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沈晔回來了
次日,廳前用早膳,父親和琉珏竟也還沒回軍營。大夫人将我喚到她身旁,給我盛了一碗燕窩。
“這燕窩是我之前特地差人帶回來給你補身子用的,臉剛好,得多吃這些美容養顏的食物。”大夫人看着我說到。
“真是謝過姐姐對琉月如此上心周到。”娘親道。
“謝過大夫人。”
“都是一家人,說什麽謝與不謝。”
“這燕窩真是和平日裏的不同,大夫人若不介意,讓我家琉玉也多喝兩碗?”知婉夫人語氣中稍帶着妒意,看向她卻又是溫婉地笑着,方才那語氣裏透着的酸味兒像是我想多了。
“娘,這是給琉月補身子的,你說這話做什麽啊。”
“也不是光給琉月喝的,琉玉你最近也操勞了,多喝點,琉珏也是。”
“是,謝過大夫人。”
關于燕窩的話題告一段落,餐桌上又恢複寧靜,不一會兒徐管家小跑過來。
“老爺,馬車和東西都已經備好了。”
“恩。”父親點點頭:“待會兒吃過飯,琉月去一趟沈府,将我給沈老将軍備的禮物送過去。”
“為何送禮?”
“過幾日便是沈老将軍六十大壽,當日我與琉珏都在軍營無法去賀壽。”
“可按禮制,這禮無論如何不當我去送啊。”
“我與琉珏用過早膳就要回軍營,琉玉如今已許配給二皇子不便出面,只能是你送了。”
“這孩子,你爹叫你去送你就送去,哪來那麽多問題。”娘親拉了拉我的手說道。
“是,琉月知道了。”
飯後,父親和琉珏換好裝便準備回軍營,府門前停着兩輛馬車,一輛往軍營,一輛往沈府。
上車前,琉珏拉着我的手,說道:“去了沈府一定要注意禮教。”語義深長,反倒讓我不解,我平日裏向來懂禮,琉珏比誰都清楚,現下卻像是特別擔心我會失了禮教似的。
不過她特意提到,我還是格外注意。只想着父親和琉珏與沈老将軍接觸比較多,或許他是特別重禮教的人,琉珏才特意叮囑吧。
到了沈府,托沈府管家通報。很快便有人來領我和拿着禮盒的小厮進去。
大概同樣是武将,沈府的裝飾和荊府很像,看着便覺得難怪沈家爺倆和父親志趣相投。
管家領着我們經過前廳,又走過一條曲曲折折的走廊,最終在走廊盡頭見到穿着一身暗青色長袍的沈老将軍,此時正背對着我們饒有興致地給挂在廊檐鳥籠裏的鳥兒喂食。我與小厮離着幾尺遠的地方站定,等管家上前招呼。
只見管家走到沈老将軍面前福了個身,說上一句:“老爺,荊将軍家的三小姐到了。”
“恩。”沈老将軍低低答了一聲,将手中的食盒遞給管家,轉身看我,只見他微虛着眼,明顯在打量着我。
想着出門前琉珏的叮囑,我微微一笑,福着身道:“沈老将軍好,小女荊琉月,代父親來向沈老将軍送上壽禮,沈将軍六十大壽時父親在軍營無法赴宴,特地差小女來致歉。”
“恩。”他又低低地恩了一聲,倒叫我不知接下來如何是好。只聽他對管家說:“差人送壺茶過來。”說完便擡手示意我坐到廊下的木椅上,對我道:“來坐。”說罷自己便坐了下去。
那廊下木椅是沿着長廊修的,并無主次之分,換句話說,我若是坐下,便只能與他平起平坐。想着琉珏的叮囑,我道:“不礙事,我站着便好。”
“哈哈,咱們都是将人世家,老荊的脾性我也是清楚的。此時也無外人,你不用拘泥于一些舊禮。”
他說完,又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子。我複又福了個身,道:“如此,琉月失禮了。”便坐了下去。
想着出門前琉珏特意叮囑要重禮數,此刻卻又覺得沈老将軍并不是一個特別拘泥的人,一時捉摸不透,僵着身子坐在他旁邊,不敢多說一句話。
卻聽見他笑着說:“雖然許多年沒見過你了,不過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可是抱過你的啊。”
我驚訝道:“是麽?怎麽沒聽父親母親提起過。”
“嗨,都多久的事了。你那時候可是臨懷城官家的香饽饽啊,長得白白淨淨地可愛得緊,那時候我家晔兒也就兩歲多,看我抱着你死活要我蹲下來讓他摸摸呢。”說着,像是想到了那時的事,他自顧自地笑起來,倒是慈祥得很,不大有武将的威嚴。
“原來我和沈晔那麽小就認識了,也沒聽他提起過。”
“他那時也還小,哪記得那麽多。後來我常年待在軍營,晔兒稍大一點也被我帶去軍營了,就沒再見過你。倒是後來琉珏被老荊帶到軍營和晔兒玩得比較多。當時聽說你臉傷了就不見客了,現在看來,當是全好了吧。”
他說起前面的話時本還是方才的祥和,提到臉傷之事雖像是随意想起,卻讓我聽出一些故意的味道。但當下還是答到:“謝将軍關心,已經全好了。”
“聽說之前請遍宮中禦醫都醫治不好,不知後來是哪位高人給你醫好的呢?”
“兩年前來了一位江湖郎中,為我醫治了許久。後來又有幸得神醫鬼谷子老先生醫治,這才全好。”
“鬼谷子老先生?聽說他早已雲游在外尋人不到,不知怎麽會到你府上來了。”
“噢,此事倒還未問過父親,許是那位江湖郎中也常游歷在外,本就和鬼老先生結識,才能尋了他來吧。”
說這些話時我一直垂首沒有直視他。他問得快,我答得也快,說完最後一句話,他卻安靜了許久。我擡眼看他,便見他微微笑着,瞄了一眼随行小厮手中的禮盒,道:“把禮盒打開吧,看看老荊給我送來了什麽好東西。”
我示意小厮按他說的做,小厮走到沈老将軍面前,将禮盒朝向他打開,只見裏面規整地放着一把百年柘木做的弓,頂端是純金的弓頭,整個弓身都散着光澤,如此光澤必定是被匠人打磨了許久。
“真是一把好弓。”沈老将軍說着便站起身來,在弓身上摩挲了許久,接着便拿起弓試着拉了拉。
“好弓!果然是好弓!”
“好弓配好将,這弓如今也算是找到了好主人。”
我本是真心說出這句話,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對,沈老将軍會不會覺得我在故意恭維他?
他轉身好笑地看我一眼,倒是沒介意,随後卻嘆了口氣,道:“哎,你說得對,好弓配好将,如今我卻已經老了,這麽好的弓,我也是拉不動了。”
我剛想說點什麽安慰一下,卻又聽他道:“不過還好,我沈家不是我一個蠻人,你将這把弓送去沈晔屋裏,他肯定開心。”
“沈晔回來了嗎!”聽他說完我脫口而出,話音落了才驚覺自己的語氣太過急切。
他笑道:“這小姑娘你看看,我在家可老是聽沈晔說你,結果你來我府裏那麽久,現在才想起問他回沒回來。”
本是說笑的語氣,也讓我臉上羞得通紅,一方面是他說我才想起問候沈晔,一方面又納悶,沈晔老說起我幹嘛。
沈老将軍将弓放回禮盒,臉上的笑也不如剛才肆意,只嘴角還微帶了一些,道:“是,沈晔回來了,你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