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藝姬
五五一路将我帶到後院，恰巧遇上一位姑娘從房中走出來，只見她一身桃紅色舞袍搖曳，流雲髻襯得整個人挺拔高挑，婀娜多姿，娉婷婉轉。
“五五，怎麽來後院了？”她問到。
“啊？哦，樂??????樂顏小姐。”五五見到這位名喚樂顏的姑娘，臉頓時通紅，低着頭應到。
“樊媽媽留了這位念仇姑娘到坊裏幫工，我正帶她到莺兒房裏去梳洗梳洗。”
“哦？念仇姑娘？你這名字倒是很好記。”
她淺笑看着我。
我微微點頭，喚了聲“樂顏姑娘”，便算是打了招呼。
她點了點頭，對五五說：“莺兒這丫頭做事兒沒個譜的，念仇姑娘要是缺什麽少什麽便跟我說罷。”說完便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五五繼續領我走了幾步，便來到了莺兒房門前。
五五輕敲房門，喚了幾聲：“莺兒，在麽。”
“诶，來啦！”一個稚氣的女聲傳來，随後房門也應聲而開，一個可愛的小腦袋先鑽了出來。
小姑娘年紀看着十三四的模樣，頭上挽着兩個坨坨，因為年紀輕臉色也是白裏帶紅，一雙眼睛微微下垂，此時笑成了月牙一般的兩條縫，搭配上兩個可愛的兔牙，整個人看着很機靈讨巧。
“五五，幹嘛，來還我包子嗎？”莺兒語氣裏帶着打趣。
“還什麽包子啊，這是念仇姑娘，以後要在樂坊裏幫工了，這幾天先和你一起住着。”
“哎呀！跟我一起住！你咋不早點跟我說呢我這裏邊還亂哄哄的！”莺兒說完便一把把門關過來，屋裏接着傳來一聲大叫：“先不準進來啊！不然要你好看！”
五五哭笑不得地對我說：“念仇姑娘你別見怪，這莺兒年級小，又是個搗蛋鬼，平時坊裏都讓着她，也是給慣壞了。”
我搖搖頭道：“沒事，我覺得，她很可愛。”
約莫過了半載茶的時間，莺兒依舊沒把房門打開，五五在門外敲了一遍又一遍，裏面也只一直傳來：“再等一下！”的話語。
直把給我擡水的五六也給等來了，莺兒總算開了門。卻只放我一個人進去，把五五、五六隔絕在外面，只道：“這是女子的閨房，你們兩個男人往裏擠甚？水給我你們快回去吧。”便一把從五六手裏接過水桶，順腳把門踢了過去。
“啊！好重！念仇你快來幫幫我！”
我聞言立馬上去幫她提水，兩個人慢慢踱步把水倒進了木桶裏。
她片刻未歇，轉身往自己的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看你一個姑娘家，一身髒兮兮的，身上也沒個包袱，穿得破破爛爛的，是逃出來的吧。你肯定沒衣服換，不過放心，莺兒我是全盛音坊最樂于助人的歌姬，你穿我的衣服就行啦。”
我看了看她一身丫鬟服，問到：“你是歌姬？”
莺兒半點被拆穿的窘迫也無，拿着衣服道：“現在還不是，以後就會是啦！”
說完将衣服遞給我，甩眼神示意我過去洗澡。我走到桶邊，她也很有禮地将屏風搬過來隔在我倆之間。
我并不知此時已疲勞到極限的自己因為她這個小舉動而露出了久違的微笑。緩緩褪去衣物，當身體沉浸在溫水中的那一刻，似乎整月的疲勞感也慢慢褪去了。
莺兒從房裏搬了把椅子坐在屏風那頭，也不管我是否在聽，便自顧自地道：“你知道樊媽媽為什麽給我取名叫莺兒嗎？就是因為她說我的聲音像黃莺一樣好聽，只是現在聲音還沒開，等到開了，我一定是盛音坊第三把交椅。”
我輕靠着桶壁，享受着此時的閑适，
“第三把？前兩把是誰？”
“第一把當然是菱歌姐姐啦！盛音坊就是她和樊媽媽一起創辦的嘛，她那一手筝彈得，聽過一次就會終身難忘！第二把是樂顏姐姐，她是舞姬，她那一支支舞跳得，看過一次就會終身難忘！”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道：“這麽說，以後你唱歌，聽一次就會叫人終身難忘？”
“當然啦！”莺兒絲毫不在意我的打趣，坦蕩地回答。
我問：“你剛剛說莺兒是樊媽媽給你取的名字？那你以前叫什麽？”
“我以前的名字？你要問我什麽時候出生的話，我是七月十二，所以我以前叫李七十二。”
我這才想起，在蜀國，平民人家是沒有名字的，都是父姓冠上出生的日子作名。
我不再提這個話題，又問：“你剛剛，為什麽會覺得我是逃出來的？”
“不是很明顯麽？”莺兒語調上揚，仿佛我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你臉上髒兮兮的，身上衣服又破破爛爛的，一看就是在路上奔波很多天的樣子，不是難民就是逃跑出來的，但看你細皮嫩肉的怎麽也不像風吹日曬的流民，那自然是逃跑的人。”
“你的觀察力，倒是很細致。”
一個小小的丫頭竟有如此巧心，我對這個從一見面開始就似乎不着調的小妹妹開始有點刮目相看了。
我洗好了身子，換上莺兒給我的衣服，從屏風後面走出。那莺兒一見我，眼睛立馬瞪得老大，我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以為是穿錯了衣服，問：“怎麽了？”
“念仇姐姐，剛剛你一身髒兮兮的根本看不出來，你長得也太好看了！我從來沒見過長得像你這麽好看的姑娘！”
我心想不好，如此太惹人耳目，剛想說些什麽，莺兒卻一個箭步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莺兒去了哪，但此時卻只能等在原地無計可施。良久，莺兒終于回來，還帶着樊媽媽。
“樊媽媽你快看！念仇長得多好看！這種長相哪能在後院幫工啊！都可以去前臺獻藝了！”
樊媽媽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我與她對視許久，最後她只留下一句：“回去再說，莺兒，給念仇找方面巾帶上”便走了。
莺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我：“樊媽媽為什麽要讓你帶面巾啊？”
我道：“她讓帶就先帶上吧。”
我帶着面巾在後院等了兩日，那位劉姓官人總算啓程。
莺兒是樂顏此行的貼身丫鬟，與她同乘一轎，我被樊媽媽招呼着做她的婢女，和她同乘一轎，一路轎隊浩浩湯湯，向惠州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