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宮裏的彩人苑

又到一年一度中秋夜,坐在馬車裏時卻在想,從去年中秋夜開始,自己的這一年與過去十多年相比有許多不同。懂了些治病救人的法子,還陪父親和琉珏上過戰場,數年不能解決的病根竟也快好了。

恍惚之間,竟覺着突然憶不起前十多年是如何過來的了。

馬車行至宮中,一切禮遇均與去年無異,只不過因為今年我們不是來行及笄禮的女子,所以宮女将我與琉玉帶去了禦花園旁的一間宮苑,父親則又被請去議事了。

今日天氣微冷,時時有微風拂面,我臉上的紗巾也不時地被吹起。

紗巾是琉玉出門時為我戴上的,說雖然我的臉不用紗巾也無礙了,但去年對我的臉留下印象的人許多,今年定要找個合适的時間取下才能了了去年的羞辱。

我心性也是個貪耍的人,尚且也不是聖人,回想起去年的一幕心中還是會有火氣。琉玉這麽一說,我倒也覺着并無不妥,父親不知看沒看穿我倆的心思,總歸見我戴紗巾是沒有阻止的。

宮裏安排得很是周到,夜宴前将各家的小姐各自在一間單獨的屋子。

若是像去年及笄禮般所有女子都待在一處,便實在不敢保證我與伍雀桃遇見會不會又生什麽事端,平白讓別人看了笑話。

才到未時三刻,離酉時還有兩個時辰。我與琉玉在屋裏百無聊賴,終是我忍不住無聊喚了琉玉。

“玉姐姐,我們去外面轉轉吧,這皇宮也就來過兩次,它的富麗堂皇可從未見着過。”

“不行!皇宮豈是可以瞎轉的地方,可別惹出什麽亂子。”

“沒事,皇後和各家的夫人在南邊的禦花園,父親他們的流觞苑在東邊,我們往北邊走便好了。本來今日夜宴宮裏人就雜宮人們也各有各的忙,不會管我們的。”

“這……”

眼見着琉玉已快被我說動,我再順水推舟一句,“那二皇子秦楚陌你不是心心念念了許久嗎?若真像曹旬說的此次是想為大皇子和二皇子選妃,你若是先與他遇見了,搞不好日後他便鐘情于你了。”

琉玉聽我說完,很是惶恐地嗔道:“你瞎說什麽呢!”

我見她臉上瞬間紅雲密布,輕笑了兩聲, “走吧,出去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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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玉終究是抵不住我的教唆随着我走了出來,只不過皇宮雖修的富麗堂皇,卻是處處都給人一種用銀子砸出來的俗味兒,倒是很想去禦花園轉轉,卻也沒那個膽量。

今日皇宮大宴,宮人們果真都很繁忙,即便見到我們也沒多問什麽,遇上巡邏的侍衛,大概看我們的着裝便知道是官家的女子,拿出令牌告知身份便放我們走了。

皇宮不愧是皇宮,也不知道多少個荊府加起來才能有它的一半大,于是我和琉玉也是情理之中的,在這偌大的皇宮裏迷路了。

琉玉急得想哭,不住地問現下可該怎麽辦。我卻不知她在急些什麽,道:“現在時辰還早,我們自己找找,若真是找不到,随便差個宮人領我們過去便好了。”

“琉月你平日裏迷糊就算了,在宮裏怎可以也迷糊呢?咱們本來就是偷跑出來的,若是被領過去話傳開了于父親的面子如何過意得去。”

琉玉從小便跟着大夫人和知婉夫人學着料理家務,許多事情我與琉珏不會考慮的她卻能想得很周到。

我沒多說什麽,只道:“那我們繼續找找吧。”

我們繼續在紅磚綠瓦的皇宮裏轉悠,迷茫之際,竟見到一處看起來與先前的皇宮格格不入的庭苑。

院牆間的孔洞不似其他地方嵌着菱格,而是一些有趣的泥陶彩人兒。每一個彩人都有不同的色彩和表情,有些喜笑顏開眼睛也笑成了一條線,有些卻是怒火中天的樣子,很是可愛。

此前似乎聽沈晔提起過,皇後的嫡女昭德公主很是喜歡彩人兒。

我轉頭看琉玉,她也被這些可愛的彩人兒吸引住了。

我倆眼神一對,便互相點點頭,牽着手沿着這院牆一路走去,細細打量每一個孔洞的彩人兒。

不知不覺間,我和琉玉沿着彩人兒的行徑走到了一處拱門兒,同時聽到隔着彩人兒牆的院裏一男子說到:“這些個暴民,不知餍足!朝廷撥了那麽多款下去還是要起暴亂,要我說直接讓刑部兵部帶人一并抓回來,當中處置幾個典型震震他們便能消停了。”

原來是在讨論最近正在轟動全國的邵陽暴亂。

邵陽處衛國中部,土沃水美,照理說百姓都應當安居樂業才對。但近幾年卻是偷摸搶劫等惡行頻發,成為了衛國綱紀中的一顆毒瘤。前不久更有當地百姓集結一起,砸了邵陽衙門和縣令、知府的府邸,打傷了衆多朝廷官員及家屬,被稱為邵陽暴亂。

我心下正在思量,對此男子說的話不認同地搖頭,便聽到另一個稍顯熟悉的聲音:

“這群百姓并未在街頭傷害他人,獨獨攻擊了知府縣令等人,依我看更當派人實地勘察當地治理實情,或許存在衆多官員欺壓剝削百姓的事情也未可知。”

我往前探了探頭,發現院裏的亭內正坐着七八個少年在議事,而剛剛說話的正是一年前在中秋夜宴上替我解圍的二皇子秦楚陌。

琉玉顯然也發現了,因為她突然激動地一跺腳弄出了聲響。

“誰!”一位少年厲聲問到。

琉玉一驚恐便走了出來,惶恐地福身道:“對不住各位爺,小女不是??????”

“快走!”

還沒等琉玉說完,我拉上她便跑。

回頭張望之際,恰好與秦楚陌的眼睛對視,此時他正坐在那裏,一臉了然地淡笑看着我們。

估摸着離方才那院子已有一段距離,我瞧琉玉還出着神,便理了理衣袍拉住了路過的宮女,佯稱是出來方便迷了路,問哪裏是給今日來宮中的官家女子準備的院子。

那宮女福着身給我指了路,末了還體貼地告知我:“宮中每一處院子都有方便的地方,姑娘無需跑那麽遠出來方便。”

我道過謝,拉上琉玉朝宮女指的方向走,邊走還聽到身後那宮女與同行的宮女說道:“方個便還跑出來了,這麽傻?”

“許是哪位小官家的女子,家裏不如皇宮裏各個院都有方便的地方。”

“恩恩,想來也是了。官家家裏連方便的地方都沒幾處,連宮女房都不如。”

“可不是嘛。”

我失笑,拉着琉玉快步走着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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