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憑什麽要娶我
我與琉玉一同走到前廳時,賓客們皆已落座,幾位皇子單獨坐一張桌,周圍圍滿了借故寒暄的人。
琉珏正忙着招呼賓客,仔細一看,沈晔竟然也在同琉珏一起安排着賓客的位置。
我與琉玉出來時,父親和三位夫人也正巧從廊下走來,便一同走進前廳。
剛進廳門,便有許多的賓客走上前來道賀,父親和琉玉皆一一謝過。期間一位替我看過病的禦醫見我臉竟然痊愈煞是驚訝,問起是由哪位聖手醫治,得到是鬼谷子的答案後,便了然地點點頭道:“當是這般神人才能有如此本事。”
他說着這話,使我下意識地想起曹旬,不由心生一陣黯然。
“二小姐。”
“二皇子”
不知何時,秦楚陌走近了來,原本大大方方的琉玉臉瞬間通紅,嬌羞地福了個身。
“二小姐誕辰,本王特地親自替二小姐尋了一塊上好的手镯,希望二小姐喜歡。”
賓客的賀禮本是在入門時便該交給府上管事之人的,秦楚陌卻是此時當着衆人的面單獨拿出來。他從身後侍從那接過一只檀木盒子,在琉玉眼前緩緩打開,原是當日在當鋪中他向我力薦的那只白玉镯子。
“好漂亮的镯子!謝謝二皇子!”
琉玉盯着那镯子,眼裏滿是歡喜,我見她開心,也很為她高興,卻瞬時覺得從秦楚陌那感受到兩道炙熱的光。看向他時,他卻依舊是溫潤如玉滿面春風地看着琉玉。心想許是我想多了,暗暗低了低頭清清思緒,再擡眼時卻無意瞥見一直在後方坐着的林織冉緊握着茶杯的手已然泛白。伍雀桃坐在她旁邊,毫不掩飾地憤憤地盯着我們。
秦楚陌将那镯子親手為琉玉帶上,在場的衆人也附和着叫好。父親笑了兩聲道:“好了好了,感謝諸位今日莅臨本府為小女慶生,大家先落座吧。”
沈府今日只沈晔一人前來,許是因為他與琉珏和父親在軍營共事那麽些年,由是今日他幫着招待客人,乃至同我們一桌吃飯,都沒人覺得不妥。
我上次雖見到了他畫裏的內容,但他卻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所以席間我也并未表現出異樣,但在場人多,他倒也沒如往常般表現得與我特別熟絡。
晚宴并沒有持續許久,吃完飯後,父親便招呼着大家到府上的戲園子裏看戲。照理說按照在場人的品級,理所應當是由父親引着幾位皇子先走,琉玉是壽星,可随在皇子身後同行,其他人緊随在後。
誰知幾位皇子剛走到廊邊,站在廊邊的林織冉突然“哎喲”一聲往前一倒,将将倒在了大皇子秦楚彥懷中。秦楚彥亦是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微眯着眼笑看着她,道:“林姑娘沒事吧。”手緊緊握着林織冉的手腕。
林織冉急忙抽回來,臉色蒼白卻還是硬扯出一個微笑,道:“沒事,小女體弱,方才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冒犯大皇子了。”
“哈哈,何言冒犯,美人......沒人會怪林姑娘。”
林織冉沒有再言其他,向後退了一步,父親便帶着幾位皇子繼續往前走,衆人紛紛跟上。我跟在衆人之後,看着林織冉手掌緊握。
許是我今日生怕出岔子,一直下意識地注意着林織冉和伍雀桃,方才衆人皆看到二皇子突然拉着大皇子換了一下位站到了琉玉身旁,當是皆想着兩人有婚約之故,該是沒幾人想到,林織冉那一下本應倒在二皇子懷中才是。
戲臺子上唱得熱鬧,父親和琉玉及幾位夫人均坐在前排,我,沈晔,琉珏為了盡可能照顧到客人分別在後排,左側、右側落座。
戲将将開場沒多久,便有人從我身後塞進我手中一張紙條,下意識地看手中字條,再轉身卻發現衆人來來往往,送信的人早已辨不出來。
“荊府後花園一見”
獨自走到後花園,此時園內并沒有人在。但後花園連着主廊,若有心都能走得過來,倒不是個特別私密的地方。
站在主廊望了一圈,一眼可見的湖心亭和主道上都沒人。慢慢往前走了兩步,故意使勁踢飛了腳邊的一顆鵝卵石。
“這邊。”
只聽假山後有人說道,而一聽聲音便知如我所想,徑直走了過去。
“參見二皇子。”
微微福了個身,便站直了等他說話。誰知他只淡笑着看我,一句話也不說。
我有些不耐煩,深吸了口氣道:“二皇子差人喚琉月來,是有什麽事吩咐麽。”
“我以為我們也算舊相識了,找個地方說說體己話而已。”
“琉月不敢高攀自認是二皇子的相識,此處連着主廊,被人瞧見我與你單獨待在一起恐怕會惹上閑話,二皇子若是無其他事,琉月先告辭了。”
“等等,我有東西要給你。”
我看着他靜待下文,便見他從随身攜帶的荷包中取出一件眼熟的東西。
我微微蹙眉:“這镯子你方才不是已經送給琉玉了麽?”
“這镯子本有兩副,我送了一副給她,準備了另一幅給你。我今日見到你們姐妹頭上都帶着一種樣式的發簪,再帶上一樣的手镯豈不是更好。”
“二皇子說笑了,發簪乃琉玉親手贈我,你卻是暗裏送我這手镯,二皇子是聰明人,自當知道這手镯你送了我我也是帶不出去的,所以只能謝過二皇子美意了,我不能收。”
“琉月你知道麽,你是我長這麽大唯一一個敢三番五次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的人,但不知為何,我就覺得你這樣子煞是可愛,即便你臉還沒好全時我便這麽覺得了。”
他兀自說着這番話,一只手竟随即作勢要來牽我,我側身躲開:“二皇子謬贊了,二皇子還是喚我荊三小姐的好。”
“其實比起你姐姐,我倒是更喜歡你。所以你不用擔心日後嫁過來會因為是陪嫁冷落了你。”
他語氣裏似有安慰,似有寵溺,卻聽得我一陣火大,冷眼向他走近一步,他似乎對我走近的這一步很是滿意,嘴角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冷笑一聲,道:“以前只知道二皇子溫潤如玉又有治國之大才,倒是不知道二皇子還喜歡癡人說夢坐享齊人之福。”
“你說什麽?”他嘴角帶着生冷的笑。
“二皇子想必也看到了,荊府的幾位夫人,幾位姊妹,都不像二皇子從小在宮內見到的妃嫔那邊明争暗鬥,而是關系融洽。但兩女共侍一夫,若是如荊府幾位夫人一般是進府才相識許還能好些,但若是從小要好的姊妹,怎可能忍受一直互相謙讓友愛的另一方與自己共享一個男人。二皇子坐擁荊府兩姐妹入懷,自是成一段佳話,且還能得到荊府的全力支持,但我姐妹二人,都會為你的佳話,為你的權勢做陪葬。”
他此時臉上已半點笑意也無,眼中的冰冷似可以鑄成利劍即刻将我刺穿。咬着牙冷冷的說道:“你好大的膽子,衛國王位向來傳嫡長子,你怎可說我有争位之心。”
我退後兩步,道:“琉月只說到權勢。皇親的權勢,可不是只有皇位才有啊二皇子。”
一時無話,他微醺着眼肅殺地看了我許久,突然向我大大踏來一步,一把摟過我的腰,逼得我在咫尺之間與他對視。此時的他再也不是那個衆人所熟知的溫潤如玉二皇子,而似是一匹猛極餓極的猛獸,邪魅地笑着:“琉月,你真的很聰明,本王不管你如何想,但本王越發喜歡你了,我告訴你,我要你。”
第一次被男子如此姿勢抱着對視,他每一次呼吸都鋪在我的臉上,心中又羞,又惱,又氣,方才說話的底氣現在已沒了半分,還是強咬着牙冷冷的說道:“你憑什麽?”
“你說什麽?”像是聽到了難以置信又好笑的話,他松開了我,笑着說道。
“你不是說你喜歡我麽,我荊琉月雖不是什麽烈血女子,但生于将門,長于将門,倒也遺傳了将門一點不卑不亢的犟脾性。從小我就知道,人生在世,難得安穩,唯願能得一人,現世平順,相伴終老。你說你喜歡我,且當我自作多情覺得你真的喜歡我吧,若我要你不争皇位就陪着我安安穩穩地當個糊塗皇子度過此生,你會放棄麽?若我要你此生除我之外再不娶她人,你做得到麽?”
他微眯着眼,靜靜聽我說着,倒沒了方才的戾氣。
我接着道:“怎麽不說話,因為你都做不到。你都做不到,那你憑什麽想要我。”
說完我便轉身走了,沒在看他。但身後也遲遲沒傳來他移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