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蕭仲南這次南下帶了六個人一起上路,不算多,但個個都是堡內的精英。
雖然那些大夫治不好他的病,但開了許多安神助眠的藥給他,吃上一粒,整個晚上都不會醒。故而這一路上或風餐露宿或夜宿客棧,我都緊緊守在他身邊,就怕真的有哪個不長眼的宵小半夜偷襲。
其實一開始住客棧的時候他本來要跟我一人一間房的,但給我及時制止了,硬要和他睡一間,最後他沒辦法只好答應,搞得那掌櫃看我倆眼神都變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說:“我就在椅子上湊活一宿吧,給你守夜。”
結果他不同意。:“你也睡床,這床夠大,再來兩個你也睡得下。”
我還沒跟他在清醒的時候睡在一張床上過,心裏也有些別扭,擺了擺手:“不用,我就睡椅子上挺好……”
他冷着臉命令道:“過來。”
無論是瘋子還是蕭仲南,一板起臉那模樣小孩都能給吓哭。
我不敢刺激他,只好走過去合衣躺下:“那你睡,我守着。”
“你也睡,不用守着。左右都有我們的人,你怕什麽?”
我還不是怕有人暗襲你嗎?
“好好好,我睡,我睡。”我嘴上應付他,心裏打定主意不能睡死。
蕭仲南睡前吃了一粒藥,這會兒可能藥效還沒發作,仍有餘力說話。
他道:“阿青……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聽得出他有些遲疑,我心裏奇怪:“問吧。”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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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嗎?”
我在黑暗中蹙了蹙眉:“什麽意思?”
“你是個男人,我卻那樣對你,你難道一點不恨我嗎?”
這話問到了我的心坎裏。一次兩次會恨,三次四次會怨,五次六次甚至更多的時候,哪裏還有那麽多時間去恨去怨?我都已經麻木了。
但這話當然不能和對方說,所以我故作深沉地開口道:“恨啊,怎麽不恨?你強迫我的時候我可恨你了,覺得你就是個王八蛋。但你恢複正常之後,對我實在不能算差,我就又恨不起來了。”
他嘆了口氣,道:“你太心軟了。”
我一聽,笑了:“聽你這意思是想讓我恨你啊?也行啊,你不知道你那玩樣兒捅進來有多疼,你要不讓我捅一回我就不記仇了。”話是這麽說,但我一想到蕭仲南這大高個兒躺在我身下的樣子就直打冷顫,簡直毛骨悚然,連忙又打了退堂鼓,“算了,你讓我捅我也硬不起來。”
蕭仲南那邊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在我以為他睡着了的時候,耳邊突然又響起了他的聲音。
“我不想你恨我,但又替你不值。下次我要是再犯病,你可以拿刀在我身上捅着玩,捅死了活該。”
他竟然還替我不值?我的心猛烈的一跳,差點從胸膛裏跳出來。
我側身背對着他,閉上眼睛斥道:“胡說什麽啊,別老死啊死的!”
仔細想想蕭堡主要相貌有相貌,要身份有身份,武功也是位于高手之列,這麽個人中龍鳳,還真是說不好誰占了誰便宜。要是這人犯病的時候能再顧忌點另一方、溫柔點、體貼點,別那麽粗暴就更好了。
那之後他徹底安靜了,我想是藥效發作睡着了。
我們一行人緊趕慢趕,在半個月後趕到了鹧鸪山下。
到的時候山下已經圍了許多的武林人士,他們看到蕭仲南來了立馬兩眼放光,紛紛過來打招呼。
我退到一邊,眼神四處亂飄,就怕見到個眼熟的把我身份拆穿不說還以為我是魔教派來的奸細。那我可真的是有嘴說不清,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所幸當年見過我的人不多,我又特地改變了穿着打扮,現在的我看上去就是個最普通的黑鷹堡弟子,應該不會有人認出來。
衆武林人士在山腳下安營紮寨,只等盟主一聲令下就攻上山去。
蕭仲南讓我留在山下等他,還要留下一名弟子保護我,被我想也不想拒絕了。我之後是要單獨行動的,身後跟着個拖油瓶算怎麽回事。
太陽下山後有幾個掌門、閣主之類的過來說要去找盟主商量明天的對策,問蕭仲南要不要一起,蕭仲南囑咐我自己當心便跟着他們走了,直到半夜才回來。
他坐到我們的那攤篝火旁,沒有休息的意思。
“你不睡?”我問他。
他點點頭:“在此處失去意識太過冒險,我還是睜眼到天亮吧。”
我一想也是,這要是林岳半夜帶人攻下來打我們個措手不及,蕭仲南睡得死沉死沉的也太不像話了。
我幹脆也不睡了,爬起來坐到他身旁,問他:“盟主說什麽時候攻山?”
“天将亮未亮之際,等第一聲鳥鳴。”
我算了算時辰,發現也沒多少時間了。
“這次你們要将那魔教教主活捉還是就地斬殺?”
“反抗就殺,不反抗就活捉。”蕭仲南臉色冷肅,“我還是希望他反抗,這樣的人殺了幹淨。”
我不自覺地抖了抖身子,聽得寒毛直立,引得對方朝我看了過來。
“冷?”他詫異道。
這都快夏天了,雖然是山裏但也不到冷的程度,但我難道能告訴他我是被他吓到了嗎?
我讪笑着:“剛剛那一下有點涼飕飕的,現在好了。”
他拿着根樹枝挑了挑火堆,讓火然得更旺一點。
“這場惡戰恐怕短時間內結束不了,你在山下也要時刻小心,可能會有漏網之魚一路逃下來,要是正好被你遇上,你下不了手就躲得遠遠地讓別人動手。”
我聞言鄭重點頭:“嗯!”
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整晚,直到篝火熄滅,天空露出微白,第一聲鳥鳴響起,他站了起來,然後許多人也陸陸續續和他一樣站了起來。
“我走了。”他示意其他人先走,自己留下和我道別。
“萬事小心。”我十分認真嚴肅地叮囑他。
他微微泛出點笑模樣,也不知我哪句話取悅了他。
“你也是。”他摸了摸我的腦袋,随後施展輕功朝山上疾行而去。
我見他們走的連影子都沒了,左右查看了下,很好,沒人關注我。
我緩慢退到營地邊緣,很快便融入到了樹林中,等再也看不見那些武林人士後,我轉身撒開腿就跑。
那條小道離營地不遠,我又對鹧鸪山熟悉得很,沒一會兒就找到了。
我順着小道一路往上,走了足足一個時辰才終于繞到了寒一教後山。如我所料,後山沒幾個弟子,我輕松就翻進了院牆。
随後我施展輕功飛快地尋到了教主居所外,院內那棵巨大的紫藤已經開滿了花,我卻沒時間欣賞了。
我在牆上趴了會兒,見真的沒人才利落翻身進入。林岳不是名正言順的繼任者,所以他不知道密室的存在,也不知道它在哪裏。
我一個閃身從書房窗戶躍了進去,輕巧地在地上打了個滾,然後站起來左右看了看,接着走到書架前,小心擰了擰放在上面的一只筆筒。很快地,書架整個朝一邊移去,露出條只容一人通過的暗道。
我掏出随身帶的火折子點燃,然後緩步朝裏走去。
通道并不長,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也就到頭了。盡頭是一扇石門,我用老教主傳給我的方法解開了石門上的機關,石門轟隆隆向我敞開了。
這間密室并不大,其中最多的便是擺滿了三面牆的各式典籍,有武功秘籍,也有失傳已久的樂譜,甚至連文人真跡也有不少。
我不知道這間密室為何存在,我只知道它有我要的東西。
我胡亂翻着架子上的書,見不是自己要找的便随手丢棄,一路将擺放整齊的典籍橫掃在地,一點不心疼。
還好我記得大概的位置,所以沒找多久就給我找到了。
“《幽花秘典》,總算找到了!”我心中一喜,馬上将秘籍塞進懷裏,接着打算原路返回。
只是沒想到,我出了密道才打開書房的門,一只腳剛想跨出去就迎面遇上了死對頭。
我驚得退後一步,怎麽也沒想到林岳會在這時回來。
“韓青言,你還沒死!”林岳怒目瞪着我,忽然猙獰道,“那些武林正道人士是不是你引來的?你投靠了他們!”
此時他身後又走出一個人,震驚地盯着我:“教主??”
來人面白無須,長得文質彬彬,正是寒一教的一位護法,叫做楊晟棋。
他可以算是教內為數不多對我抱有忠心的人,先前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林岳的所作所為,一直沒敢去找他,今日看他的這表情應該是不知道的了,但可惜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我見林岳雙目赤紅就要攻上來,往窗戶那邊一竄便竄了出去,然後開始拼命狂奔。