠去。
君秀秀一愣:“他是不是去喊人幫手了?”
【顯然不是】
君秀秀絕望:“他是不是想讓我死在這裏?”
【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